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风暖,携庭院石榴甜香,漫入绣阁。忽闻前庭尖细唱喥破空而来,
“圣旨到,沈府接旨!”
沈清辞执卷的玉指微颤,素笺上洇开一点墨痕。
本就苍白的容颜,此刻更似初雪覆玉,连唇色都淡去,唯鬓边珍珠步摇在晨光里泛着冷辉。
侍婢晚翠急忙搀扶,声线发紧:“小姐仔细心疾。”
素手轻按婢子手背,借力起身。
宽大的月白襦裙愈显身姿纤薄,恰似风中细柳,此乃京中皆知的“沈府病美人”,汤药不离身,连出行皆需择晴日无风时。
然唯有她自知,这副病骨之下,藏着怎样被母亲临终那句“好生活着”淬炼出的韧劲。
前厅早已跪倒一片。
父亲沈尚书脊背僵直,难掩眼底惊涛;继母柳氏扶着庶妹沈清瑶,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那庶妹更以纨扇半掩面,眼风扫来时满是讥诮。
宣旨太监展明黄卷轴,尖细嗓音划破寂静:“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北将军陆珩,骁勇善战,忠勇可嘉;
沈氏清辞,娴雅淑慎,堪为良配。特赐婚二人,择吉日完婚,钦此。”
“镇北将军陆珩”六字如惊雷击中心扉。
她虽深居简出,亦知这位将军威名:十七岁执戟,十载浴血,从行伍至镇北将军,杀伐决断令胡虏胆寒,京中私谓“活阎罗”。
传闻其性暴戾,府中婢女稍忤意即遭杖责,至今未纳姬妾,皆道是块焐不热的寒铁。
“臣,接旨谢恩。”父亲声线微颤。
待宫使离去,柳氏即刻上前执她手,声调浮夸:“我的儿,真真是天大的福分!
能嫁陆将军这般英雄,来日便是诰命夫人了。”那掌心力道,带着几分刻意的试探。
沈清辞缓缓抽手,轻嗽两声:“女儿谨遵懿旨。”
沈清瑶按捺不住,语带娇嗔:“姐姐果然好造化。只是陆将军威严,姐姐这身子骨可要仔细将养,莫给将军平添烦忧。”
话中机锋连晚翠都蹙眉,却见沈清辞只淡淡应道:“妹妹说的是。”
返回闺阁,晚翠忿忿:“她们分明眼红!纵是将军又如何?岂能委屈小姐!”
沈清辞行至妆台前,对镜自照。
铜镜中女子眉目如画,却因常年服药染着三分病气,唯有一双明眸,清亮如浸寒潭的黑玉。
纤指轻抚镜面,耳畔又响起母亲弥留之音:“清辞,无论如何,要好生活着...”
好生活着。
心中默念此三字。嫁与何人,原不重要。纵是“活阎罗”又如何?
但能离了这表面光鲜内里污糟的沈府,但能保全性命,这场姻缘,于她或许反是生机。
对镜中人缓缓勾起浅淡笑意。陆珩,镇北将军,活阎罗...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夫君。
惟愿相敬如宾,各守天地,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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