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的路上,护卫跟杜松在前面开道,方少渠、叶世倾、谢羽垫后,护着杜允昭陪着父亲在其间说话。
杜行山问杜允昭:“小昭,你可知方才为何为父要全部灭口?”
杜允昭也在想,按理说这样的时候不应该至少留一个活口要口供吗?
既然全给杀了,就是父亲不需要口供,莫非:“是因为爹已经知晓幕后之人是谁了吗?”
杜行山摇摇头,然后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方少渠。
他这一举动被杜允昭看在眼里,顷刻,她好像懂了,试着回答:“是因为少渠。”
杜行山并未开口,只是笑,示意女儿继续说。
“如果留了活口,就有可能将方少渠也参与进来的事抖落出去,可能会未及他性命。”
这个回答杜行山听来很满意,“我们小昭果然聪慧,一点就透。少渠是个好孩子啊。”
算来方少渠已经不下一次帮她帮杜家了,杜允昭在父亲的注视下微微颔首以示认同。
接着杜行山“哈哈哈”的笑出声,在渐渐暗下来的光线里,方少渠也在后面笑了。
杜行山忆起方才杜允昭飞身一跃来到他面前,太像了,多年前,小昭的母亲江俏儿就是这样飞身一跃来到满身是伤的自己身前,不然他早已命丧黄泉。
思及此,他不禁伤怀,感慨道:“小昭,你真的长大了,越来越像你母亲。”
提及母亲,杜允昭不免也跟着伤怀:“爹,你想我娘了吗?”
杜行山深深呼出一口气,承认了。
待进得城来,一行人碰上杜允棠派出的人马,便一起折返归家。
方少渠见杜大人已经安全归来,便也告辞回去。
回到杜府,就见杜允棠像个门神一样,威风凛凛的立于门前,看似冷眉冷眼不动声色,实则周围充已满了肃杀之气。
以免家里的女眷担心,兄弟俩均未吐露半个字。
见父亲和妹妹回来,紧绷的劲总算松弛些,让谢羽带杜允昭回屋里换身衣裳,马上开饭了。
他就跟着父亲去书房,杜允执想上前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又觉父兄有要事商谈,嘴巴微张又闭上,跟上的脚步也停下来,转身要回房。
“允执。”听见大哥在叫他,他回身看见大哥又看了看父亲,父亲默许的点点头,继续前行。
大哥发话了:“一起来吧。”
杜允执受宠若惊,差点没反应过来。见父兄已经走开,赶紧跟上。
紧闭房门,杜允棠就问父亲:“知道是谁干的吗?”
杜行山摇摇头,向兄弟俩说起事情的始末。
杜行山官至户部侍郎,他近日查到账目有严重的缺漏,多番核查,发现工部前年的工程支出可疑,便让下属暗里调查。工部有个管理账目的参事叫丁奇,他挪用工部的银子赌钱赌输了,又补不上缺口,恰好马上又是例行盘点的日子,一旦查出,他必死无疑。杜行山派出的属下探听到这个消息,说若他配合,可帮他度此难关。
事关生死,丁奇非要亲见那名下属的上官也就是杜行山本人才放心。城中耳目众多,且杜行山的身份太过显眼,便约在城外,他承诺一旦得到杜行山亲口的保证,便会将他所知全盘托出。
是以,身在工部任职的方少渠才无意得到消息。
郊外,杜行山没有见到丁奇,而他派去调查这件事的下属也没见到。
“你们各有各的职司要忙,就不要管了,我自会处理。”
杜允执想说自己没有事要忙,但想想好像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免失落,悻悻的闭了嘴。
一旁的大哥提醒父亲一定要注意安全:“我会挑一些功夫好的人保护您,天子脚下,连朝中的三品官员都敢刺杀,冒那么大的风险,可见背后的事小不了。”
“我自会当心,这点手段还吓不到我。”
杜行山见杜允执一脸担忧,笑着转移了话题:“允执,你已十八岁了,我想近期选个日子给你办加冠礼,你可愿意?”
一般男子二十加冠,加冠后意味着成年便可成家,可参事,可主事。
杜允执忙向父亲行礼,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多谢父亲成全。”
“还有别的吗?”杜允昭听完叶世倾听父兄墙根得来的情报追问他。
“就这些,反正你爹也不知道幕后之人是谁。那可真就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了。”
杜允昭暗忖那怎么办呢?她爹可不是无名小卒,这都敢动手,不怕惊动皇权,肯定是大案。既事关生死,一次不成又怎可能罢休。
“叶世倾,从明天开始你就去我父亲身边保护他吧。不然我不放心。”
叶世倾点头答应,说:“从明天开始我就做他的马夫,但还是要揪出幕后之人才行。官场之事,咱们无法插手,剩下的就要看你父兄的了。”
每逢初七,翡翠大街都会举办一次集市,清晨开市,日落闭市。整个集市包罗万象,吃穿用度、曲艺杂技,应有尽有。
杜允昭赶到的时候,老远就看见了熟悉的人影,她靠近,用指间夹住一枚铜钱,一弹,掷向那人。
眼看着就要击中他的左肩,然而他一个利落的转身,用手接住。
方少渠看着向他走过来的杜允昭,笑着作了一个揖:“谢杜小姐赏!”
杜允昭每次看见方少渠对她笑,总是不自觉跟着上扬了嘴角:“等很久了吗?”
“没有,我也才到。”
方少渠摊开掌心,给杜允昭看那枚铜钱,得意的问:“怎么样?有进步吧。”
“嗯嗯,不错,是很有长进。”
“还得是杜女侠教的好。”
他问杜允昭:“有没有特别想看的?”
“先逛逛吧,这里好热闹,如果能碰见芝麻汤圆,我们就吃一碗好吗?”
当然好,方少渠带着她走过拥挤的街,卖货的摊主热情的招呼着客人,与客人你来我往的喊着价格,杂耍的艺人做着高难度动作,一旁的锣敲的叮当作响...人潮裹着此起彼伏的声浪一轮又一轮。
小孩子嬉戏打闹围着卖糖葫芦的大爷嚷嚷着都要最大的那一串,方少渠问杜允昭:“你要吗?”
杜允昭也跟着那群孩子一起起哄:“那我能要最大的那一串吗?”
方少渠笑她调皮,让她等着,他果然盯着那簇糖葫芦转了两圈,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挑了一串回来。
“呐,最大的一串。”
杜允昭乐的大笑,伸手接过方少渠的好意。
他们行至石桥边,因为人多桥面窄,方少渠尽量用身体帮她挡住行人的剐蹭,只是不知为何突然有更多的人一股脑的往桥上涌,伴随着的还有一声声吵闹的呼叫。
杜允昭毫无悬念的被挤进方少渠的怀里,而且暂时还无法分开。方少渠闻着杜允昭发间淡淡的茶花香,瞄到杜允昭泛红的耳朵,不禁心跳的更快了。
而此时杜允昭本就被胸口的小鹿撞的有些无措,又感知到方少渠的心跳越来越快,仿佛她都能听清楚跳动的轰鸣声,竟觉得有意思,又笑了。
总不能一直保持这个姿势僵持在原地不动,方少渠用身体用力顶开周围的人,拉起杜允昭的手,在水泄不通的人堆里找出路,但他好像已经听不到周围的人声鼎沸,只能感受到来自左手掌心的炙热。
杜允昭的手就这样被他拉着,她在方少渠身后一步的位置追随着他的背影,亦步亦趋,紧紧跟随。
终于走过这座桥,两个人看起来竟还有些狼狈,方少渠的头发被什么勾到了,些微凌乱,杜允昭抬手帮他捋顺。顺势将自己的手从对方手里抽出来。
“方才那些人在看什么?”杜允昭问。
“听说伊人坊来了位绝代佳人,不知其名,无人见其面,势头很猛,刚刚过去的就是他们的船,大伙应该都是想看看庐山真面目。”
“连你也没见过吗?”看得出杜允昭问的很真诚,毕竟他是世家贵公子,应该会给这个面子。
“哈哈哈,我哪有这份殊荣,说不准你家二哥哥过去还能有几分薄面。”
拐进另一个巷子,有几家堂食店,升腾的热气氤氲满街,店家脚上飞快,方能赶得上客人的呼叫。
找了个卖汤圆的铺子,客满了。
方少渠有他的办法,他走到一桌客人跟前拿出银子,请他们去别处填饱肚子,把桌子让给他。多好的事情,有人给你付汤圆钱,还白得一锭银子,这买卖哪有拒绝的道理。
两份黑芝麻汤圆上桌,方少渠用汤匙慢慢搅动散散热气,问起之前刺杀的事情:“已过去月余,杜大人有没有找出幕后之人?工部议事时也只是报丁奇解职。”
杜允昭已经开吃了,待口中汤圆入喉,她才开口:“还没,我相信我爹可以处理。就是这三天两头的欠你人情,该怎么还你才能还清。”
方少渠不假思索的说:“你我之间,何须分的那么清。”
听的杜允昭一怔,抬眼对上方少渠的双眼,方少渠并没有躲避,两人望向彼此,相视而笑。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