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任的那天，是一个夏日。
纯粹、浓烈的白日菊占领了老师住宅的每个角落。
炽热的火红、明亮的柠檬黄、温暖的橘橙、娇嫩的粉红、浪漫的淡紫、纯洁的雪白，甚至还有神秘的深紫和罕见的绿色，形成了强烈而壮观的色块。
花朵始终面朝天空盛开，老师说，这种花有“上进”的意思。是他在春时为我种下的。
可惜现在应该是用不上了，还有比王位更高的位置吗？
但这也不算坏事。
那一日，老师远远站在我的身后，我没有回头看他，但我知道，他的视线一定紧紧跟随着我。
空气里没有欢呼，只有一种浓得化不开的、小心翼翼的期待。鎏金壁灯的光芒闪烁不定，映照着一张张苍白而复杂的脸。贵族们身着华服，珠宝璀璨，却无人能真正显得轻松。
数不尽的目光黏在我身上，审视，估量，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以及…一种近乎贪婪的希望。
“诸位，”我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异常清晰，“我们曾见证苦难，见证不公，见证恐惧如何蚕食这个王国的灵魂。”
目光扫过下方，掠过那些曾因直言而遭受鞭挞的面孔，那些家族曾被无故剥夺财产的身影，那些在暴君喜怒无常的统治下日夜战栗的人们。我看到，一些人的脊背微微挺直了些。
“旧日的法则，建立在一个人反复无常的意志之上，而非正义与秩序之上。它结束了。”
“从今日起，律法将重归其位，保护而非迫害每一位臣民。税赋将公平，审判将清明，你们的话语，只要出于对王国的忠诚，将不再成为获罪的理由。”
一阵细微的、放松的声音在人群中弥漫开。紧攥的拳头在宽大袖袍下悄悄松开，紧抿的嘴唇微微颤抖。
一位老臣上前一步，声音因沉稳而沙哑：“陛下，我们期盼您的引领，期盼一个崭新的黎明。”
这像是一个信号。紧接着，稀稀落落的附和声响起，逐渐汇聚成一片低沉的浪潮。没有狂欢，没有肆无忌惮的喜悦，那不合时宜。有的只是一种巨大的、如释重负的慰藉。
以及投向王座前那个年轻身影的、复杂无比的目光——有敬畏，有试探，有仍未散尽的疑虑，但更多的，是一种被绝望压抑太久后迸发出的灼热期盼。
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们接受了我，并非全然出于爱戴或忠诚，而是因为他们无法再承受另一个暴君。所以他们选择相信，相信我，一个以不义手段夺取了至高权力的人，能带来他们渴望已久的正义。
哈哈。
殿外，阳光艰难地穿透厚厚的云层，照亮了广场上等待消息的人群。消息传开，低语声如潮水般起伏——暴君已死，新王已立。
——
在上一年的四分之三，老师向我分析了王国的权力结构。
如今，各大贵族家族、教会势力、商会、军队派系之间的联盟与敌对关系我都已了如指掌。
他还告诉我，“殿下，要掌控王国，您不需要取悦每一个人。您只需要控制住三个核心：财政官、审判官和军团指挥官。谁能控制金币、法律和士兵，谁就是真正的王。”
训练我的演讲技巧，“殿下，一个伟大的领袖首先必须是一个伟大的演说家。您的言辞必须能成为武器和盾牌。”
他还说，“结束不该有的战争和内耗，重振军队荣耀，保障军饷和抚恤” 。
“这是最关键也最危险的一环。接触那些因国王反复无常的命令而遭受无谓损失的前线指挥官，或那些对王室忠诚但对国王个人能力产生怀疑的禁卫军军官。使他们忠诚。”
“至于到时应该怎么说，呵呵，就交给你自己来想办法了。”
在老师宝贵的教诲下，我接过王位时并没有遇到太多阻力。
起初，我签署法令，平反冤狱，削减了压得人喘不过气的税赋；朝堂之上鼓励争辩，认真地倾听每一条谏言；演讲词充满了“我们”“共同”和“未来”。
但，别忘了。
权力有其自身的重力。
纯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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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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