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三月,文见喜寻到了京都,正值探花郎游街。
她寻到一处僻静茶馆落座,店家为她摆盏。
文见喜放下些许碎银,掏出一幅小像,问道:“店家,你见过这人吗?”
店家仔细辨认一番,摇摇头:“没见过。”
“这人我见过。”
一个穿金戴银,头镶牡丹的艳丽女子软在长凳上,双手托腮。
文见喜急促:“在哪?”
那女子凑近,坐到文见喜身侧,歪着头仔细打量眼前这个风尘仆仆的女人。
文见喜与她相望,又拿出些许碎银递给她。
那女子摇了摇头,嘴角挂起意味不明的笑。
她道:“我不要这个。”
“那你想要什么?”
“一盏茶之后,仙子得帮我一个忙。”那女子贴在文见喜耳边,道:“把我收到你的乾坤袋里去。”
文见喜露疑:“你是谁?”
“我是一介流落风尘的可怜女子,叫做陈摘花。”
文见喜摸上腰间的粉色佩剑,杀气腾腾。
陈摘花将手搭在桌上,安抚道:“我也是修道之人,仙子不必如此防备。”
文见喜托起茶盏一饮而尽,道:“一盏茶完了,还要我帮你干什么?”
“仙子,真是着急。”
陈摘花嘟着嘴有些不满,随即眯着眼假笑道:“不过没关系,他来了。”
文见喜往后望去,一位玉树临风的男子骑在马上,胸前系着大红花,他始终保持着谦逊得体的笑,向街道两边挥手,春风得意。
不过眨眼的功夫,男子竟然抛却了内敛,**裸地死盯着她。
文见喜正是不解,便猜出陈摘花所托之事的时机到了。
只是她不知晓这是负心人的故事,亦或是别的什么。
她背对着那男子,打开乾坤袋,将陈摘花偌大一个人收入囊中。
众人都在仰望新任探花郎的风采,一一侧目,默契汇聚到一个点。
这位探花郎姓甚名谁?年岁几何?可有婚配?
许多人心中打起了小算盘,以至于小小茶摊内凭空消失了一个人也没发觉。
文见喜状若无事饮茶,又瞥了一眼探花郎。
她心道:那个是探花、这个叫摘花。
待那队伍远远地离开了,她便寻了一空巷子,将陈摘花放出来。
陈摘花伸展了一下双臂,道:“多谢仙子,你画像上那个人来过我们轻欢楼。虽然他只剩了一只眼睛,但是我慧眼如炬,一眼便认出来了。”
文见喜问:“那他现在到何处去了?”
陈摘花:“这我就不知道了。”
文见喜朝她作揖:“谢谢姑娘,那就此别过了。”
陈摘花拦住她:“哎,别走啊,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有人知道呀。”
文见喜:“谁?”
陈摘花看向文见喜身后,道:“他来了,你得先保护我,我才能告诉你。”
“陈摘花,你还要逃到哪里去?”
文见喜回头,探花郎身上的那朵象征着无上荣光的大红花还没来得及摘下。
他眼中愠怒,死死盯着陈摘花,生怕她又消失了。
陈摘花大声道:“仙子,他想逼娼为良,你得救我。”
文见喜惊掉下巴:“什……么?”
陈摘花又道:“只陪着一个人睡觉,奴家可做不到,公子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您如今是前途似锦的探花郎,您不怕被唾沫星子淹死,我还怕呢。”
陈摘花喊完,像只兔子一样缩在文见喜身后,渴求庇护。
她怯怯道:“我们娼|女就得守好娼|女的本分,仙子,请您救我。”
文见喜虽觉荒唐,但还是应好,拔出腰间佩剑,厉声呵道:“既如此,这位探花郎,你就莫强求了。”
“我们的家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置喙。”
文见喜偏头疑问:“家事?”
陈摘花啐了一口,好像染上了什么脏秽似的,骂道:“天杀的!谁跟你一家人,真不要脸!”
她向文见喜告状:“仙子,你只管杀退他,他有臆想症,把我当他的妻子了。”
文见喜不再犹豫,一剑直指探花郎咽喉。
她道:“我不伤你,你跑吧,别来烦这位娘子了。”
那探花郎忽地往前半厘,阴阴看向陈摘花。
“好啊。”
嘴上顺从,眼睛却在警告陈摘花:总有你一个人的时候,届时我还来找你。
陈摘花却浑然不怕,反瞪回去。
待探花郎挥着袖子走后,文见喜收了剑。
陈摘花竖起两个大拇指,赞道:“仙子,你好厉害,要是可以一直保护我就好了。”
文见喜问:“你还没有告诉我,是谁知道画像上的人身在何处呢?”
陈摘花突然八卦:“画像里的人是谁啊?”
文见喜言简意赅:“是我……前夫。”
陈摘花:“他做啦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啊?”
文见喜半真半假说:“他盗走了我家的珍宝,现如今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话扯远了,摘花娘子人美心善,烦请告诉我谁知道他在哪儿吧。”
陈摘花摆摆手,道:“他跑了。”
“嗯?”
“我不是说了么?他来啦,就刚刚那个人,他知道你前夫在哪儿。”
文见喜拔高了声音:“什么!?”
她忙要去追那探花郎,又被陈摘花拦下。
“你别急,他还会来找我的,你随我一起等他就行。”陈摘花将身前的一缕披发放到背后,老练地说:“仙子且随我暂居轻欢楼吧,他有时会带着你前夫来我们那儿。那人招式和你颇有些像,准是你夫君没错了。”
文见喜眸光闪烁,还在犹豫。
陈摘花熟捻挽上她的臂弯,道:“你放心,你救了我,我绝不会骗你。我们风尘中人,最讲义气了,况且你道行高深,没什么好怕的。”
文见喜便随着陈摘花踏入了轻欢楼。
楼内灯色昏黄,醉汉艳女觥筹交错,把酒言欢。
陈摘花牵着她,同一半老徐娘打招呼。
“翠娘,这是我的救命恩人,在这暂住几日,你可别动了歪心思。”
那人手持山水画扇,尖声道:“哪里的话!摘花,你如今可是探花郎阿妹了,兄长可有说要来将你赎回去?”
“怎么?嫌我替你赚的银子少了,还是嫌我老了,还想捞笔大的?”
翠娘:“我这可是为你着想,去你哥哥府里当个千金小姐不比在这以色侍人强啊?”
“您说的有理,要不我这阵子先不接客了,等他来赎我?”
“那到时候你可别怪翠娘狮子大张口,每日养你们的费用可不小,你白吃白喝不干活,我找你哥哥要一点可不过分。”
“哎呀,都行都行,我先回房了。”
翠娘精打细算,陈摘花俨然没了兴致陪她演戏,摆摆手拉着文见喜往楼上去。
进屋关起门来,仿佛将外头的一切都隔绝了似的。
陈摘花卸了外衣,往床上潇洒一躺。
“哎哟,压死我了!”
文见喜在桌边倒了一杯水,恍若未闻。
床上的披发男子抓起枕头丢向陈摘花,刻薄道:“眼珠子掉外边了?”
不等陈摘花言语,他突然兴奋道:“哟,你这还接女客呀?”
文见喜抿着唇,正准备视而不见,盘算另寻落脚处。
那男子一个虎扑从床上起来,拉了拉半敞开的衣衫,走向文见喜。
“眼睛挺毒辣呀,这位娘子,生得倒是出尘。”
他作势就要去搭文见喜的肩膀,被文见喜一个反手按在桌子上。
她道:“这位公子,生得倒是轻浮。”
被按在桌上的人道:“饶了我,饶了我。”
陈摘花也过来替他说情:“仙子,你饶了他吧,这人不过是一个浪荡的狂徒而已。”
文见喜松了手,那人立刻起来,对着他谄媚地笑。
他眼前的女子却呆了,瞳中发亮,露出一个喜出望外的笑。
他轻皱眉头:“仙子?”
文见喜喊他:“春素言。”
眼前这个衣不蔽体的男子,正是她苦寻无果,一度放弃的旧友。
文见喜道:“没想到你生前就是个不着调的浪荡子。”
春素言觉她莫名其妙,偏头看向陈摘花,眼神询问:你这带回来的什么人?认得我?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我还没死呢。
陈摘花使劲摇头,表示不知。
文见喜却自言自语:“你还没死就好。”
她重拾冷静,道:“初次见面,我认错了人,不好意思。”
春素言执拗起来:“你没认错,我叫春素言。”
文见喜“啊”了一声,张大嘴巴,故作吃惊道:“真的吗?我阿弟就叫这个名,死了好一阵了,他的全名叫做文春素言,难道你也是?”
春素言摸了摸脑袋,道:“那倒不是。”
陈摘花适时开口:“仙子,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文见喜道:“我姓文,名见喜。”
陈摘花道:“好名字,那我就叫你见喜可好?”
文见喜:“当然好。”
三人围着桌子坐下,陈摘花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茶水。
她道:“见喜,你寻的这个人春素言也见过的,他还使坏弄断过春素言一条手呢,还是我帮春素言接回去的。”
春素言一经点拨,顿时火冒三丈,骂道:“是那个混蛋啊!你找他做什么?”
陈摘花抢答:“他是见喜的前夫。”
春素言:“啊?!”
他连忙掩住自己的嘴,唯恐说错了话。
陈摘花安慰他:“你放心,是抛妻弃子的那种,见喜不爱,可劲儿骂没事。”
文见喜哭笑不得:“他来这儿做什么?怎么会弄断你的手呢?”
春素言来这花楼不足为奇,章来缚来这,那可就令人大吃一惊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