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光线将警署的地面切成一道道黑白条纹。
走廊的自动咖啡机嘀的一声停住,空气里弥漫着廉价咖啡和纸张的味道。
值班的小警察余光看到有人前来,抬头,居然看见一个红发美女站在面前。
他愣了半秒,想起昨天的场景,急忙站直:“您、您找督查吗?这边请。”
薇薇点点头,跟着小警察穿过大厅,走向一排排工位。
一路上,四周的低声交谈像潮水一样追随。
“就是她?”
“昨天也见过,漂亮得离谱……”
“和督查什么关系啊?”
有人“嘘”了一声,声音更低了,目光却不受控地黏在她身上。
路卡在最里侧。
此时,他正趴在办公桌上浅眠,半边脸埋在手臂里,棕色的睫毛投下细小的影子。
桌面乱得惊心,摊开的卷宗压着城市地图,几张受害者照片角落卷起,旁边叠着几个空咖啡杯,角落是吃完的外卖饭盒,没拆封的能量棒也散在四周。
在他身后的白板上,彩色磁铁压着各种照片,红蓝笔画得像蛛网一样密集。
小警员压低嗓子解释:“督查昨晚又通宵了……第六起案子刚开完会。”
薇薇“嗯”了一声,没有叫醒路卡,轻手轻脚走到白板前仔细揣摩。
白板左上角是时间轴,每一条下面都贴着法医简报的要点,有致命伤、现场采样、可疑足迹等等。
最醒目的红圈写着:第三起开始,尸体血液被放空——凶手在进化?
薇薇看了很久,停顿了一秒,拿起笔,在“凶手在进化?”旁边画了个小小的问号。
她发现,从第三到六起案件中,放血切口位置与致命伤是错开的。
因对血液的敏锐,她分辨出死者先是由致命伤导致死亡,然后才被放血。
人已经死了,有什么必要放血呢?
只是因为变态吗?
那为什么前两起没有呢?
变化是什么?
随后,她眼睛闪过一丝血红,照片里的细节被无限放大。
她仔细辨认,发现后面几起案件的放血手法并不一致,从刀口宽度、角度和收尾的不同之处能看出,第三、四起相近,第五、六起相近。
薇薇侧过身,目光又落在城市地图。
六个红点分散却连成一条不太规整的椭圆,一端靠近河,一端贴着旧工业区。
她又在边缘画了两条虚线,连起了第三与第四、第五与第六。
“您看得懂这些啊?”
小警员忍不住凑近,声音里带着一丝好奇。
薇薇淡淡道:“看不懂。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小警员愣住:“奇怪?”
薇薇点点第一、二起的照片。
“六个尸体的致命伤统一,脉门或胸前关键位,杀人者力道稳定,出手果断。前两起没有放血,第三起开始突然被放空,如果你们认为是’进化’,那他的刀口为什么会换了两种不同的收尾?”
她把笔尖停在案件的照片上方缓缓推测:“第三和第四这两起,放血切口宽而稳,收尾干净,感觉比较有耐心。而第五和第六,切口较窄,收尾急促,边缘稍毛糙,就好像是……急于离开现场。”
小警员张了张嘴:“您观察的好厉害!所以是……两个人吗?”
薇薇摇摇头,摊开手:“我也不知道呢,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罢了。”
“如果是两个人……天呐。”
小警员小声爆了句粗口,又立刻看了眼熟睡的路卡,心虚地按住自己的嘴。
薇薇忽然沉默了一瞬。
有股淡薄、几乎不可察觉的铁锈气息从纸面缝隙里窜出来。
她垂下眼帘,想到昨天在密林中遥遥一瞥的那张脸。
对方红眸掠过自己,然后变成一条黑色影子,消失地悄无声息。
会和他有关吗?
他出现在这里,是巧合吗?
薇薇把笔放回去,顺手把路卡肩上的外套拉平了一点,遮住他微微发凉的后颈。
这还是她那段时间照顾塞米尔学到的,人类睡觉的时候都要好好盖住呢。
薇薇正要转身离开,身后低低一声:“……等下。”
路卡醒了。
男人声音沙哑,像是砂纸擦过喉咙,他撑起身,先顺手把桌上的卷宗压整,才仰头看她:“你来得挺早。”
薇薇点点头,目光落在他眼下的青黑:“警察先生,你起来的也挺’早’。”
路卡笑了一下,笑意里满是疲惫:“这六起的案发时间不讲理,它不睡我也不睡。稍等我一会儿。”
他起身走向盥洗室,几分钟后,洗漱完毕,照镜子时犹豫了一下,还是拿着刮胡刀将熬夜后窜出的胡青清理干净。
路卡清醒不少,下巴带着几滴水渍走了过来,视线顺着薇薇刚留在白板上的痕迹看过去,眸色一顿。
“刚刚你分析的那些,我都听到了。很犀利,非常受教。不过,你画问号那里,又是为什么?”
“嗯……我在想,从第三起开始出现放干,是为什么呢?”
薇薇指了指“凶手在进化?”那行字道:“凶手总有转折的原因吧。与前两起相比,地点、时段、暴露风险有何变化?凶手环境变化了?或者他的心理变化了?”
路卡站到白板前摸着下巴思索,顺着她的引导慢慢思考,眉心拧起又松开。
“说明……有些地方,可能不连贯。要么,是同一个人刻意改变,那么他的目的,是误导,还是变态升级?要么,就是尸体在死后被人动过,不排除有第二个人,尸体被二次处理也有可能。”
他沉吟片刻,拿起另一支笔,在下方列出三条假设,每条最后都画了问号。
【同一个人’进化’?有模仿犯介入?有人在作案后“二次处理”尸体?】
“看来,我们现在需要新的证据了。”
薇薇点点头:“另外,我刚刚说的,从第三起开始,放血的切口习惯像是两类,这只是我的猜想,具体你还是要让专业的人仔细看看。”
路卡把她的话抄进便签,带着戏谑的口吻看向她:“很专业啊薇薇,比我这个刑警还像模像样。我会让法医去看微观刀痕,再比对切割工具。”
然后他把笔一放,带着迟疑,转身看她:“第三起是转折,现在我要去重新走访排查,你……有兴趣吗?”
薇薇笑着点头:“有哦,探案,也很好玩!”
路卡笑了笑,笑意里有疲惫,也有一点精神回来:“好,那就从疑问最多的第三起开始,顺便吃个早饭。”
薇薇“嗯”了一声,看了眼白板上的问号,黑得发亮。
所有猜测都还悬在空中,没有落地。
警署楼道里人声渐起,电梯叮的一声,路卡抄起外套回头招呼:“走吧。虽然可能你不需要,但我还是要问问,你有什么想吃的么?”
薇薇正要跟上,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稍等哦,我接个电话。”
她侧身进了楼梯间,背靠墙,按下接听。
“喂,神父大人,什么事呀?”
电话那头一瞬安静,像是风从长廊尽头吹过,随即是她熟悉的、压得很低的嗓音:“薇薇,我可能……要晚几天过去找你。”
“嗯?怎么啦?”
“教廷这边临时加了些手续和陈述,要补,需要一点时间。”
薇薇听着他刻意平稳的呼吸,忽然笑了一下:“好呀。你忙你的,不用着急。我现在和警察先生一起查案呢,可好玩了!”
那头沉默了半秒,像是有什么轻轻一滞:“……好玩?”
他又压低了些:“警察先生?你说的,是路卡吗?”
“是哦,人类的破案流程很啰嗦,但过程也蛮有趣的。你别担心哦,目前没有魔气的痕迹呢。”
“没有魔气,你也要小心。人比魔更难预测。行动前,把位置发给我。遇见不对劲,先退,不必逞强。”
“知道啦。”
薇薇把手机在掌心里一转,语气带笑:“我可是很厉害的,你快点来找我就好啦。”
那头轻轻吐了一口气,像是松了些,又像是更紧了些:“……好。”
楼道外传来路卡的声音:“小姐,要出发了!”
薇薇朝门口扬了扬手:“马上!”
她把手机重新贴回耳边,声音压低:“我先走啦。拜拜。”
“嗯。”
塞米尔应了一声,停顿了一下,还是补了一句几乎听不出的低语:“等我……”
通话挂断,楼梯间恢复安静。
薇薇把手机塞回口袋,推门出去,步子轻快。
另一端,塞米尔垂着手站在狭窄的房间里,手指却在无意识地收紧,扣着那串磨得发亮的十字架。
通话结束,静默像潮水漫上来,他缓慢地吸了一口气,心口隐隐作痛,却又把那点异样压在喉间,只剩一句无声的自嘲。
她很安全,也很开心。
没有自己,她也过得很好。
塞米尔把十字架收好,挺直背,疼痛再次袭来。
后背的伤口仍在灼烧,他不敢让她发现,更不敢在这样的虚弱里,去面对那双随时能搅乱他心神的眼睛。
那就,让自己再冷静几天,等伤势痊愈之后,带着一颗平静的心,再去见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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