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最终还是觉得不能拉着柳梦之冒险,京都可能比其他的地方安全,但是有一个问题不能忽略:就是他们的生存问题。他们要在京都生活的话,总是要出去见人的。
现在悬赏贴的满城都是,柳梦之也做了伪装,可是在巨大的金钱利益下,难免会被有心人挥着心思缜密的人看出来。他们两个也不可能一辈子躲在屋子里面不出去,那就能让人可疑了。
他承认他想待在京都是有自己的私心的,他想离他近点。
这个私心不能以他人为代价!
两人一大早就适合好东西,和徐伯辞行。和第一进山一样,这一次沈时和柳梦之也是无头苍蝇一样在山里乱钻。
沈时抹了把额头的汗,喘着粗气:“如果在找不到人住的地方,我们就直接当野人得了。”
“要当你当。”柳梦之现在一头直发,看着虽有点违和,但是看久了也就习惯了。
他俩站在山顶上,四周都是高高低低的山,山上都是白白一片。沈时非常庆幸他们两个居然还能在山里安然无恙,既没有被冻死也没有被野兽吃掉!
柳梦之微微眯着眼,想从一大片雪色反射中找到一点不同的地方。在山里没头没脑乱窜也不是个办法,干粮早晚会被吃干净,要是遇上老虎猛兽之类的,他俩连个渣渣都不剩。
“梦之、梦之,你看。”沈时对着柳梦之的手臂一阵猛拍,柳梦之一个不查,直接一个踉跄。沈时一把扶住他,关心道:“怎么了,不舒服吗?怎么站都站不稳了。”
柳梦之深吸口气,硬生生把那个白眼扼杀在眼皮子里:“你要我看什么?”
“那里,是不是有烟?”沈时指着另外一个山头,那股烟雾很淡,淡到差点和皑皑白雪混在一起。也有可能是那股烟雾上升到空中快要消散了。
柳梦之仔细看了看,那里确实旁边的景致有些许不一样。周边都是静静的,只有那一小块儿微微有些空间上扭动。
“我们下去看看吗?”
柳梦之点点头:“去吧,总比又睡雪窝的好。”
看似一条直线很短的路,实际上下坡上坡,再加上雪厚厚一层,行路比想象艰难。到那里的时候,天已经大黑。
是一个道观!
大门已经关了,门是张正经的大门,但是很残破且摇摇欲坠。围墙也是土坯搭建而成,缺洞破口的,上面还有几颗枯黄的杂草。
沈时够着脑袋往里面张望,一盏微弱的烛光隔着窗户在里面跳动。院子里面有棵枯树,树叶都掉干净了,只留下枝干张狂的竖着,看着有些森森然。他小声问道:“我们要进去吗?”
“进吧,至少晚上不用吹冷风了。”
沈时点点头,前几天晚上有山洞就睡山洞,还能挡风,生个火堆也能取暖。没有洞就只能随便找个背风的角落窝着,虽然也能生火,但也架不住寒风丝丝往衣服里面钻。把正面烤暖和了,后背又僵了。后背暖和了前面又僵了。如此反复,整夜整夜都没睡好。
柳梦之敲了敲门,对着里面喊道:“请问,有人吗?”
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谁啊?”
“我们是过路的,能在这里借宿一宿吗?”
“等等。”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了。一个佝偻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手里拿了盏油灯,昏黄的火苗映在他沟沟壑壑的脸色,晦暗不明。
老人脚一瘸一拐地走的很慢,一条腿有些不方便,看着微微比另外一条腿要弯一点。他走到门口,将那摇摇欲坠的大门往里打开半扇,举着油灯照着柳梦之和沈时,浑浊的眼珠子在他们脸上扫了一圈,问:“你们干什么的,三更半夜的还在山里?”
柳梦之脸上堆起一个笑:“老人家,我们想在山里找点野货,谁知道迷路了。您行行好,让我哥俩住一晚。”
“野货?”老人冷笑一声:“这大冬天的能有什么野货。”
“真不瞒着您,就是想打点野兔子啥的,没有其他心思。”
老人扯了下披在肩上欲滑落的棉衣,转过身:“算了算了,进来吧。”
“多谢,麻烦您了。”
老者指着他房间对面那间屋子:“那是间柴房,你们在那凑合着吧。”说完,砰得一声关上了门。
“多谢。”
沈时推开门,里面暗沉沉看不真切。一股寒风从里面迎面吹来,他抱着手臂抖了下,小声说:“这屋子漏风。”
“今晚就凑合着吧。”柳梦之侧身进去,掏出怀里的火折子,拔掉上面的盖子,吹了口气,火苗蹭的一下子着了。
房间不大,里面都是些干柴火,摆放得不是很整齐,还有些干草堆在角落。窗户上的窗户纸都是破掉的洞,风一吹,还黏在窗棱上的窗户纸随风摆动。
“用衣服把窗户遮住就可以了。”柳梦之放下背上的包袱,从里面拿出件上衣,挂在破洞的窗户上,风瞬间小了很多。他又把衣服紧紧塞进窗户缝里面,防止掉落。
“我也帮忙。”沈时把门一关,放下竹篓子。抱着一堆干草,放在门口的地方,:“今晚睡这里可以吗?我看着正好背风,还可以挡住门口。”
柳梦之轻笑一声:“长心眼了,知道防人了!”
“柳老师教的好啊。”
沈时将稻草厚厚铺了一层,门下面那条大的缝隙,就堆了几根木柴挡着。他往上一躺,伸长自己已经走麻木了的腿,长长伸了个懒腰:“嗯——,舒服!”
沈时半侧着身,手支着脑袋,拍了拍旁边的空位置:“柳老师,就寝吗?”
“砰砰砰——。”
柴房门被大力的敲打,沈时猛地被惊醒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愣在那里。
“开门,我要拿柴火。”是昨晚那个老人的声音,沙哑中带着恼怒。
柳梦之赶紧应了一句:“稍等,马上开门。”他一把把沈时拉起来,手脚利索把挡在门口的稻草和木柴挪地方。
“磨磨蹭蹭的。”老人不耐烦骂了声。
房门一开,柳梦之立马道歉:“不好意思啊,老人家。”边说边将肩上滑落的披巾搭了上了。
老人瞄了他一眼,收回目光,拐着腿走向柴火堆,沙哑着声音:“行了,没事儿就帮我这个老头子搬个柴,也算是你们报答我的收留。”
“没问题。”沈时赶紧上前抱起几根木柴火,问:“这个要放哪里。”
老人扬了下下巴:“外面,灶房。”
昨晚天太黑,都没看见那根枯树下面搭了个棚子,棚子下面是个简易的灶台。靠着烟囱的那块围墙已经被烟熏得漆黑,看来做饭有些年头了。
沈时:“老伯,要不这顿我们做吧,你休息休息。”
“行吧,那你们快点。我饿不得。”
“我们很快的。”
老人坐了下去,锤了锤自己的腿。浑浊的眼睛隐隐带着一丝犀利,他垂下眼皮,漫不经心的问:“你们上山几天了?”
柳梦之回道:“也就两三天。”
“两三天一只兔子都没搞到手?”
“第一次,没经验。”
“看着也像。”老人哼笑一声,接着抬头看了看天:“又要变天了。”
天空阴沉沉一片,厚厚一层云压着,有点让人喘不过起来。刮过的风也凛冽起来,还带着丝丝寒意。
柳梦之垂下头问:“这是又要下雪了吗?”
“那可不,还不小呢。”老人站起身来,似是被风吹得冷着了,朝着房间走去。走到门口幽幽道:“你们要是想多住几天呢,也可以。但是做饭啥的得你们做,就当是付租金。”
果不其然,当天下午,天彻底暗了下去,紧接着北风呼呼狂刮,柴房窗户一下子就被风蛮力撞开了,窗户扇叶砰砰撞在墙壁上,土砖搭建的墙壁被窗棱拍打得土渣唰唰往下掉。房间里好不容易保存的那点温度,彻底被带走荡然无存。
沈时和柳梦之立马起身,将窗户死死关上。又找了几根粗壮且长的木棍将它抵住,防止被风再一次吹开。上面蒙着的衣服也仔仔细细压严实了。
他们生了个小小的火堆,用石块围在周围。因为是柴房,里面都是干柴,不敢生太大的火。
沈时捂紧身上的棉衣,脖子一个劲儿往领子里面缩:“真冷啊。”随即他又乐呵呵道:“我们的运气真好,居然找到了一件避风雪的屋子。”他用棍子捅了捅火堆:“这大雪封山的,应该不会有人来这里吧。不过——,”他凑近柳梦之,小声说:“这不是一家道观吗?怎么没有道士?”
柳梦之欣慰地看了他一眼,这小子终于有点防人意识了。他说:“这里应该是个废弃的道观,这人也是后来住进来的。”
“你怎么看出来的?”
虽然有了防人意识,但是脑子还是太单纯。柳梦之呼了口气:“正殿的门,上了锁。”
“额!”沈时尴尬地手不知道要干嘛,一个劲儿捅着摇摇欲坠的火苗。他刚刚呼出去的那口大气是在强行压制对自己智商鄙视吗?!
“你再捅,今晚咱们就冻着吧。”
“啊!对不起对不起。”
风嚎叫了一下午加一晚上,他们把能塞的边边角角小缝隙都塞住了,但还是架不住寒气肆无忌惮往里面钻。沈时一晚上都没说好,柳梦之也好不到哪里去,乌青着眼眶,两眼无神。
门外的雪已经已经到小腿肚了,屋顶上也盖着厚厚一层。那张摇摇欲坠的大门半扇已经彻底瘫倒在地,另外半扇挂在门框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垂死挣扎。
灶台顶上棚子不堪重负,轰然倒塌!
得!这就是人倒霉时,喝凉水都要塞牙缝吗?!这下不仅要扫雪还得重新搭建一个窝棚。抱怨是没用的,也只能撸起袖子加油干。
两人只能任劳任怨责无旁贷担负起重建灶台的重任。柳梦之先是爬到围墙上面,慢慢走到棚子那里,用扫帚将上面的积雪扫下来。沈时就接管下面的积雪,两人合力把将棚子压塌的积雪清扫干净。
雪扫干净了,就得想办法把棚子支撑柱子搭起来,好在压塌的是一根横柱,其他的支撑柱倒是可以重复再利用。
等他们把所有的支撑柱重新结结实实立起来,已经是正午时分了。一上午的辛勤劳作体力活动,肚子最是知道的,马不停蹄叫唤了起来。
沈时一股子坐在地上,捶着自己发酸的胳臂。脑子都是盘算着中午吃个啥,既简单不费事又能填饱肚子。他抬头问:“我——。”
“哟!这棚子搭得不错呀!”
一个粗狂的声音把沈时的问题打断,沈时急忙起身,神色警觉:“你们是谁?”
最先进来的一个人身形很是高大而且壮硕,戴着一个皮草帽子,应该是兔子毛。脸上一道从左眼横穿过鼻梁,直达右脸的疤,咧嘴一笑一口枯黄的牙齿露出来。眼里的笑不怀好意且志得意满,上下打量着沈时和柳梦之,像是在看一只在陷阱中挣扎的兔子。
后面跟着进来好几个人,同样都是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
最后进来的就是让他们借住的老人家。
这是被发现了?!这些人来者不善,不安好心明晃晃摆在脸上。沈时悄悄拿起旁边一根棍子,握在手里。慢慢移到柳梦之前面,将他挡着身后,厉声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六哥,画。”一旁的人殷勤把手里的画,双手呈上给刚刚那个最先进来的人,一脸谄媚。
那个被称呼为六哥的人,打开画像,啧了一声,随便指着两个人,不耐烦道:“你,还你,把他蒙脸的东西拽下来。”
沈时双手攥紧棍子,吼道:“再过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其中一个人对着沈时挥挥手:“滚一边去,没你的事儿。”
另一个人不耐烦说:“废什么话,直接上。”说着,就对着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沈时看着不断靠近的两人,心一横对着其中一个人一棍子就过去了。这一棍子又狠又快,直接敲到那个人的头上。
以前的沈时手无缚鸡之力,重点的东西都抬不起手。在四夷坊卖了几个月的红薯,每天推着满满红薯的小车,风里来雨里去的,早就把力气练了上来。
他一棍子一棍子甩出去,不管有没有打到人,每一棍子都铆足了劲。
这一次,他不想躲在别人的背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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