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到来总是一瞬间的事情。
空气中多了几分燥热气息,教室天花板上的扇叶转的越来越快。
视线不经意扫过窗外,香樟树的叶子绿的晃人眼睛。
蝉鸣还未起,夏天就已经开始了。
“卧槽卧槽!期中卷子批完了你敢信?!”班瀚宇风风火火冲进七班教室,嚎了一嗓子。
教室里迷迷瞪瞪困成狗的学生瞬间清醒了,七嘴八舌的凑了上来。
“真假?昨天才考完啊!”
“不是吧!我还想开开心心过个五一呢!”
“班瀚宇,批完了一门还是全部?能不能说清楚点?”
班瀚宇回到座位吨吨灌了几口水,听到这话忍不住翻他白眼,“年级排名都出来了,你说是一门还是全部?傻逼!”
“你大爷!”
午休时间还没结束,高二七班已经沸腾成一锅热汤。
教室的最后两排却依然安静,仿佛一切与他们无关。
后排的余飞被吵醒,张嘴就要骂人。
抬头四顾,却找不到一个具体可以喷的对象。
转头看见他兄弟坐在窗户边cos沉思者,拖着椅子坐了过去,“兄弟,住校感觉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就那样。”陈嘉禾放弃沉思者的造型,改为单手搭着椅背,一脚踏在课桌底下的横梁,轻轻一撑,带着椅子前后摇起来。
“宿舍几个人啊?环境怎么样?”余飞一边打哈欠,一边不忘埋怨,“我也想住校,每天他妈的一点睡五点起,在这样下去老子要猝死了!”
陈嘉禾想到宿舍那位,每天雷打不动九点上床,六点起床,一天要睡满九个小时的神经……神级学霸,对余飞这外星作息时间不予置评。
“要不我搬来跟你一块儿住吧,晚上还能一起开黑。”余飞突然心血来潮,提议道。
陈嘉禾一句“滚蛋”到了嘴边,想起宿舍里那张欠了八百万的丧气死人脸,眉心微动,“你可以试试。”
余飞顿时受到莫大鼓舞。
他兄弟这人仗义归仗义,就是和人不太亲近。别的好兄弟之间,关系好到裤子脱了互相帮一把都不是事儿。
他兄弟不知道怎么回事,稍微碰一下就要跟他玩命。
搞得他都有点怀疑他兄弟是不是gay了。
不过不管他兄弟是不是gay,都不影响他俩固若城墙般的友谊。
他兴致冲冲给老杨打电话,没人接。
又发了条微信消息过去,没多久,老杨回他了。
-YANG:限你五分钟之内把手机交过来!
余飞:“我艹!我特么睡傻了,忘记这是在学校。”
陈嘉禾:……
“你也不提醒我,还是不是好兄弟了!”余飞控诉着,愤愤不平地起身去往办公室。
余飞走后,陈嘉禾伸手在桌斗里一捞,摸到手机,打开看了一眼。
新消息不少,大都来自班群,还有一堆的好友验证。
他嫌烦,班群全都开了免打扰,好友申请也关了。
还是没看到自己想看的,“啧”了一声,关了手机扔回桌斗里。
下午的课像走马灯一般在眼前一闪而过,直到老杨走进来上晚自习,他才惊觉时间居然过得这样快。
杨斯新这个点看到陈嘉禾也很惊奇,这小子平时一到晚自习就跑没影了,今天怎么这么乖?
难道真被学霸刺激到,打算好好学习了?
教室最后两排的座位空了不少,剩下的不是在埋头苦睡就是在课桌下埋头厮杀。
只有陈嘉禾乖乖坐着,像是还没缓过神来。
杨斯新放下卷子和保温杯,朝着陈嘉禾走来。
陈嘉禾只愣了两秒,手勾上书包带子,“欻”的一下起身,和杨斯新来了个简短对视,接着长腿一迈,三步并作两步,从后门溜了。
杨斯新指着他消失的背影:“哎卧——”他及时咽了下口水,吞下后半句,以免师德有亏。
教室里哧哧笑作一团,杨斯新转身回到讲台,“你们很闲是不是?课代表,再去拿套卷子来。”
“不要啊——”底下登时响起一阵哀嚎。
陈嘉禾从教室出来,一时不知道该去哪里。
余飞那傻逼交了手机人就跑了,这会儿联系不上。
球场上也没人,灯早关了,只有小卖部还亮着。
书包随意挂在肩上,陈嘉禾走去小卖部买了瓶冰水。
沿着学校操场走了一会儿,撞见七八对小情侣,乍一见他还以为是教导主任来抓人了,捂着脸四散跑开。
陈嘉禾不想做棒打鸳鸯的那根棒,脚步一转,离开了操场。
七弯八拐的,不知怎么走到了竞赛班教学楼底下。
在淮中呆了两年,这栋楼于他而言依然陌生。
曾经他以为自己和这栋楼里的人这辈子都不会有任何交集。
直到他搬进宿舍,和传说中的学神成了舍友。
陈嘉禾拧开瓶盖,咕咚灌下两大口冰水,脑子清醒了一瞬。
竞赛班出了名的自律性强,晚上除了上自习的学生,很少有老师过来。
楼栋拐角处的路灯坏了一盏,留下一方暗色区域。
陈嘉禾走过去,坐在花坛石沿上,书包扔在脚边。
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倒出一根,衔在双唇间点燃了。
猩红的光点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他双腿叉开,手肘撑在腿上,香烟夹在左手指缝,头低低垂着,向下吐着烟雾。
已经一个星期了,还是没收到任何消息。
手机不敢关机,不敢调静音。
害怕因为时差错过电话,那边却始终没有消息。
他时刻紧绷,害怕他们出什么意外。
尼古丁短暂舒缓了焦虑,却带来更大的惶恐不安。
陈嘉禾兀自想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没注意到旁边逐渐清晰的脚步声。
“吃多了还是喝多了,在这里装鬼吓人?”黑暗中陡然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陈嘉禾循声抬头望去。
他怀疑自己抽烟抽出了幻觉,不然怎么能在这种地方看见他舍友?
哦!差点忘了,他舍友也是竞赛班的。
“不好意思,吓着您老人家了。”陈嘉禾吸了口烟,挑衅般朝他舍友吐了一道长长的烟雾。
叶凛嫌恶皱眉。
他刚从教务处回来,老远就看到有人在教学楼底下抽烟。
澜海中学不允许老师在校内抽烟,他还在纳闷是哪个同学想不开,跑到这里抽,像是要示威。
走近一看,哦!
原来是他那傻逼室友。
现在的高中生太脆弱,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就足以压垮他们的神经。
叶凛见得多了,他从不在这类人身上浪费时间。
当然,傻逼主动挑衅除外。
他上前两步,居高临下看着陈嘉禾,脸上的嫌弃溢于言表,“校内禁止斗殴,你要是想打架,周末我奉陪。”
说完这句,转身就要离开。
背后却响起一声轻哧,叶凛停下脚步,回看过来。
陈嘉禾按灭烟蒂,起身走到叶凛身前,伸出手指一下一下戳着叶凛的肩胛处,语气散漫又欠揍:“看把你能的!我他妈就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抽根烟怎么了?怎么哪都有你啊?”
叶凛站着没动,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故意的?”
陈嘉禾收回手,垂在身侧悄悄活动了一下指关节。
这人肩胛骨跟铁打的似的,差点把他手指顶折了。
“就故意的,怎么了?”他十分不怕死的回了一句。
叶凛突然看向前方,像被什么东西吸引。
陈嘉禾下意识顺着看过去,什么都没看到。
他刚要转头,手腕猝不及防被钳住,接着用力一拧,将他整个人翻转半圈,背对着叶凛。
“艹!你他妈玩阴的!”
陈嘉禾下意识转身,下一秒膝盖传来一股钝痛,腿一弯,磕在了花坛石头沿上。
痛感瞬间直冲天灵盖,疼的他有几秒钟的恍惚。
叶凛将他双手反剪在身后,一脚踏上石阶,用膝盖抵住他的背脊,把人拉近了些,“这叫兵不厌诈。满意了?”
“有本事正面来!”陈嘉禾落了下风,丢了面子却不肯承认,死鸭子嘴硬道。
“你……”叶凛刚说了一个字,楼梯间突然有声音传来,他立刻松开了陈嘉禾。
陈嘉禾迅速站起身,抬脚就要踹,这时楼梯口处走过来两个女生,他立马站直了。
“叶神,你在这儿啊,姚教练找你。”
“知道了,马上回去。”叶凛说。
“那我们先走了,晚上还有课。”
“嗯。”叶凛点了下头。
目送两个女生手挽着手走远,陈嘉禾弯腰捡起地上的书包,勾着带子甩在肩上。
叶凛以为他要偷袭,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陈嘉禾鼻腔哧了一声,拿起一旁那瓶水。
冰早就融化了,瓶身上湿漉漉的。
他嫌弃地一甩手,带着些凉意的水珠溅了几滴在叶凛的手臂上。
“叶神?”陈嘉禾轻笑了声,拧开盖子喝了口水,“你们学霸组的,这么中二啊?”
叶凛觑了他一眼。
现在可以确定,这人就是存心来找不痛快的。
刚才估计给他打爽了。
叶凛不再理他,转身大跨步上了楼梯。
几秒钟后,背影消失在转角。
陈嘉禾低声骂了一句,攥着发红的手腕揉了两下,转身一瘸一拐的往宿舍楼走去。
当晚,陈嘉禾难得睡了一个好觉,以至于第二天早上起醒来的时候,恍惚以为自己还在家。
耳边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他当是陈嘉乐进来了,咕哝着说了声:“早啊!”
声响陡然消失,好一会儿之后,才淡淡飘来一个冷冰冰、饱含不情愿的:“早。”
陈嘉禾一激灵,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往旁边看了一眼,对床的人已经穿戴整齐,正要出门。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陈嘉禾睡的有点懵,一时间忘了昨晚那茬。
叶凛没搭理他,转而从桌上拿起一张单子递过去。
“这什么?”陈嘉禾接过来,边揉眼睛边问。
“水电费,这个月的。”叶凛说,“微信还是支付宝?”
“我艹!”陈嘉禾震惊的瞌睡都醒了,“我才住进来一礼拜!”
“没用水电?”叶凛问。
陈嘉禾服了,“我出多少?”
叶凛看了一眼单子上的总额,“四分之一,三十六块二毛五。”
还他妈有零有整。
抠门精,抠死你得了。
陈嘉禾翻出手机,“微信,怎么转你?”
叶凛纡尊降贵拿出手机,点开了收款码。
陈嘉禾扫了一下,转过去三十六块五,“剩下两毛五赏你了,慢走不送!”
说完被子一卷,躺回去继续睡回笼觉。
叶凛握着手机往外走,眉间写满不耐烦。
抱着手机操作了好一会儿,才从胸腔吐出一口闷气,大阔步朝前走去。
屋里,陈嘉禾刚要睡着,手机突然“叮”了一声。
他刷地睁开眼睛,拿起来一看,显示有一笔退款消息。
点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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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嘉禾:“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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