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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神隐

窗外已经挂上深沉的夜幕,虫鸣不知道什么时候沉寂下来。

藤原家的二楼仍旧亮着暖黄的灯光,像是在等待未归的旅人。

“呀,夏目,我回来了。”

醉醺醺的猫咪老师推开庭院二楼的窗户,大声向夏目贵志宣告自己的归来。

“咦,老师,你又出去喝酒了。”

夏目捂着鼻子远离这个大龄醉酒老妖怪,又实在气不过:“老师,下次不要把酒味带回来,太刺鼻了。”

“呀,夏目,你不懂……啊——”

猫咪老师反驳的话还没说完,就受到了来自夏目的“友情”拳击。

猫咪老师捂着被锤的脑袋,愤愤不平地大声控诉:“我告诉你……嗝——”

话还没开始,猫咪老师先是打了一个酒嗝,浓郁的酒味飘散到夏目的鼻子里,夏目连忙吓得后跳了两步:“你这只贪酒的笨猫!离我远点!”

“区区一个人类,也敢管我斑大人喝酒!喝酒可是我的自由!”猫咪老师一边大声叫唤,一边颤巍巍地迈着小碎步向夏目走来,酒味随着猫咪老师的靠近愈发的浓烈。

夏目再次毫不犹豫地给了这只笨猫一记拳击:“老师,你下次再喝,就别想着回来了!”他抱怨着,“酒味散了你才能进门!你这个醉鬼!”

“哎,我斑大人……明明……千杯不醉!”

猫咪老师又打了个酒嗝,甚至冒出了一个小小的、金光闪闪的鼻涕泡。

“哈哈,你这个弱小的家伙……你不知道……刚才……我在外面碰到一个不识好歹的家伙……它居然想要来抢友人帐……被我一爪子就给拍飞了……”猫咪老师一边兴致勃勃地说话,一边挥舞着自己那双胖胖的猫咪爪子,结果身体差点失去平衡,在桌子上差点栽下去了。

夏目连忙伸手扶住它,防止它再次摔倒。

“是是是,”夏目连声附和猫咪老师,头疼地看着这个醉鬼,“你最厉害了,这次又是从哪里来的酒啊?”

猫咪老师的眼珠子滑稽地在眼眶里滴溜溜地转个不停,作出一副假笑的姿态:“哼,当然是……”

夏目看着它这副模样,声音都提高了不少:“你偷喝了滋叔叔的酒?”

猫咪老师瞬间就不乐意了,酒都醒了大半,站起来双手叉腰指责夏目:“呀,夏目你这个笨蛋!当然是我的手下败将给我进贡的酒了,你怎么可以污蔑我!”

“夏目大人,我来取我的名字。”

二楼房间的窗户被轻轻叩响,舒缓的声音缓缓地从窗户的缝隙里流进来,打断了一人一猫的交谈。

猫咪老师见又有妖怪来取名字,缩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夏目打开窗,是一个长相怪异,身形庞大的妖怪,长得像一只黑漆漆的乌鸦,有着乌鸦一样的嘴和漆黑的翅膀,身穿黑色和服,整只妖怪都隐秘在墨蓝色的苍穹之下。

妖怪用着一种慈祥的目光打量着夏目:“听说玲子已经去世了,我想我也等不到她了,所以我来找她的孙子——夏目贵志,前来取回我的名字。”

夏目微微颔首,偏身让开一条路。

窗外的风吹进来掠过他的头发,银白色的头发随着风微微颤动,发尾划出温柔的弧线。

“我叫鸦丸。”

鸦丸微微一笑,似乎陷入了回忆里:“遇到夏目玲子那天,我正好提着剑追逐一只四处惹事的妖怪。玲子她在睡觉,因为我飞过她的时候惊扰了她的美梦,害得她不小心从树上摔落在地。”

“没想到她能看见我,她扯住我的翅膀不让我走,让我陪她比试,为了尽管追上那只惹事的妖怪我只好先答应她的请求。”

“处决完我的事情后,我又返回了那棵树,没想到玲子还在那里等我。我以为我会和玲子有一场决斗——毕竟在我们妖怪的世界里,决斗才是常态。但玲子只是让我和她划拳,我当然就输给她了,将名字给了她。”

“她答应我,会再来那棵树下找我,但我一直没有等到她,所以我想应该也不需要再将名字放在这里了。”

夏目对此没有任何的意见,自从继承了这本友人帐后,他唯一的愿望就是将名字归还给每一个妖怪,守护好自己目前所拥有的一切。

“好的,请稍等片刻。”

夏目点点头,取出友人帐,很快这本友人帐在强大的妖力下无风自动哗哗作响,每一张纸上都写着复杂繁冗的妖文,墨迹像是有生命一样缓缓地在纸张上流动着。

很快,友人帐停留在了某一页,夏目轻轻撕下这页纸,他深吸一口气,将写有鸦丸的这页纸轻轻含在唇间。

合眼,凝神。

双手合十,集中意念,轻轻吹气。

“护吾之人,显其名,还汝之名。”①

那些黑色的墨迹如同流水,缓缓地从银发碧眼的少年嘴里那张契约缓缓流出,如同找到归途般落入鸦丸的额间。

模糊的影子在暖黄的灯光下缓缓显现。

鸦丸的记忆如同潮水般向夏目涌来。

于是夏目看到了玲子与鸦丸短暂的相遇,看到他们过于孩子气的比试,也看到了鸦丸偶尔经过那棵树下想念玲子的身影。

夏目微微喘息着,玲子总是这样,数十年前与妖怪欠下的债,却跨越了两代,最终要他来偿还。

本就是萍水相逢的缘分,最后结成不可逆转的悲伤。

夏目看着眼前的鸦丸,他能感受到鸦丸是一只大妖。以往归还一只妖怪的名字不至于让他如此虚弱,可眼下他却是气喘吁吁,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声,足以见识到鸦丸妖力的强大。

鸦丸缓缓地走到夏目的面前,伸出一只手点在夏目的额头:“多谢夏目大人。”

鸦丸的手轻轻地触碰着夏目的额头,动作轻柔得像是害怕惊扰了什么。那双乌黑的眼睛在灯光的照耀下,光芒微微闪烁着,像是在温柔地凝视着,又像是在无声地诉说。

夏目仿佛能听见鸦丸心里的低语,鸦丸对玲子的等待,获得自由后带着怅然的解脱——“这是你的回忆。”

“另外,我想请求夏目大人帮一个忙。”

鸦丸请求说。

夏目下意识地问:“什么?”

鸦丸飞快地抓住夏目的手,向着窗外飞去,似乎要将夏目带出藤原家。

“啊——”

夏目被这个变故给吓了一跳,在即将被带出去的瞬间,夏目用另外一只手快速地抓住了猫咪老师的小胖爪。

银白的月光温柔地洒落在八原每一个角落,夏目看着脚下的风景,饶是经常乘坐三筱或者是猫咪老师的真身,他也还是只会感叹这秀美的风景。

“鸦丸,我们这是去哪里?”夏目问道,“我明天还要上学,不能太晚回去。”

“夏目大人。”

鸦丸的声音沉稳得给夏目打了一针强心剂,“不会很久的。”

夏目只好作罢:“好吧,希望可以快一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夏目在睡梦中突然惊醒,鸦丸将夏目放在了一座高楼上。

夏目站在大楼最顶上,目光所及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霓虹灯与巨型广告牌在闪烁,将夜空染成炫彩又模糊的紫红色。远处的高楼此起彼伏,每栋大楼的灯光仿佛蔓延至世界尽头。

最明显的是不远处的东京塔,闪耀着漂亮的光芒。

夏目顿时感觉头脑有些发胀,他抖抖索索地看着脚下似乎不见底的高楼:“鸦丸,你带我来东京做什么?”

“哎呀,带您来看看这里的美景啦!”

鸦丸笑嘻嘻地说,“夏目大人一直在八原,应该还没有见过东京的夜景吧?”

夏目在心底轻叹了一声,顺势坐在了大楼的边缘处,“嗯”了一声后:“谢谢你。确实很漂亮。”

鸦丸也在他身边坐下:“夏目大人,虽然有些冒昧,但还是有个不情之请。”

“什么?”

夏目远眺着夜景,听见鸦丸的话,忍不住开口问道。

“夏目大人应该经历过神隐吧?”鸦丸没有回答夏目的问题,反倒向夏目提问。

夏目露出惊讶的表情,但还是点点头:“有,之前有一次。”

但还好没有受到什么太大的影响,他似乎在另外一个世界呆了很久,出来后却发现自己的世界仅仅过去了几分钟。

鸦丸冲他微微一笑:“那就好。”

“啊?”

“夏目大人,我们现在处在另一个时空里。”

“啊——”

夏目瞪大双眼,惊呼出声,惊动了怀里本在熟睡的猫咪老师,后者用脑袋顶了一下夏目的脑袋,将夏目撞翻在地,然后跳到地面上对着夏目怒吼:“夏目,你做什么?竟敢把本大爷从睡梦中吵醒!”

夏目捂着被撞疼的下巴,看向鸦丸:“那,我们被迫留在这里了?”

鸦丸点点头:“真的很抱歉。虽然很冒昧,但还是想请您帮忙。”

夏目有点抓狂地揉了揉脑袋:“完了完了,塔子阿姨要是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啊啊啊啊——”

鸦丸安慰他:“不会的,夏目大人。”

夏目气馁地坐在地上,低声说:“可是,我对这个世界一点都不熟悉啊!”

对了,友人帐。

夏目看了一眼手里的友人帐:“友人帐被我从那里带来不会有什么问题吗?”

猫咪老师终于酒醒了,在听到他们的聊天后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火冒三丈:“啊,你这个妖怪,你把我们带到什么地方了?”

猫咪老师刚要变身准备教训在鸦丸,却被夏目一拳给制裁了:“好了,老师,小声点,小心被其他人发现了。”

猫咪老师今晚被夏目的拳头制裁太多次了,鼻青脸肿地趴在夏目的身边,目光幽怨地看着夏目,仿佛在控诉夏目没有心。

鸦丸迟疑片刻:“应该不会有太大影响,您可以先看看有什么异常呢?”

夏目掏出友人帐,快速地从第一页往后翻,每张纸上的名字墨迹都十分鲜活:“应该没有什么异常——”

翻到某一页,夏目瞬间愣住了:“不对。”

“夏目,怎么了?”猫咪老师见夏目的神情不对,也不再独自怨愤了,凑上前来询问出了什么意外。

夏目将这一页给猫咪老师看,指着上面的名字说:“这是之前归还过的名字。”

时雨。

曾经在班长举办的试胆大会上遇到的福神,因为商人贪欲被囚禁,堕落为妖怪。

夏目又不信邪地翻了几页,狸追,露神,垂申……

一个个熟悉的妖怪名字出现在夏目的面前,让夏目感到不可置信,甚至还多了几个不像妖怪的名字,倒更像是……人类。

夏目看了几眼赶紧合上友人帐,来了这个世界,友人帐似乎出问题了。

猫咪老师的神色也凝重起来:“夏目,你来之前发生了什么?”

夏目把猫咪老师睡着之后发生的事情完完整整地讲了一遍:“怎么会这样呢,那些已经还了的妖怪的名字也在这里?”

猫咪老师的小胖手摩挲着下巴,开始装深沉思考起来。

“猫咪老师有什么办法吗?”夏目见这只猫好不容易靠谱了一些 ,连忙问道。

猫咪老师摇摇头:“没有。”

夏目:……

“果然指望不上你。”

“哎呀,夏目,既然暂时回不去,我们可以先在这里观察一阵子嘛!”猫咪老师安慰他,“我被封印后,还没来过东京呢。”

夏目汗颜:“我看你就是为了玩吧!”

许久没说话的鸦丸也开口了:“夏目大人,我们这个时空,似乎出现了一些麻烦。”

“什么麻烦?”

鸦丸看向脚下的夜景:“非常抱歉以神隐的名义将您带离您原来所处的世界,但我们这个世界,已经不太平了。”

“这个世界与您的世界不一样,妖怪大多数已经不被人知晓了。但最近,”鸦丸皱皱眉,“我们感受到一些不可控的力量正在滋生,妖怪内部似乎出现了一些问题,不少妖怪都在逐渐消失,而那股不可控的力量越来越强大了。”

“所以,你是希望我帮你们吗?”

夏目不太想插手这件事,但鸦丸的话语随即让他打消了这个想法:“确实很冒失,但夏目大人,如果这个世界的妖怪开始出现问题的话,可能您那个世界也会遇到一些不可逆的事情。”

夏目张了张嘴,最后只好叹气,无奈地笑笑:“好吧。”

猫咪老师点评:“你们这群妖怪还真是把夏目的性格吃得透透的。”

①出自《夏目友人帐》原台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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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神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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