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嘉抓着檀晟衣角，几乎是用尽全部力气才说出这句话。檀晟拥着她的身体一僵。
哪怕早已猜测过这个结果。可还是控制不住的惊讶，不过片刻后就从错愕转为知晓一切的平静。
他捡起那张皱巴巴的纸塞进口袋里再次安抚简嘉：“不怕，没事的。嘉嘉只是生病了。只要配合治疗会好的。”
向来沉稳的檀医生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是从未有过的颤抖。
这一刻他竟然有点恨自己是为了她学医。眼睁睁看着她痛苦。却不能提供治疗。
他一手拥着简嘉，一手去捡地上的卡牌。修剪平整的指甲与地板刮擦出刺耳的声响。
听到声音，简嘉抓着他衣角的手用力几分：“别扔…要留着。那是我最后一副塔罗牌。是外公送我的…”
“好，不扔。我帮嘉嘉捡起来。”檀晟像哄孩子似的拍着她背。胡乱收起地上的牌后，他随意放在书桌上。然后喊来李嫂。
李嫂急急忙忙跑来：“怎么了先生？”
“地上的玻璃打扫干净吧。小心不要伤到手。”檀晟看着那碎掉的相框，“明天你再买来个新的放到太太书房来吧。”
李嫂：“诶，好。”
“饿不饿。李嫂说你还没吃饭。我们去吃饭好不好？”檀晟抱着小姑娘回房间，拿着热毛巾轻轻擦拭着她凝固在脸上的泪痕。
简嘉摇摇头，下午尝完陈眠送来的草莓果酱后，酸酸的味道一直在舌尖不散。导致她现在没什么食欲。
檀晟心疼，小姑娘中午都没怎么吃。晚上再不吃怎么行。可即便如此，他依然没有强迫她。
檀晟将毛巾从简嘉脸上移开：“那喝点牛奶好吗？我们喝完就睡觉。”
简嘉没再拒绝。檀晟顺手把毛巾送回浴室。离开房间去厨房热牛奶。
他熟练的取出奶锅。牛奶刚被倒入，电话铃声从西裤口袋传出。
他扫了眼电话号码前三位接起：“喂？”
“喂，檀主任。您太太怎么样了？”陈奕之上来就问简嘉。
这让檀晟心生不满，他皱了下眉，语气不悦：“奕之，你对我太太这么上心，会让我误会的。”
“那您别误会啊。我对您太太可没想法。”陈奕之澄清道，他虽然是个单身狗。但也不至于寡到去抢人已婚人士的老婆。
他轻笑一声：“我觉得我今天中午话说的有点重了。她没什么事吧。”
“她没事。还有…”檀晟指节敲击着流理台，理石台面发出清脆的敲击声，“我希望你该掉说刚才那些话的习惯。再有我需要讨论你对患者产生反移情的倾向。”
陈奕之的呼吸声在电话里明显一滞：“别啊。我错了檀主任。我这只是出于关怀询问…好奇她怎么样了。”
“双重关系的边界需要明确。”檀晟咬重双重关系四个字，是在提醒陈奕之，也像在提醒自己，“明天提交一份反移情自评报告。”
“犯不着吧。我这真的只是出于关心。”陈奕之干笑一声。
檀晟盯着奶锅里浮起又炸开的奶膜，语气沉重：“暂时不需要你的关心，她都告诉我了。”
“她和您说了？是我们猜测的那样吗？”陈奕之语气激动。
“是。”
“那具体原因呢？只是因为占卜？还是因为占卜到什么的原因？”
“这点她没说。”檀晟心烦的揉着眉心。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件，已经让他没有勇气去逼问她的小姑娘了。
简嘉生病了，需要陪伴安慰的时候。他不能再以为她好充当理由去伤害她了。
檀晟垂下眸，脑海中浮现出刚才在书房的画面：“或许她那副牌里藏着答案。不过我不能再去问了。我是一名心理医生，她是我的妻子。病发后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让我心痛。”
“我理解您的感受。那她的那副牌能让我看看吗？檀主任你没办法做的事情，别人有办法。您太太是生病了。您在怎么心痛也不能耽误她治疗啊。”陈奕之做不到感同身受。但让患者不再痛苦是每个医生职业道德。
檀晟清洗完奶锅端起牛奶准备回房间：“再说吧。我看看。”
“行。诶对了檀主任。实在不行您让她先去散散心。回娘家几天？顺便把牌拿来给我看看，等她心情好点了再…”
“她不会回去的。”檀晟打断陈奕之的话，也拒绝让简嘉回娘家这个提议。
婚前有幸在简嘉待过一阵子，简家父母两人对待简嘉的态度让他觉得不舒服。具体的感觉说不出来。但直觉告诉他简嘉不会喜欢那种家庭氛围。
檀晟关掉火，取过杯子倒入牛奶：“我让她先回我妈那吧。其他的事我们明天再说。”
“行，那我就不打扰您了。”
檀晟挂了电话，清洗着奶锅，端着牛奶上楼。
檀晟热个牛奶的时间，回到房间时。简嘉已经睡着了。她缩在被窝里，只露出个脑袋。檀晟轻轻放下牛奶，看到她红红的眼尾着实不忍心将她喊醒。
打算明天再和她商量的时候，简嘉醒了。
小姑娘睁开眼，发现身边的男人正望着自己。
“我吵醒你了。”檀晟望着她，神色缓和无比。
简嘉摇摇头：“我没睡。”
“那先把牛奶喝了。”檀晟端起牛奶，递给她，“小心烫。”
简嘉接过牛奶，没有立刻喝，而是抬眸看着檀晟：“檀医生，我的牌…”
“嘘！”檀晟食指抵住她的嘴唇，“睡前不要想任何和睡觉无关的事情好吗？”
简嘉这会儿也倒是乖，被檀晟提醒后没有继续说下去，她喝完牛奶重新躺回被窝，背对着檀晟。
杯子被檀晟放在落地窗前的小桌上，他拉紧窗帘后回床边掀开被子躺下，接着习惯性的把离他远远的小姑娘拥进怀里。
“你之前不是问我爷爷吗？他上次给我打电话说想你了。”檀晟下巴搁在她肩膀，嘴唇紧紧贴着她小巧敏感的耳朵，“妈也打电话了，说你回去给你做你喜欢的草莓包。要不要回家住几天？”
“那你呢？”简嘉不答反问。
檀晟的呼吸洒在脖颈，简嘉缩了缩脖子翻了个身，望着他。她不想独自一人待在她不适应的环境里。
檀晟拨着她耳边碎发挂在耳后：“我也回去。我也想妈做的草莓包。可以吗？”
简嘉想了想，结婚的这一年她好像没怎么去过檀晟家，每次都是檀晟独自回去，然后找理由告诉那边，她忙。可现在檀晟说起，爷爷想她，愧疚感油然而生。简嘉点点头：“好。”
“那我们明天回去？”檀晟又问。
“嗯。”简嘉同意了。
次日一早，檀晟送简嘉回了老宅。
中式的建筑和京禾湾像是两个时代的对比。简嘉虽然来的少，但对这里还有印象。外公在世的时候，她经常跟着外公过来。
檀晟跟在她身边拎着她的行李，特意腾出一只手牵着她。
“你一会儿还要去医院啊？”简嘉感受着他手掌传来的温度，莫名觉得安心。
檀晟：“嗯，我晚上回来。这里就像自己家。不要怕。”
简嘉被檀晟握住的手指不自觉的抚摸着檀晟的腕表。
室内装修风格与室外呼应。檀爷爷今年89高龄，身体虽赶不上前几年，但好在没什么疾病。此刻和檀晟母亲在客厅聊天。
“妈，爷爷。”檀晟喊了声。
简嘉脸上赶紧挂上一抹笑，跟着檀晟喊：“妈，爷爷。”
两人一致看去。见到简嘉，反应最大的是檀爷爷，他立刻拄着拐杖起身：“哎呦，团团来了。”
亲切的称呼让简嘉鼻子一酸。外公去世后，再也没人这么亲切的喊她小名了。现在檀爷爷喊起，又让她想到了疼她的外公。
简嘉几乎是甩开檀晟的手臂扑过去的。膝盖擦过实木桌角上也毫不在意。
抓住檀爷爷手的那瞬间，她触碰到老人户口的老茧，和外公手上的位置分毫不差。
“爷爷…”简嘉强忍着眼泪，喊了声转头看向柏婕喊了声，“妈。”
柏婕难得看到这小姑娘出现在这里，连忙招呼：“诶，快坐。来的时候怎么没…”
她打量着简嘉，视线落在简嘉无名指上时，话音突然刹住，沉默片刻，转而轻笑：“你爸刚走没一会呢。”
檀晟把行李箱递给身边的佣人，手臂环住简嘉的腰：“爷爷上次打电话不是说想嘉嘉了吗？我送她来住上几天。”
简嘉别扭的动了下身，却感觉檀晟的手更用力了。
“那太好了。”柏婕嘴角的弧度更深了，连忙招呼佣人，“去把楼上房间打扫干净。”
转头又看着简嘉意味深长笑道：“你以前可爱住那了。后来阿晟搬过去了。”
檀晟笑了声，没有否认。
那个房间一开始确实是简嘉住过的，但他搬过去只是因为采光好。
檀晟看了眼腕表，随后起身轻吻着身旁小姑娘的额头：“需要什么尽管和妈说，我先走了。晚上见。”
简嘉脸颊一红：“嗯，路上小心。”
柏婕和檀爷爷见状，相视一笑。
在檀晟离开后两人才笑着开口：“哎呀，我还担心你们相处不好呢。现在看来是我们想多了。”
简嘉望着檀晟离去的方向，声音低下去：“阿晟对我很好。”哪怕是做样子。
晨光透过老宅客厅的窗户，渐渐爬上简嘉的膝盖。她坐在檀爷爷身边，三人聊着天。
直到，清晨微弱的阳光被中午微微强烈的光线替代，穿过窗玻璃洒在简嘉脸上时，柏婕终于起身握住简嘉的手：“嘉嘉想吃什么？妈给你喜欢的草莓包怎么样？”
回忆起昨晚被檀晟提起的草莓包，简嘉甜甜应了声：“好。”
而此刻，檀晟正摘下眼镜，办公室的时钟也刚好指向12：00
办公室里，陈奕之边扒拉着外卖盒里的米饭，边研究着檀晟偷摸带来的那幅塔罗牌。檀晟对陈奕之点的外卖没什么胃口，吃了一口推到一边，拿起摊在桌上的牌提醒：“小心点，不要把饭粒和油渍撒到上面。”
陈奕之挪着凳子往后，和桌面拉开距离。确保不会弄脏牌：“檀主任，这都烧成这样了。您太太不是职业性创伤应激吗？为什么还留着刺激自己的东西？而且…”
陈奕之丢下外卖盒，拾起一张牌：“这是个什么图案？”
檀晟接过他递来的牌拿着纸巾擦了又擦，随后扶了扶眼睛仔细观察起来，虽然只剩下了一半，可他还是凭借着独一无二的图案，认出这是简嘉的视频和直播里出现过无数次的恋人牌。
“恋人牌。”檀晟无名指划过被烧焦的边缘，“象征…和谐，责任与关怀。”
他回忆着保存的视频里，简嘉对这张牌的解释。
陈奕之扒拉米饭的手一顿，随即调侃道：“咦？檀主任还懂这个？稀奇！”
“那这张呢？”陈奕之又抠起一张递过去。檀晟没有接，也没理他。而是反复观摩着手里的恋人牌。
半晌，他突然取下了婚戒，轻轻压在牌面上：“奕之，你说我是该申请伦理审查，还是该学学怎么占卜呢？”
被骂了，然后养殖员滚回来更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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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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