有一位名为雨果的文学家曾说过,下水道是一个城市的良心。而在格拉茨这座城市的良心深处,存在那么一些错综复杂的地道与密室,方便有心之人从事非法的活动。
昏暗的密道中,女贼克莱尔利用自己超人的感知将周边的环境刻入脑海中。随着一阵脚步声响起,她知道自己的目标来了。
提前布置好的发光蘑菇已经通过微弱的光线照亮了来者的脸庞,果然这样的亡命之徒就连如此危险的交易都是亲力亲为。
出于谨慎,她还是仔细观察了对方身上的各个细节,确保其不可能是其他人伪装,也没有携带任何强有力的魔法道具。
“玛尔玛先生,在你轻易夺走别人生命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过有这一天。”克莱尔在心中默念道
随即,她催动瞬移法靴,传送至亡命之徒身后,随即掷出飞镖。但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前方传来的并非是目标的惨叫声,而是一团巨大的火光与火焰燃烧声。
……
“迈尔先生,请留步,我有重要的话想跟你说。”当炼金术师迈尔因为有事而中途离开一场宴会时,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贤者突然叫住了他
“对不起贤者女士,我现在有急事。”迈尔头也不回地道
“我知道,毕竟这个急事就是我弄出来的,你应该也猜到了才对。”贤者笑了笑道,“你已经输了,迈尔先生,或者应该叫你——传奇盗贼梅津。”
后一句话是贤者用传音入密的法门送入迈尔耳中的。听完之后,兜帽遮蔽下的迈尔先是一怔,然后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我们借一步谈谈吧,你培养的第二代拉索尔没有死,只是被我们抓住了。”贤者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继续用传音入密道
“……感谢您能给我们这一次机会,来自东方的贤者前辈。”迈尔的语气中已不再有往日的余裕,整个人就像垮下来了一样
……
幽暗的密林深处,月光艰难地穿透浓密的树冠,在草地上投下斑驳的光点。
阿布·奥瑞安特站在林间空地的中央,神情平静,仿佛只是在进行一场郊游。她的身侧,狐娘沃珀斯·奥瑞安特手中握着一把闪烁着寒光的短刃,正架在女贼克莱尔的脖颈上。克莱尔被特殊的魔法绳索束缚,嘴也被堵住而无法发言,虽面露不甘,却难以动弹分毫。
在她们的正对面,梅津从更深的阴影中缓步走出。他依旧穿着那身炼金术师的衣袍兜帽,但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锐利和冰冷,如同林间蛰伏的毒蛇。他慢慢拉近距离,然后停下脚步,与阿布相隔十步对峙。
“唔~(梅津先生)”看到自己的同伙到来后,克莱尔无疑变得激动了许多
贤者没有在意人质的异动,只是自顾自地对着眼前的敌人道:“二十余年前,曾有一个名为拉索尔的怪盗于帝国境内声名鹊起。她身手矫捷,思维敏捷,总能用意想不到的手段盗走价值连城的宝物。更厉害的是,她作案过程中往往不杀一人,事后还会将部分宝物变卖,然后通过各种渠道输送到需要帮助的人手上,因此名望颇高。不过人们不知道的是,这个盗贼的身边还有一个水平极高的同伙,为其出谋划策、搜集情报和提供魔法设备。这个人我们后来才知道他的名字——梅津。”
她顿了顿,然后就像讲故事一样接着说:“随着盗窃案一次次获得成功,拉索尔与梅津的野心日益增长,他们盯上了一个名为大陆之心的无价之宝,为此不惜钻入皇家的宝库。不过遗憾的是,这一回他们失手了,被俘获的拉索尔遭到严刑拷打,自然透露出了自己的同伙梅津,好在梅津也料到了这点,通过抢先一步逃跑躲过了追杀。事后拉索尔被公开处决,这一次失败也成为了梅津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
听罢,梅津的身形一僵,兜帽下的表情变得更加难以捉摸,而克莱尔的神情也陷入了悲伤。
“正所谓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梅津挑选了一个天赋优秀而尚未记事的女孩进行培养,谎称其是拉索尔的女儿,还对其施以人体改造,目的无非是制造出第二个拉索尔。他同时还顶替了一个死于事故的炼金术师的身份,假称那个炼金术师没有死透,只是全身皮肤受伤,从此以迈尔的身份生活。在他苛刻的训练和人体改造下,新的拉索尔很快成熟,而他本人也成为了国家炼金术师。是时候该复出了,他一手制造了六法器案,还自导自演了瞬移法靴的失窃,一遍混入调查团队和提供伪证。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还会指挥新拉索尔盗窃更多有用的法器,而最终的目的就是利用这些法器偷走大陆之心,一雪前耻。”贤者背着手,一边左右走动,一边娓娓道
“哼,若不是第二代拉索尔的能力远不如原本的拉索尔,我也不必做这么多麻烦的准备。”梅津冷哼道,语气中对克莱尔充满了嫌弃,仿佛是她拖累了自己
克莱尔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导师,她没想到对方一直以来都在欺骗自己。此时的她多么希望梅津先生能够出口反驳,而非是指责她不够优秀。
“再之后,就是我涉入了该案。或许在我伏击新拉索尔成功后,你就已经萌生了退意,反正找个理由离开调查团队,出去避避风头没有太不合理。但在我公开了内鬼后,你贸然离开避风头可就变成了逃避调查,你一方面舍不得自己的这一层皮,另一方面又发现我公开内鬼引起了调查团队不满,有挑拨离间的可趁之机。随后,你布置了一些假线索让我找到,再促使我冤枉好人惹起众怒,离被踢出调查团队只有一步之遥。由于你做局一向依靠已有的有利条件,专门挑本就有嫌疑的人下手,只需要少量引导与布置就好,因此也没有留下什么证据,可以说是相当高明。”
贤者顿了顿,然后继续道:“在第三次布局之前,你发现我已经盯上了你,视你为最大的嫌疑人。你一边害怕我真查出什么东西来,一边又误认为我不善于识破诡计,于是便又制作了两三个局想让我上钩,但我都没上当。直到你得知一个高价值的情报,那就是一个被通缉的亡命徒宣称自己是盗贼团队的一员,知道调查团队里的内鬼是谁,由于分赃不均因而想要出卖情报。作为策划者,你自然知道亡命徒与盗窃案无关,所以你便派新拉索尔杀人灭口,将亡命徒做成真的盗贼同伙。再引导我发现该线索,从亡命徒留下的信息里获得指向错误人物或地点的情报,最后再度闹出乌龙,彻底出局……”
贤者还想继续说,却被梅津所打断:“然而我没想到的是,前两次任务的失败完全是你故意而为之,目的就是让我放松紧惕,却又急于求成。同时你还故意让你身边的狐娘藏拙,让我们误以为她改变容貌的能力很容易被识破,因而没意识到亡命徒其实是假扮的,实力远比想象中的强得多。最终中了你们的埋伏,功亏一篑。”
“嗯,结束了。投降吧,我可以保证你们两个不死,但代价便是……”
“哈哈哈哈哈哈”梅津突然发病似地大笑道,“我可是一代传奇大盗,怎么会将生命放在其他人手上,任由别人驱使?光侦破案件有什么用,你可别忘了,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除我们外什么人都没有啊。”
“你想要做什么?你的同伴还在我们手上呢”狐娘用刀抵住克莱尔的脖子威吓道
“同伴?她这样的失败品根本不配当我的同伴。我现在杀了你们,以后照样还能制造三代、四代的拉索尔——”
就在此时,梅津从兜中掏出一枚炼金炸弹,在迅速施法强化后向贤者一伙掷去。狐娘沃珀斯赶紧拉住人质克莱尔向后撤退避开炸弹,而阿布则是猛吹一口气,尽量将炸弹挡住。
“哈哈,别以为我就只有,呃啊——”
还没等梅津使出第二招,他的胸口就被一柄宝剑贯穿。原来先前与之谈判的贤者一直是一个分身,而穿上瞬移法靴的真身则埋伏在某处,等战斗爆发时立刻瞬移出手。
就这样,梅津带着遗憾与释然倒了下去,结束了自己作为传奇盗贼的一生。
“再见了,梅津。”阿布默念道
“唔……!!”一声极度压抑、扭曲的呜咽从克莱尔的口鼻中喊出,这声音打破了被堵住的嘴所能发出的极限,沉闷和撕心裂肺在此刻竟奇迹般地共存。
视野里梅津缓缓倒下的身影变得模糊不清,巨大的疼痛如同海啸般冲击着她的脑海,十数年人生所构建的全部意义,那个被称为“拉索尔之女”的虚假外壳,那个由梅津亲手塑造、并告诉她需要不屑努力去实现的人生目标……都在这一刻起彻底地灰飞烟灭了。
……
深林对决结束后,贤者将五件法器归还给了相应的失主,并报告了迈尔的死讯。她声称自己发现了迈尔是同伙,当时她希望和迈尔谈判以追回更多失窃物,却引起了迈尔的杀心,好在自己成功反杀。
迈尔之死很快引起了轰动,根据调查人员的事后追查,确实发现了其被梅津顶替以及协助盗窃的诸多证据,贤者所述基本属实,此案也就这样结束了。
由于此案疑点挺多,不少人在背后阴谋论,认为深林之战实则是贤者试图向梅津勒索钱财却谈崩了。但无论如何,社会各界还是认可了贤者的调查能力,支付了原定的报酬,梅津的瞬移法靴作为战利品被贤者保留,其它财产则被瓜分。
至于那个女盗贼,按照贤者的说法,她在下水道之战时就已经被烧成灰了。
……
“你使用了这么多阴谋算计我,未来也可能继续对付我,放过你,是对我和我家人的不负责任。”
“唉~,既然你不同意的话,我还有一个想法……”
“这个想法很有趣,而且非常符合我的利益。说实话,我没想到你居然在最后关头表现得如此高尚。”
“说到底,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但克莱尔是无辜的,她很大程度上沦为了我实现执念的工具,因此接受了许多痛苦。反正我横竖都是一死,如果能给她一个机会的话,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就这样吧。”
“嗯,我用我的信用向你保证,一定会好好待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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