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之上云雾层层,阳光被遮得严严实实,俨然一副山雨欲来之势。
襄王府昭晖院中,受伤五日的谢晏川不顾下属反对,应是拖着伤体起身要去镇国公府。
只因他有一事急于向沈玥瑶求证。
受伤那夜他隐约记得自己做了一个梦,梦中他全身似着了火一样的热,想起身找水解热,却动弹不得,正当他以为自己要这么煎熬死时,隐约感觉到有人在给他擦拭身体与四肢,帮他降温。
感觉没那么热了,但是意识还是混沌不清,迷糊之间他艰难地睁开眼睛,想看看是谁救他于火热之中。
睁眼前他有想过那人可能是医馆大夫,家中仆从,或者是下属赵晟,当模糊间见到是他日思夜想的人时,他激动得想立刻跳起来抱住她,感知她是真实存在,而不是他的黄粱一梦。
就在这时额头被一片冰凉覆盖,虽然这只有些许凉意,但却是缓解身热的良药,正想伸手将这片冰凉捉下贴在脸上消消热,它却在这时消失了。
失望感爬满心头,以为再也寻不见着解药时,似有却无的凉意从胸前传来,生怕它又消失,他紧紧将这片清凉捉住。
同时上身传来压迫感,他迷糊睁眼却见瑶儿近在眼前,浑身散发着粉色光芒,红润的花唇散发着蜜糖的甜香,让他忍不住一亲芳泽。
初尝甜美让他起了贪心想更近一步品尝,而这密唇却在这时逃开,他的心似被掏空一般,仿佛失去了全世界。
那是属于他的花儿,他允许它离开,于是他凭着感觉捉住了她,再次吻上那美妙而柔软的蜜唇。
几乎是吻上她的那一刻,他的全身就被酥酥麻麻的感觉席卷,紧接着他的开始发烫起来,与之前那种忽冷忽热不同,现在的热是一种原始的躁动,体内似乎有一团熊熊烈火在燃烧,唯有纵情加深这一吻才能解。
在他忘情投入时,突然被推开,身体骤然失去了她的馨香,也失去了她的温度,一时间让他分不清楚那是梦,还是现实。
这个疑惑已经折磨了他几天,迫切想要知道那晚他们是不是深情相吻了,如果那不是梦,她愿意接受他的吻,是不是代表着她对他也动了情……
*
镇国公府,朝华院。
大清早,天刚放明,沈玥瑶就被侍女叫醒,准备成亲前的一应事宜。
经钦天监测算,七日后是喜结良缘的好日子,所以她和谢晏川的婚期便定在下月九月初三。
时间紧迫,这几日府里上上下下都在忙着备婚,好在在大雍,只要是家中有女儿的,从出生起就开始备嫁妆,镇国公府更是如此,故而这仓促的婚事准备起来没有手忙脚乱,反而井然有序的进行。
就是苦了她这个新娘子了,每天都起早贪黑,跟着尚宫局的女官学习皇家礼仪,她都要累瘦了。
还好初回国公府时,皇后娘娘曾派管事嬷嬷来调教过她后宫礼仪,她现在学起来游刃有余,本来七日的教学,五日便学完,还得了女官的夸奖。
剩余两日不需要学习礼仪了,她本来打算好好休息,不曾想还是被拉起来准备婚礼一应事宜。
梳洗完毕后,她从卧室隔间来到衣帽间的第一时间被这里的情景吓了一跳。
六七步便可走完的四方小间里悬挂着七八件大红嫁衣,以及凤冠、凤钗、耳环等新娘头面,每一件都非常漂亮,她迫不及待想要试一试了。
这时,柳月与柳星跟了过来,看着琳琅满目的嫁衣与首饰,当即兴奋地给她挑选起来,在她身上来回比划。
她在她们中间看中一件彩凤双飞的大红嫁衣,正要上身试一试时,窗棂外有一道黑影快速掠过,心头突然忐忑不安起来。
心慌之余,她的第一反应是沈仙娇为报复买凶来杀她,当下找了件素衣蓝水调襦裙穿上。
“姑娘,这是做什么?”柳月满脸疑惑地问。
沈玥瑶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然后压低声音回答:“窗外有黑影飞过,似乎是个练家子,我怀疑是杀手,你们赶紧找两件称手的东西护身。”
叮嘱完她们后,她顺手抄上一个花瓶,悄然来到门后,准备等人一进门就给他爆头套餐。
眨眼的功夫门开了,伴随着一道鬼祟又兴奋的声音——“瑶儿,你可在?”
几乎在门开的时候,沈玥瑶就举起了花瓶,还好是熟悉的声音让她停下了动作,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身穿秋香色窄袖长袍的男子。
“川儿?”
这时谢晏川回过身来,沈玥瑶震惊的眼神被满满的心疼占据。
眼前的男子真是谢晏川,但是他变得她快认不出来了。
他的面容很是憔悴,脸色苍白没有血色,脸也小了一圈,原本一双神采奕奕的眼睛,现在变得像褪去光芒的珍珠,像极了重病在床的病人。
视线下移瞥见他捂着右侧胸口,脑海里他受伤的画面一闪而过,她赶忙跑到人家身边,将人扶着走向会客隔间,还不忘让侍女们送来茶点。
扶着他坐下后,她用带着责备的语气同他说话:“受了伤不在王府好好休息,上我这来做什么?”
“我受伤这么些日子了,你竟一次也没来看过我,只能我来找你了。”
听出责备她没良心的意思,沈玥瑶尬笑又不失礼貌地笑了两声,打算以此蒙混过关,心里嘀咕——那夜他们两个失控,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她哪有那个脸在上门。
虽说那晚他烧得迷迷糊糊,难保他不记得那晚发生的事,万一看见她的同时,想起清白失在她手上,怕是会生气跟她断绝关系,她可承受不起这样的结果。
“你笑什么,为什么不来看我?”
见他一副刨根问底,非要她说出个所以然的态度,她脑子飞快想着说辞,最后指着衣橱隔间,以左右为难的语气开口。
“赐婚圣旨已下,婚期又很赶,我倒是想去看你,只是我又要忙着学规矩,又要忙着备婚,试嫁衣,实在是分身乏术。”
“你不是故意不来看就好。”
谢晏川嘴角勾起开心地笑容,看着她的眼神变得温柔且心疼,“真是辛苦你了,我也没想到岳父大人会这么快将赐婚圣旨请下来。”
听他叫父亲岳父大人,她先是一愣,随即耳朵热了起来——他真是一点都不拿自己当外人,这改口改的真丝滑,倒是她脸皮薄先害臊起来了。
心里蛐蛐完,突然品出他话中有一个重点,忙问他:“赐婚圣旨是我父亲请的?不是你吗?”
“赐婚只能有岳父大人提,父皇才会同意,这是我同他商量后的决定。”
“此话怎讲?”
“你想想我是当朝王爷,镇国公府重兵在手,若我主动请父皇赐婚,他难免会猜忌我是否有夺嫡生乱之心。若是岳父主动提,那便不一样了。”
皱了皱眉,沈玥瑶用疑惑不解地目光看着他,实在是想不通有什么不一样,正要开口问,他先开口解了她的疑惑。
“岳父主动找父皇提亲,是求父皇帮着解决谣言,况且没指定要哪位皇子结亲,父皇念在镇国公府往日战功,还有为太子笼络人心的份上定然不会拒绝,唯一难的是赐婚的人选。”
“那你怎么能确定陛下会选你呢?”
他笑了笑,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父皇一共八个皇子,老七老八尚未加冠,除我之外其余六位皇子,无论是母亲,或是母族,都在后宫以及朝堂占有一席之地,父皇自是不敢轻易得罪。”
“唯有我前朝无依傍,后宫无依靠,在父皇眼里我是一个随手可弃的皇子,人选只会是我。”
听完他的话,沈玥瑶心里划过一丝心疼,虽说是为她筹谋,但是要将爹不疼这个伤疤再次划开,亲自认证他的父亲为了利益可以毫不犹豫舍弃他,他的心得有多疼。
早知道帮她解决谣言会让陛下再次伤害他,她一定不会答应与他假成亲,如今伤害已经造成,她只能尽最大努力去补偿他。
于是她张开双臂想给他一个安慰的抱抱,又发现这样不合适,又紧急撤回,还为拍着他的肩膀安慰。
“别难过,你很好,他不重视你是他的损失。”
他反握住她的手,露着一口大白牙,半点伤心的样子也没有,一时之间她竟有些自作多情的错觉。
还在恍惚之中,他一双深情不悔的眼睛对上她的视线,用愉悦的声音开口。
“若是在以前我会伤心难过,自从认识你我慢慢觉得觉得让父皇认可我,已经不那么重要了,你弥补了这一部分的缺失。此刻无比庆幸我是不受重视的皇子,才能得以与你缔结良缘。”
这话听得她心中五味杂陈,有种说不出的沮丧,让她不禁皱起眉头。
同时她还感觉到肩上背了一座大山,倍感压力,而这压力来自于他的情感渴求。
他将渴望得到父亲认可与爱的情感,转移到了她身上。她不喜欢这种情感转移,有一种被当成情感慰藉的感觉。
她是独立个体,不是情感的替代品,必须把话跟他说清楚。
“你忘了?我们是假成亲,你想要的那种情感,我可能给不了你。”
她说完,他整个人像被抽干了精气神,一下就萎靡在罗汉塌上,握着她的手也松开了,一副看起来很难过的样子。
“你没事吧?”她小心翼翼地问。
“无事,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放心,我没有忘记我们是假成亲,承诺你的和离书定会给你。”他低垂着眉眼说。
感觉到他情绪低落,她正想开口安慰两句,他突然从椅子上起身,一言不发地朝门口走去。
他拖着长影离去,背影很是落寞,她的心揪了一下,终究还是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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