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张儿童的脸，看起来有一点奇怪。
有点肥胖，五官均匀地分散在每一个角落，看不出性别。
窗口出现一个女人把那个孩子拽了回来，紧跟着是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
“都告诉你了少把头探出去，出事儿了怎么办！你个扫把星！你跟你爸都是过来讨债的怨鬼！”
随即窗户被砰一声关上。
白诚想起来那张脸为什么看起来奇怪了，有一群人因为二十一号染色体异常的原因，相貌与他人不同，智力低下，只有七八岁儿童的水平，这种人群普遍活不到十八岁。
白诚小时侯看见领居家的弟弟就是这种相貌，后来他上高中了知道这种病叫二一三体综合症，俗称唐氏综合征。
后来那个弟弟没过多久就去世了。
白诚叫人过来检查窗外的线索，自己跟乔芷说了一声要去三楼看一下那户人家。
乔芷看见白诚表情有点不对，眉头是舒展的，眉尾牵连这太阳穴到耳后的那块肌肉向后紧绷。
乔芷与白诚相识多年，知道这是他紧张时强迫自己冷静的动作，或者说是，神态。
“老大，我也去。”乔芷不放心白诚。
白诚嗯了一声，往楼上去。
楼道比屋里温度稍微高一点，人呆起来会更舒服一点。
乔芷一离开那间屋子，没下去过的鸡皮疙瘩终于消下去了。
两个人直奔楼上。
白诚敲了三下门，过了几秒钟，屋子里传来哒哒哒的走路声。
一阵寂静。
门外二人知道，屋里的人此时在透过猫眼观察他们。
二人身着常服，乔芷白诚掏出警官证，乔芷露出一个开朗的微笑，“你好，警察搜证。”
乔芷在局里臭脸惯了，此时露出笑容有一种反差感，是一种很特别的亲和力。
房门开了，女人扫了一眼两个人，说着请进，乔芷从她的两个字听出一种腐烂的感觉。
眼前的人是个活人，而整个人身上缺了什么东西。
乔芷面对着女人坐下，看向女人的眼睛。
乔芷知道她缺什么了，她眼里缺了生命力。
如果说一般人的绝望是平静无波的水面结为冰面的话，眼前女人的眼睛仿佛是泥沼，吞噬了她的所有情绪。
女人间或一轮眼珠，皮肤蜡黄，看了一眼乔芷。
从冰箱里取出三根冰棍，递给二人和男孩。
白诚和乔芷谢绝了，女人把两根冰棍放回冰箱。
“我叫叶爱莲，女，47岁，无固定职业。”叶爱莲看了一眼屋里的孩子，“小刚，过来。”
名为小刚的男孩走了过来，白诚发现这就是刚才探头看他的人。
“对不起啊警官，刚才吓到你了，小刚这孩子有病，行为与正常人不同。“
叶爱莲平静地说自己的孩子有病，仿佛在复述一个书上的理论。
叶爱莲习惯了这样的日子，数十年别人对她的孩子抱有异样的眼神，已经磋磨尽了她的尊严。
“昨晚你家楼上死人了，你有听到什么吗？”
“我后半夜去便利店打工，不在家。”
“孩子爸爸呢？”
“年前走了，回乡下的时候河没冻实，一不小心掉进去了。”
伤心事，乔芷听见回答后沉默了。白诚从她的话里听出些怨恨的意思。
“那孩子呢？”白诚问。
“孩子睡着了。”
白诚看站在一边的小刚，“你昨晚听到什么了吗？”
小刚不说话，一直在吃冰棍，吃完之后在玩剩下的木棍。
”他不会醒来的。”叶爱莲从兜里掏出一瓶药，“我每晚给他吃这个。”
白诚把药瓶拿起来，乔芷借着白诚的手看过去，是安眠药。
“你知道这样做是不合规的吗？”乔芷表情有点严肃。
“我知道。”叶爱莲说完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重新睁开眼，“小刚醒来看见我不在他身边会哭的。”
“哭？”乔芷看了一眼看起来十五六岁的男孩，有点不可置信。
叶爱莲解释，“嗯，医生说他只有七八岁儿童的智力。”
唐氏儿一般患有很多综合症，能活到成年的很少。
乔芷看向小刚，明明在人生的起点，却已经开始了倒计时。
“认识死者吗？”
“小王，做外贸的，人挺好。”
白诚手机振动了一下，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用手戳了戳乔芷，示意她看手机。
尸检报告出来了，死者王英胜，中毒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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