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重华根据李情最后的消息定位到他们最后出现的位置，那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巷，他们找了一圈，并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付新阳把黑泥放出去寻找异能的气息，但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动静……这不对劲，太安静了。
最糟糕的情况就是对方提前知道他们前来的时间并做好了埋伏，敌人在暗，自己在明，没有优势。
对方也是一只异能者小队，贸然攻击反而容易暴露自己的破绽。
就在这时，纪重华打开带来的微型电脑，敲打键盘，细小的电子流光在他的眼眸中流过，付新阳屏住呼吸，这个时候对方处于高度集中的计算状态，没过一会儿，对方成功入侵了西区曾经的监控设备，调出其中的视频。
“在这。”
纪重华把屏幕转过来仔细辨认那里面模糊的身影，的确是李情他们。付新阳比了个赞，按照路线开始寻找。
付新阳借着黑泥很容易地跳上了周围房屋的顶楼，纪重华也不落下，他举起飞钩弹射到墙壁上干脆利落地落地，两人就这样沿着屋顶悄无声息地在西区穿梭，快到傍晚，终于找到了那批人。
“那是……虫茧吗？”
付新阳看着不远处灰褐色的巨型蛹状物，微微吃惊。纪重华透过热量检测仪看到里面的人形，皱了皱眉。
“应该是他们的一种异能，那里面有人。”
付新阳刚想问要不要先去把对方弄回来，结果下一秒背后突然有一阵敌意，纪重华眼疾手快地举枪打中了对方正要攻击付新阳而抬起的右手。
对方吃痛了一声，反射性地后退了几步，付新阳见状立马又补了一击，让对方彻底失去了行动力。
“嘶——”
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制服在地上，恶狠狠地朝他们嘶牙。
“重华，他这……怎么半人半虫的？”
付新阳看着对方偌大的虫类透明翅翼，还有用来感知周围的触角，挑了挑眉。
“异化，变异的另一种形态，也与其异能类型相关，对方应该是拟态类变异。”
纪重华推测道，他把对方绑起来，问他其他的同伴在哪里，之前来到这里协商的人又在哪里。
付新阳蹲在旁边，看着地上缩成一圈的人，又抬头看了看压迫感十足的冷脸纪重华，不禁认可地点了点头。
太霸气了。
“你们欺负人……”
那人流下眼泪，无助地哭了好一会儿，直到纪重华受不了他的噪声让他闭嘴，对方才哽咽着慢慢回答。
“老大让我守着门外……茧里面的，是我的晚饭。”
纪重华的眼神越来越冷，他让对方松开虫茧。
“你还吃人？”
“我那是吃的能量！不算直接吃他……”
那人小声争辩了一下，被纪重华一记眼刀杀过来，瞬间又缩回鹌鹑，他犹豫了好一会儿，看向旁边蹲着的付新阳，那人看着似乎更面善一些，也许可以从这里突破。
付新阳听着他们的对话，手里有些无聊地召唤出黑泥捏着玩，黑泥感受到新的异能，蠢蠢欲动，往那人的方向探过去。
能力上的巨大压制让地上的人呼吸困难，自己只是擅长防守的虫类变异体，可对方……完全是掠食性变异体，好可怕……不要吃掉他啊啊
付新阳想着这人还有作用，得让人家带他们找到李情，所以拽住了往那里蠕动的黑泥，把他拉回自己的手边。
“听话，路边的野东西不能吃，我难道没喂饱你吗？”
他捏了捏怀里的黑泥，它气馁地缩了缩，又变回了环绕的黑雾。
地上的人只能窝囊地往他远处挪动，心里好气，可是打不赢只能受着。
他心想，到时候把他们带到老大那里去，让老大好好收拾他们一顿！
纪重华戴好护具，单手把地上那人拎起来。
“带路。”
依旧是冷漠且不容质疑的语气。
地上的人不舒服地扭了扭，有些委屈地喊道，
“我可以自己走！”
纪重华没理他，回头看了看背后蹲着的付新阳，眉头松了松，
“走吧，我们去找其他人。”
对比下来，付新阳明白纪重华平日里对自己到底多温柔了，心中不禁有些愉悦，快步跟上纪重华，和他并肩。
“你劲儿还挺大。”
付新阳夸赞道，看着对方结实的手臂，流畅的肌肉线条，爆发力十足，对方现在又是一身黑衣，看起来像是气势十足的矫健的黑豹。
“抱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纪重华难得有心情开玩笑，那种势在必得的锋芒毕露的模样鲜少出现在他的脸上，这一下倒显得十分鲜活生动。
付新阳抱着手臂笑了笑，兴趣浓厚。
“回去再比试比试！”
纪重华也无奈地笑了笑，怎么自己也跟个小孩子似的较真？虽然挺有趣的。
“对了，还没问旁边人的名字呢？”
“终于想起来了啊两位大爷，比尔，叫我比尔就好。”
那人翻了个白眼，显然知道对方现在不会动他，有些原形毕露。
他们在比尔说的地方找了许久都没有看到其他人的影子，重新把比尔放到地上，怀疑地问道，
“你确定是这？”
比尔显然也很疑惑，他四处看了看，整个人有些懵，他记得明明总部就在这，可是他连其他同伴的影都没见着。
孢子似的生物突然从土地里长出来，接着冒出一个人，他慌慌张张地跳出来，一下撞见付新阳他们，见到纪重华手里拎着的比尔，哇的大叫道，
“比尔，老大出事了！”
比尔闻言震惊地睁大眼，结结巴巴地反驳道，
“怎，怎么可能？！老大这么厉害，那几个人不是普通人吗？怎么可能打得过老大？”
话毕才想起抓着自己的人似乎也只是个“普通人”，随即声音弱了些，但心里还是否定对方的话，毕竟自己和老大的实力可不是一个等级的，怎么能相提并论？
“莫骨，你说清楚！”
那个叫“莫骨”的男孩简单讲述了一下来龙去脉，大概就是老大的异能突然控制不住暴走了，把其他人打伤后逃走了，因为他躲在地里，所以躲过一劫，趁乱逃了出来。
“明明上午还没事，带着那几个人进了基地没多久就出事了，肯定是那些人使了什么卑鄙的法子！”
“那些人？”
付新阳抓住对方的核心，连忙追问道。
“说是来跟老大商讨生存区划分的事……哼，肯定是他们记恨老大摧毁了外围的防护系统所以借机报复的！”
莫骨气得掰自己的孢子，脸气得皱皱的。
“现在那些人呢？”
莫骨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
“你傻吗，肯定被狂暴的老大打死了啊！”
付新阳不想听他的一面之词，何况他并没有感受到像他说的巨大的能量波动，他对纪重华摇了摇头，放下比尔。
纪重华对着莫骨和比尔道，
“你们去东区，带着这个，他们会收留你们的，至于你们的老大，要是他活着，我们会带他回来的，至于为什么会狂暴，如果你们愿意相信我们，我们可以调查清楚。”
他把徽章给了这两人，两个男孩有些为难地看着他，但是顾及到自己的力量太过弱小的确没办法帮助到老大，只好接受纪重华的提议。
“老大不想跟着你们是有原因的……但如果真像你说的，你愿意收留我们并且做到公正的话，我想老大是不会拒绝的。”
比尔丢下这么一句就跟着莫骨走地下通道逃离了这里。
付新阳有些奇怪，既然按照对方说的这个老大答应合作的条件如此简单，那第一次协商的时候就应该不会失败啊，何况李情他们第二次协商这么久还没回来。
他们按照莫骨提供的路线来到一个十分空旷的毛坯房，那里看着还有打斗的痕迹，付新阳看着地上躺着的已经死去的异能者，紧紧皱着眉，周围的硝烟未散。
“你们还在进行那些可恨的实验？”
不远处的人低吼出声，周围是尖锐的刺，防止其他人靠近。
付新阳闻言望去，那看起来是刺猬变异体，和比尔他们一样，保持着半人半兽的姿态。
“我没想到你们也跑了出来，还以为已经在那场大火中永远带着秘密消失了……真是可惜，本来你还能死得痛快点。”
那人的的确确是李情，对方被她的话激怒，抡起拳头砸过来，结果被对方射出的子弹打中。
“你应该很熟悉吧？明明知道斗不过我的，还是说，你以为自己在外面流浪了许久就可以战胜我们了？……想起药剂的滋味了吧？”
对方捂着被击中的手臂，身体渐渐发软，身边的异能逐渐消失。付新阳还没来得及从那场对话带来的震惊中回过神，纪重华就抓住对方躲在了草丛里。
“……”
纪重华看着对方逐渐变得猩红的瞳孔，心中即有被背叛的愤怒，又有被利用的无力感。原来他们进行这样非人的实验已经这么久了，他们以为受害者只有付新阳和夏泽，结果没想到那些试验品比他们想象中的多多了，而且还是在夏泽之前的“失败品”，因此被实验所抛弃了。
他们好不容易活下来了，结果又要被回收。
付新阳抓住纪重华的手，嘴唇有些颤抖，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冷静。
“不能让李情得逞，他们应该还知道更多的事情。”
纪重华点点头，心中堵得慌，这一切让他一时半会难以接受。那些年在他心里外冷内热的一直照顾他的李姐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残酷的科学疯子，视人命为草芥。
他们登上楼梯，趁对方打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击中了她的腿，她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们，看到纪重华的脸时，露出得意而疯狂的笑容。
“纪重华！异能就像一颗定时炸弹，爆炸是必然的。我说过，你无法改变我们的命运，更无法改变他们的命运……我只是加速了这一过程，并没有改变轨迹，你们都无法改变毁灭的结局！”
她转身从楼顶一跃而下，留下让人战栗的诅咒。
纪重华看着那一片衣角消失，自己的手还是没来得及抓住。
他喘着粗气，瞪大眼睛看着下面的血泊，那人依旧死死盯着房顶的他们，但已经断了气。
他的脑袋很混乱，眼前看不清东西，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脸上滚落。纪重华愣愣地看着水泥地面，更让他心慌的是李情在最后如同诅咒般的话语。
他们都会走向毁灭吗？
一双手突然落在他眼睛上，那个声音如今听起来好像有无限力量似的，把他从混乱的思绪中拉出来。
“纪重华，别听。”
纪重华重新睁开眼睛，面前的人逐渐清晰，那一头银发月光似的垂在他的胸前，他的眼睛依然是猩红的，此时却妖艳得如同夜中魅影。
“做你自己觉得正确的事。”
付新阳把他从地上拉起来，重新看向那个刺猬变异体。
“你就是比尔说的老大吧？”
“你把比尔怎么了？？”
那个异能者一听到自己熟悉的名字，激动地冲过来，付新阳把他撑开，解释道，
“他没事，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抱歉，让你经历了这些事，如果你愿意原谅我们，再继续和我们合作的话，我会确保你们的安全。”
“……我认得你，在实验室，你也是异能者，你为什么要站在研究员一方？”
那人知道比尔他们在付新阳他们那，语气收敛了些，但仍然不信任道。
“我不算是站在你所认为的研究员一方，现在灾难下，我站在的是幸存者一方，为的是让人类文明接续下去。”
付新阳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这句话一说出来，他人都一愣，那种久违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对了，他是为了阻止世界被毁灭才来到这里的。
“可你和他在一起，那个人的孩子。”
他指着纪重华道，纪重华摇了摇头，
“父亲的做法我不认可，我和付新阳的观点一致，如今不是内讧的时候。”
那人沉默了许久，似乎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我的弟兄们，同样也是那个实验室里的失败品，我们逃了出来，不也是为了活下去吗？可是你们研究室的人不愿意放过我们，他们趁我们不注意给我们注射了激化异能的试剂，让我的弟兄们无差别攻击直到双方死伤惨重……”
他说到这，目光里悲伤、仇恨和内疚混在一起，那种沉重的感情足以让付新阳的内心感到窒息。
“你知道吗，我失去了好多家人。”
他空洞的目光落在那些倒下的尸体，苍凉道。
“对不起。”
纪重华深深地低下头，他此刻才完全意识到实验室到底犯下了多大的过错，而这些错误，却让许多无辜的人用生命去承担了。
“……我还要去见我仅剩下的家人，这才是我答应和你们合作的原因。记住了，你们欠我的十六条命。”
那人落魄地背过身走了，付新阳看着纪重华深深的愧疚的表情，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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