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隐前末度芳辰,陆珩为清辞操办得格外隆重。
将军府张灯结彩,遍悬她最爱的芙蓉灯,所邀宾客皆真心祝福之人,
有曾与陆珩并肩的副将,有京中少数善待她的世交夫人,连昔时诊病的太医亦携礼来贺。
清辞着藕荷色襦裙,鬓间簪陆珩所赠桂玉簪,立庭中观满院灯火与熟悉笑颜,心田暖融。陆珩自身后轻拥,颌抵云鬓:"可欢喜?"
"甚喜。"清辞笑转执他手,"实则无需这般劳烦,但得君在,妾便欢欣。"
"不可。"陆珩正色,"往昔芳辰过清冷。自今而后,卿每个生辰皆要热闹,令卿知值得至好。"
晚宴始,众人推杯换盏,气氛暖融。副将赵武执酒近前:"将军好福气,得娶夫人这般妙人。归隐后莫忘旧部,当时常相聚!"
陆珩笑应:"岂敢相忘。"
忽府门微喧,管家疾步入内附耳低语。陆珩目露讶色,对清辞道:"有客欲见,自称令堂故人。"
清辞手中酒盏微顿,眸现茫然。母亲早逝,记忆多模糊,未尝闻有故人。起身随管家往府门,心绪忐忑期待。
府门外立白发老妪,着青布衣,抱陈旧木匣。见清辞目泛泪光:"可是清辞?与令堂年少时一般无二。"
"您是..."清辞声颤,心涌莫名亲切。
"老身锦娘,乃令堂陪嫁婢。"老妪拭泪,"昔年夫人逝后,被继室逐出沈府,远走他乡。
这些岁时常惦念,苦无机缘。前日闻将军为卿办生辰宴,方鼓勇来。"
锦娘递木匣:"此夫人遗物,临终特嘱若得机缘,必亲交于卿。"
清辞颤接木匣,轻启。内盛银簪样式古朴,正配母亲遗下旧银镯;
另有泛黄诗集,扉页题母名,中夹母亲年少画像;最下为母亲予她未寄书信。
取信小心展阅。字迹娟秀,行间满蕴思念期许:"清辞吾儿,见字如面。知尔体弱,当好生将息,莫轻委屈..."
阅信内容,清辞再难自持,珠泪潸然。这些年来总以为孤身,未料母亲早留如许念想,更有锦娘这般故人常惦。
锦娘观她泣状心恻:"小姐,夫人素深爱汝。临终最放心不下,恐你在沈府受屈,恐你过不欢。"
陆珩近前揽她入怀,轻拭泪痕:"莫泣。令堂见卿今得幸福,必感欣慰。"
清辞倚怀颔首。知母亲夙愿终偿,非仅得可依之人,更寻回母亲遗念,补多年人生缺憾。
宴后半,清辞挽锦娘坐身侧,听讲母亲年少旧事,那些未与闻的过往。月华披身,温暖明亮,若母亲冥冥中观她祝福。
是夜清辞眠极安稳。置母亲画像枕畔,执银簪入眠,心满幸福满足。
知从今往后,再非孤身,有陆珩情爱,有母亲遗念,有锦娘故人,人生终得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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