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拖长了音,用超级谄媚的语气恭维:“哎哟,不愧是我们高材生啊!”
他耳朵又红了,支吾了一下不知道说什么。
他耳朵红的样子好清纯,我内心的恶魔又长出角了。
看我发呆,他敲了敲桌沿:“打啊。”
我收回思绪,深吸一口气,决定认真执行他的教学,学着他刚才的样子调整姿势,试着瞄准、出杆。结果球杆尖端蹭到白球的瞬间,我就意识到,完了。力度过轻,角度过偏,白球无力地滚了几厘米,堪堪停在原地,甚至连目标球都没碰到。
我沉默地站起来看向他。许樾看着白球,安静了一秒,然后抬眸看我,嘴角像是轻微地动了动,努力让表情看起来不那么明显,但眉眼间仍然泄露了一丝无奈的笑意。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打得很用力?”
“你的击球点有点偏下了,要把杆子往上抬一点,尽量放平。”
我重新摆好姿势,调整角度,试图让这一次稍微顺利一点。但就在我出杆的瞬间,许樾忽然“嗯”了一声,像是要说什么。我手一抖,球杆偏了个方向——啪地一声,白球撞在球桌边缘,然后诡异地弹了回来,对我要打的花色球造成了零点伤害。
我慢慢抬头:“你刚刚想说什么?”
许樾看了眼球,又看了我,嘴角弯起了个浅浅的弧度:“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要打歪了。”
我:“……”
拜他所赐,我确实打歪了。
围观的杜天麟已经开始毫不留情地笑出声。我绝望地撑着球杆:“能不能重来啊!”
“没事。”许樾站直了些,他抬眼看我,声音带着点不轻不重的笑意:“再来一次。” 灯光落在他眼底,像落入湖面的星光,映得他的眼神澄澈明亮。
啊啊啊太犯规了吧!这种有点纵容的语气谁顶得住啊!
我心里土拨鼠尖叫,脸上却还维持着最后的体面,只是朝他扬了扬眉:“许哥大气!”
重新调整姿势,抿了抿唇,认真地瞄准球,心里默念着他的提示:球杆放平,瞄准中心……
这一次,我终于稳稳地击中了目标球,白球干脆利落地撞上它,目标球轻轻一颤,滚进了球袋。
我怔了一下,随即猛地站直身子:“进了!”眼睛里带着点亮晶晶的兴奋,忍不住得意道:“怎么样,挺有天赋的吧?”
许樾点点头,表示认可:“也不看看谁教的。”
最后我们玩到了十一点,还有些意犹未尽,于是又约了第二天下午去公园赏秋。
几场雨过后,天空被冲洗得清透,湛蓝得像被风吹薄了一层。
我带了相机,想着拍点照片。
我总觉得秋天的颜色最盛大,它沉默却不失磅礴,寂寥却不显单薄。每一片叶子都燃烧着光辉,将最后的辉煌压缩进短暂的时间里,然后所有的颜色在一个清晨悄无声息地凋零,像一场结束得仓促的烟火。
金黄的落叶铺了一地,踩上去松松软软,窸窣作响。他们仨正凑在一起,研究着哪一棵银杏最适合拍照。我想捕捉下这个美好的画面,便用取景器将他们都框了起来,咔嚓几声。
沈一心听到声音,往我这里走:“哇!你搞偷拍!让我看看。”
我给她看了几张,然后又举起相机,对着许樾和沈天麟:“别动,我试着拍一下,调一下参数。”便理直气壮地对着他俩狂拍。
心满意足地拍好照片,我将相机放在一旁的矮墙上,想要重新扎一下头发,一会儿好拍合照。
一旁的沈一心转身时手肘轻轻一碰,相机滑了一下,随即翻落下去。
“砰——” 相机砸在石板上,声音清脆,镜头朝下。
空气安静了一瞬。沈一心匆忙将相机捡起:“啊!对不起!”
我接过相机,翻过来看了一眼。裂痕从镜头的一角蔓延开,像树枝一样分岔。
“没事没事,正好我也想换新镜头了。”我把相机放回包里背上。
说完全无所谓是骗人的,毕竟这个镜头还能撑一段时间,买一个新镜头好贵的呀。但我不喜欢破坏氛围,倒不如把所有负面情绪赶跑,打个哈哈就算了。要怪的话,回家再怪自己没放好相机吧。
我张罗着大家都站到刚刚他们仨站的地方,拍了我们的第一张合照。
走到一个人少的地方,沈一心停下来拍照。银杏叶被风卷起,在空中打着转儿,懒洋洋地落回大地。
我站在旁边,手习惯性地摸向包带,才想起相机已经坏了,动作顿了一下,改为摸出了手机。
许樾站在不远处,目光在我肩上停了片刻,像是随口问道:“相机还能用吗?”
“镜头裂了。”我摇摇头。
他“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伸手,说:“给我吧。”
“啊?”我没反应过来。
他指指我的包:“把包给我吧。”
我拎起肩带,把包从肩头卸了下来,但还是有些犹豫:“真的吗?很重的哦?”
他点点头,直接将相机包从我手中拿走:“你去拍照吧。”
我有点不好意思,一边往前走,一边回头瞥了一眼,他站在一棵树下,低头神情专注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在金色的落叶上投下了一片修长的影子。
可爱。
我抿了抿唇,赶紧收回视线,生怕这个想法被人察觉。
逛完公园,我们坐下来吃饭,四人围坐一桌的格局,他又坐在我对面。我很努力地控制自己不要老往他那里瞟,但是我的眼睛好像有自己的想法,忍不住往那里漂移。
我干脆给自己的视线找了个锚点,一边吃一边盯着他的手看。
他的手沾上了一粒米饭。好想帮他拿掉,但是直接伸出手拿又有点太唐突了,我只好任这粒米饭梗在我的思绪里。
好在机会很快就来了。沈一心的脸上也沾了一粒米,帮她拿掉以后,帮许樾岂不是顺理成章?
于是我抹了一下沈一心的脸:“脸也饿啦,都吃到脸上了。”弹掉那粒米饭,我悄悄深吸一口气,手伸到许樾面前,他低头看。
“你也是,吃得到处都是。”我终于捏走了那粒我心心念念的米饭,呼了口气,给自己找补。
他抬头,朝我笑了一下,而我其实已经心跳如擂鼓。那是我第一次有意识地触碰他,一丝细微的温度顺着接触的那一平方厘米传递到神经,晕开,扩散,我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我端起水杯掩饰,低头喝了一口,却怎么也压不住指尖残留的温度。
这顿饭吃得比往常都慢,食物的滋味模模糊糊,唯独某些细节清晰得不像话:他落筷时指节收紧的弧度,还有偶然和我对视时,那半秒的停顿。
“欸,你们待会儿还有安排吗?”沈一心突然问,眼睛在我们几个之间转了一圈。
“没吧。”我随口回道。
“我也没有。”杜天麟提议,“走走消食?”
“可以啊。”沈一心点点头,随即看向许樾,“你呢?”
“嗯。”他应了一声。
我们沿着街道随意地走着,夜色深沉,沿街的橙色路灯把影子拉得很长。我走在队伍最边上,手插在兜里,秋夜的风吹在脸上,带着一点凉意,却又让刚刚那丝燥热慢慢平复下来。
许樾依旧背着我的相机包,肩带斜斜地跨过他的肩膀。有很多个把包放下的机会,他都没有放下来。
我有些不好意思,终于忍不住,轻轻拉了一下包带:“还是我自己拿吧。”
他偏头看了我一眼,脚步微顿:“没关系,我继续背着就好。”
我心里又不对劲了,又开始有酥麻的感觉乱窜。我拼命压下想要翘起的嘴角,或者说,压下心中不该有的旖念。
我偏开视线,假装随意地伸手:“还是给我吧。”
可就在我要接过肩带的那一瞬间,他手腕一转,微微一躲:“确定?”
我猝不及防地停住动作,抬眼看他。他眉眼弯弯。
想要拿捏我,那我必然是不同意的呀。我眨了眨眼,也笑了,手指稍稍用力,直接拽住了背带:“当然确定。”
这下换他愣了。“好吧。”他低声道,终于松开手,将相机包交还给我。
他的掌心划过我的指尖,一瞬间的触感,温热而浅薄。但这丝温度却顺着我的筋骨一路爬升,直达心底,盘踞在那里。我们走了很久,吹了很久的风,它也没被吹散。
我跟他们道了别,一个人往地铁站的方向走,等到稍微走出一段距离,我便再难抑制心中的兴奋之情,高兴地蹦跳了起来。
今天碰到许樾的手了!真好。
我一边雀跃地走着,一边打开手机相册,回看这个周末的照片。点开合照,啊,他就站在我身边,我们的衣角擦到了一起,站的姿势都一摸一样。我忍不住为了这点小巧合窃喜,心里开出了花。
我又往前滑,我之前和他们出去玩的时候还拍了好多视频,我一个个反复品味,在有他的画面出现的时候定格、放大,放个几秒,再往回拉到他出现的那一帧,重播,就这样来来回回,来来回回。
回家以后,我把相机里的照片导出来,偷偷建了个私密文件夹,把有他的照片都复制到了里面。然后迫不及待地开始编辑朋友圈,挑了那张我们姿势一样的合照。
我终于承认,没错,我栽了,栽了个彻彻底底,栽了个昏头转向。
我仍然认为这份感情是肤浅的、单薄的、脆弱的,构筑起它的主要材料不过是激素和想象。但我也意识到,再怎么贬低这份感情,它仍然是实实在在的、浓烈地存在着,这个进行时态,不是我想要按下终止键就能停止的。
互惠心理:人倾向于回报别人的好意。别人对你好,你会更容易对他产生好感或依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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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互惠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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