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条消息是三十六分钟前。
陶千夏紧咬下唇,陈池不会真的来找她了吧。
现在深冬,路边还残留着没有化完的积雪,况且今天还是大年初一,合家团圆的日子他就这么跑出来。
希望他还没有出发。
出发了应该也没有走多远,陈池离她家的距离坐公交都要两个多小时。
陶千夏手忙脚乱地点击屏幕,按了好几下才拨通语音,抬起手机准备放到耳边时,晃眼看到屏幕上自己的脸,才发现习惯性地打了视频。
悠扬磁性的歌声从手机里传出,大半首歌唱完后,通话自动挂断。
陶千夏不死心,再次打了过去。
直到第五个通话末尾,叮地一声,终于接通了。
“陈池!”陶千夏语气焦急,“你现在在哪里呢,我没事,只是忘记看手机了,你千万不要......”
“嗯?”陈池闷笑,“你手机在对着哪呢?”
他什么时候能够学会先听别人讲话啊。
陶千夏抿唇,把手机从耳侧移开,低头扫了一眼。
她打的还是视频。
“试卷没做完,分数没有出来。”陈池举起手机,画面上只剩下他清晰的眉眼,“你就把前置摄像头打开了,这可不算我作弊啊。”
“不算。”陶千夏语气低落。
“怎么了?”陈池察觉她声音不对,温和地问:“发生什么事了,我马上就到......”
他的话突然停顿,胸口的焦灼不安在看到陶千夏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裸漏在外的肌肤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冬季深夜的寒意。
脑海逐渐清明,开始有些懊恼他这鲁莽的行为。
难道真的要让她在半夜独自出门吗?陈池皱眉懊恼,他出发前没带脑子吗。
更何况今天是大年初一,家人团聚的日子。
他什么都没准备就这样贸然跑来,只会唐突打扰。
寒假已经过去八天,离开学只剩下不到一周的时间。
再忍耐四天四夜,等待八十三个小时就可以和她见面了。
“我......”陈池偏头,望着路边浑浊的积雪,思绪飞速运转,试图为自己头脑一热的行为找个合理的借口。
只是无聊出来转转;新车刚到需要试驾磨合;老太太想吃桃子了,让我来看看哪里有卖的......
个个都像弱智才能说出来的话。
“你......”陶千夏认真地凑近屏幕,双眼满是担忧,“你冷不冷啊。”
“...不冷。”陈池把镜头下压,“我穿的很厚。”
灯光微弱,陶千夏没能看清他到底穿的是什么,但黑压压的头盔和衣领间的白皙脖颈实在太过晃眼。
“你连围巾都没有带。”陶千夏着急地说,“你骑慢一点,在街口等我。”
“什......”陈池的话还没有说完,视频就被挂断了。
现在只需要等待不到十分钟就能够见到她。
陶千夏迅速起身,外面天冷,为了不让陈池久等,她在睡衣外裹了羽绒服,拿上手机就要拉开卧室门。
扣上门把手被冰凉的温度冻到,脚步暂缓,想起要给他戴围巾的事。
转身几步走到衣柜前,从里面拿出耳罩、毛绒帽子、围巾、手套,甚至口罩,一切可以御寒的东西通通塞进书包里带走。
抽手出来的时候被塞在内侧口袋里的硬物磕了一下。
陶千夏停住动作,蹲在地上想了想,掏出几个小时前藏这里的手环戴上。
接着长吐一口气,屏息凝神打开卧室门,目不斜视地走出客厅。
半个小时前她还在因为家人的刻意忽视而伤心,现在反倒庆幸她们的视而不见。
让她拥有了短暂的自由。
呼吸变得清晰可见,绵长不散的白烟始终笼罩在脸侧,陈池双手抱臂虚靠着身后的摩托车,注视着街道里那束越来越近、越来越亮的光束。
浓重漆黑的深夜里,那是唯一可见的明亮。
等到她靠近,陈池直起身上前一步,轻声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陶千夏踢下自行车的脚撑,脱了手套扔进车筐。
“稍微闭下眼。”陈池伸手盖在她的眼前。
“嗯?”陶千夏停住卸下书包的动作,抬眼不解地望着陈池。
眼前突然亮起大片的白光,她偏了偏头,等眼睛适应好,才转头观察眼前的情况。
陈池把摩托车的灯打开了,车头背对她们,光束直直照耀着沉睡安静的街道。
...原来这个车是有灯的。
陶千夏的视线从车头滑到车尾,这辆车很帅,哪怕在她这个对摩托车了解甚少的人来看,也是如此。
通体漆黑干脆的线条,额外点缀着亮眼的蓝色,相当酷炫。
如果陶子意看到的话,肯定会大呼小叫,当场把陈池认作亲哥,只求能够上手开一圈。
“怎么样?”陈池突然没头没尾地问。
“嗯?”陶千夏收回视线,只以为他在问车怎么样,于是点点头,称赞道:“很帅。”
“谢谢陶老师夸我。”陈池勾起唇角。
陶千夏抿唇,想不通自己怎么又被他耍了。
但......她顺势打量了下站在身前的陈池,他穿着黑色立领皮衣,脚下踩着一双颇具设计感的机能风半靴,耳垂上挂着的粉钻在夜空中熠熠生辉,发丝朝后露出凌厉的五官。
确实很帅,是直接且极具冲击感的帅。
陈池垂眼,目光扫到她垂在身侧泛红的手,“你晚上的时候...出什么事了?”
“没事。”陶千夏偏头,抬起胳膊卸下书包,不断掏出保暖装备,“外面太冷了,你先把这些带上。”
“陶千夏。”陈池上前两步,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看着我,你不想说的话,我不会追问,但是有事的时候,不要总说没事。”
“你的眼睛太不会说谎了。”
陶千夏轻咬下唇,“我...不想说。”
“好。”陈池松开手,接过围巾,反手绕在她的肩膀上,“我不冷,你出来的时候忘记给自己戴围巾了。”
陶千夏缩了缩脖子,脸颊在柔软的布料上蹭了两下,“我也不冷,而且这里离我家更近,还是你戴......”
“哼。”陈池轻笑,“说了不冷,怎么就是不信呢。”
陈池手心向上伸到她面前。
陶千夏疑惑地看他。
“试试?”陈池说。
他缓慢握住了陶千夏的手。
炽热的温度瞬间包裹住她整个手掌,血液解冻带来的酥麻感在血管中不断乱窜。
陶千夏狐疑地盯着陈池的上衣看个不停,明明看起来那么单薄,是因为皮衣比较隔风所以才这么保暖的吗?
“这下,可以相信我了吧。”陈池似乎是忘记收回手。
又像是故意攥着她不放一样,用大拇指挑开她攥成拳头的手指,强硬而温暖地绕过她每个指尖。
“我相信,我相信。”陶千夏语速很快,带着些求饶意味,“你...放开。”
“不放。”陈池说,“这么冷的天,把你冻感冒了怎么办,那只手呢?也给我。”
陶千夏立刻把左手背到身后,上次沉沙折戟,两只手都被他紧紧捏着不放的经历太过惨痛,她这次一定要......
“躲什么。”陈池声音带笑,“又开始怕我了?”
他这个样子明显没有任何杀伤力,说话语气都是软绵绵的。
“没有。”陶千夏嘴硬,却不敢抬头看他。
“没有才对,你不许怕我。”陈池的不知哪根指尖在她手心很轻地点了点。
“你...”陶千夏瞪他,用力地甩了甩手。
陈池弯腰闷笑,“你怕痒?”
“就算不怕,你这样突然挠人也会被吓到啊。”陶千夏控诉他。
“我就不怕。”陈池俯身凑近,语气满是诱哄,轻轻晃了晃她的手,“你试试?”
“我不...”陶千夏撇头,避开他炽热直白的视线。
“好吧。”陈池叹了口气,“幸好你没有试,其实我最怕痒了。”
他句尾的轻声呢喃勾起陶千夏的好奇,她眨了眨眼,试探着在他手心摩挲。
“这可是你主动的。”陈池的声音沙哑,身影迅速压了过来。
他的另一只手强硬地抚上她的脸颊,手掌用力,陶千夏惊慌失措地陈池越来越清晰的脸庞。
太近了,近到她不知道自己的视线应该放在那里,仓促地在他脸上四处逃窜,最终落在他左眼皮微微颤抖的小痣上。
终于,她的视线、她的目光、她的眼睛里终于只剩下自己。
但不该是这样惊恐害怕的神情。
陈池转头,触在她脸颊上的手指缓缓向后,压在她的耳侧,把她拥入自己的怀里。
“不好意思,我有点......”陈池呼出一口气。
冲动,情难自禁。
听上去就像是个初出茅庐碰到情关的毛头小子一样。
“嗯...没事。”陶千夏陷在陈池的怀里僵硬得一动都不敢动。
带着微弱的寒意的清冽茉莉香味把她的感官全副笼罩,脸侧触碰到的皮衣冰冷而柔软,耳垂滚烫。
呼出的气和吸入的气都是烫的,全身上下没有哪处是不烫的。
出门前她看了天气预报,今天明明零下十二度。
拥抱带来的温度竟然能够这么炽热,能够让人这么放松。
陶千夏晕晕乎乎地想,怪不得说美人怀,温柔乡,让人沉醉不知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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