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阵消失,洛溪的心不受控地狂跳,他瞳孔放大,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怎么可能?他早就算好,云生慈应该死了才对,云生绝对不会放过他,届时他将云生慈的尸体回收,作为媒介,让月主降生..
那么变数应该出在那个侍女身上。他掐指算诀,他们到哪了?正在下山。云生慈还活着?不知道算是死了还是活着。云生是怎么死的?死于刀,魂飞魄散。
魂飞魄散。洛溪冷笑,这下也省的再给他拼回来。
不知要怎么和珏娘交代,洛溪想,要不一物换一物,看看能不能把云生慈的魂魄捉来,让她看一看,阵法被毁掉这事,瞒不过她。他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了,两个孩子都死了,好吧,本来就不该有除了自己外的人陪在她身旁。
不能让那个侍女就这样下去。洛溪转身朝着内室走去,既然她有杀死云生的实力,自己就不可能放跑她。说不定她比云生慈更适合作为载体。
只要启动新的阵法,就能拖延时间,先把她和云生慈的魂魄留住,外边那两个庸碌之辈,自己得想办法解决掉,总之,他想,祭品一个也不能少。
迎神会上,自己一定要让月主降世,这是难得的机会,决不能错过。
内室的蜡烛被洛溪点燃,他跪在阵法上,拿出短刀,朝着自己的腹部,“噗嗤”,一抹红沿着银白的刀身滑落,它喷涌而出。男人的身体微微抽搐着,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兴奋,他断断续续地念诵着咒文,阵法逐渐亮起。
月主的雕像流下血泪,血泪化作红线,它们往洛溪的伤口去,像是要修好他,又像是正在蚕食他。
下起暴雨了。
春又绿清点着手中的符,思考着该如何找到阵法,一声惊雷将她剩下的疲惫都炸个干净。连着思路都被打断了。她看了看睡成猪的蒋沉麟,怎么想都心烦,干脆把他给摇了起来:“走不走?”
“走去哪?”蒋沉麟一脸茫然,这副模样比平时顺眼,“下那么大雨,姑姑过不来,我们也去不了啊。”
“先去大殿,我觉得洛溪身上肯定有猫腻。这么大的幻阵,他说走就走,肯定知道内情,说不定大殿之中有关于阵法的信息。而且你姑姑只是在他手下做事,又不是把自己卖掉了,为什么你这个侄子上来要见人,还得通过他?”
“莫名其妙。这么大个庙,我姑姑管事,肯定要她多多帮忙了,什么事都教主来,他早累死了。再说了,他身上有什么猫腻,也不关我的事,说到底,你就是想去找云生慈和那个女的吧?你反悔了,我可没,要去,你就自己去吧。”蒋沉麟不耐烦地说,“而且,我又不像你,帮不上忙。”
“你一个人呆在这里,不怕被杀了?”
屋外又是一声雷响。
“谁会想要杀我?你吗?我看这里杀气最浓的就是你。”
“我知道你指望不上,没想到你会那么蠢。”春又绿啧了一声,“有高冲在前,他在幻阵之中差点被杀,那伤痕还不够触目惊心?幻阵危险,他们肯定被困在里面了,既然我们已经出来,当然是要想办法内外联合,将那阵法破了。然后再一同去见那洛溪,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鬼。这个迎神会,还有落月教,都疑点重重。”
“我不是和你说过了,”蒋沉麟眼底划过一丝暗色,“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是吧?”
小厮的命不在乎,自己的命也不在乎,他到底在乎什么啊?
本想着多个人多个助力,结果这厮完全和自己对着干,春又绿现在真想一口把他吞了,解完气还能补充体力。
春又绿的手捏紧了他的肩膀,强行将自己的灵力灌入蒋沉麟体内,唤醒他不那么美妙的回忆,男人挣脱了束缚。这次蒋沉麟发怒了,他一口咬在春又绿的小臂上,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开来,两个人眼眶通红,瞪视着彼此。
最后春又绿先松了手。蒋沉麟啐了一口唾沫,把嘴里的血吐到地上。
“你再来一次,我就咬你一次。”蒋沉麟平静地说,“咱俩谁也别想好过。”
“哈,蒋家的少爷也算是把脸皮练成了,像狗一样,四处咬人。”
“嗤。我不需要你教我做事。也不需要你自以为是的‘对我好’。”蒋沉麟背过身去,“那什么破灵力,确实让我的身体强健了些,但我不需要。就算我因故死了,也是我自己的事。高冲的事,又不是我的错,我为什么要因为他自己惹的事感到害怕?那么大的伤口,他还没死,就说明有人帮他...总之,我不需要人帮,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他语气激动,手紧捏着被子,蜷缩成虾状。
春又绿捂住额头,她转了转手腕,带着一缕黑烟的灵力修复好了她的伤口。
这个嘴硬的大龄儿童。
怕得要死了还在嘴硬,我是他的谁,要我哄他?
“你下定决心了,要一个人呆在这,是吧?”
“是。”他又转过来,对着春又绿说。
“那我走了。”
“你要去哪?找阵法么?这么晚,估计都睡下了。门也都关上了。你还是省点功夫吧。下那么大雨,也没有备用的衣服,哦,还是说,你准备用内力烘干?”
“你这时候话倒挺多。”春又绿没有和他废话的心情。
“我以为你会先去找教主。”他冷不丁又冒出来一句。
“如果他什么实话都肯说的话,我会去找的。不过如果真要找人,我会先去看看蒋化珏,既然她在教中掌事,知道的恐怕不比洛溪少。”
“你就那么笃定姑姑会说实话吗?”蒋沉麟嘲讽,“你和她也不熟。”
“我有我的办法。”春又绿瞥了一眼蒋沉麟,他是第一个受害者。当然,前提是蒋化珏和他先前一样,只是个普通人。不然自己容易遭到反噬。
“啧,不行。”蒋沉麟皱眉,“你要去就去,但是你得给我个保证,你会回来吧?不能丢下我跑了。”他还是怕死。
“你刚咬完人就敢提要求?”
“是啊,凭我是蒋家的少爷。你既然善心大发,要去救人,那再多一点善心,放到我身上好了。”
蒋沉麟似乎想到了一些事情,他脸上的表情很奇怪,也不知道在得意个什么。这么多人,她偏偏选中我,这一路上,又偏偏那么为我着想,虽然脾气差点,但是...
“你到底什么毛病?”
春又绿的语气已经十分不耐烦。
“少爷病。”
“我现在弄死你,这样你就不担心会被别人杀掉了。”春又绿冷笑一声,作势要打他。
蒋沉麟梗着脖子,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咚”一声闷响,是拳头砸在男人腹部发出的声音。
春又绿没有手软。
占了便宜还得寸进尺的家伙,她一点放过的意思都没有。
这一击直接把蒋沉麟打吐了。男人扶着床沿,脸色苍白,眼里满是不可置信。还有一点泪光。
春又绿迈开大步,出了门,没忘贴一张符在锁上。她想,要让他死太容易,想让他完好无损的活很难。她第一次见到洛溪,就明白这家伙绝非善类,这样的人愿意“无条件”帮助自己,肯定是另有图谋,他们所要付出的代价,肯定远远高过要他帮忙的价码。
她吐出一口浊气,用灵力包裹住自己,运起轻功,朝着大殿飞去。
落地。风中隐约传来一股血腥气。春又绿观察四周,确认没有人正在看守,她调用灵力,指尖触到门扉那一刻,身体变得透明。她直接穿了进去。循着味道,春又绿慢慢深入,她皱起眉头,难道洛溪正在复刻那幻阵中的人祭?为何会有这样多的血。
春又绿蹲下身,用食指蘸取了一点门扉下的血液,送入口中。
女人吞了吞口水,抛开其他的不谈,这祭品的味道不错。春又绿的眼睛逐渐化作竖瞳,眼下长出星星点点的鳞片,她到底还是蛇,来到这世界,做那侍女的活,都是为了化作龙,成为龙之前,身为蛇的yu望,一样也不少。
她抑制不住再来一口的想法。春又绿的下半身也化作蛇尾,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状况不对,然而,却无法抵抗那股味道。美味,她吐着蛇信,就算已经多年未曾进食,但她的味蕾还记得那味道。温热的血进入食道,美味的肉一点点塞满胃。未被满足的欲wang就这样被勾起了。
好想吃。
把他吃掉。
还没有死,可以吃活的。
春又绿毫不犹豫地推开门。
迎接她的是倒在地上的洛溪,他的血沿着阵法流淌,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操纵着血液。它们流动,仿若有着生命。她张开了嘴,露出獠牙,迫不及待地要上前去,猝不及防的一击,打断了春又绿的动作。是锁链。这时春又绿凑的够近,她终于看清了,缠绕在锁链上的红线。
也连接着洛溪的血。
锁链穿透了春又绿的腹部,她咆哮一声,用灵力将它震出体外,快速修复自己的伤口。而后彻底化作蛇身,朝着阵法中心冲了过去,试图将洛溪一口吞下。
吃了他,吃了他,吃了祂。
一个熟悉的声音直接在她脑中响起:“还有意外之喜啊。”
是洛溪。
他明明躺在地上。却像是正在看着这房间内的一举一动。蛇头到了他跟前,被锁链牢牢困住,再无法前进半分。
“一个陌生女人有能力杀了云生,一个上了山的蛇装成人。还有什么是我没想到的?”
他喃喃自语:“算了,虽然你能听到,但也不像是能够回答我的样子。”
春又绿甩动着脑袋,将锁链挣脱,顺带把这些莫名其妙的话甩出去。她的体型还在不断地膨大,膨大,直到撑破了屋顶也没有停下。那阵法中的红线还在操控着锁链攻击她,教春又绿更加烦躁。不应该是这样吧?不应该..自己应该更加理智一些。但是理智在她尝到血的滋味之后,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春又绿嘴中发出“嘶嘶”声,她一个扫尾,把墙壁都打碎了,现在的春又绿,有整整一个厢房那么大,如果不是有股无形的力量保护着洛溪的肉身,自己早该把他碾成泥巴,然后吞入口中了。那些锁链的攻击对她也不再奏效,她就像是一个真正的野兽一样,用尾巴摧毁着一切自己视野中的障碍物。
把这里夷为平地。
不对,我要做什么?
月主所说的没有假话。
这又是谁在说话?
洛溪是来拯救你的。
荒谬...
春又绿彻底陷入了混乱。她的脑中有多种声音响起。自己一定是被设计了,春又绿更加愤怒,越是愤怒,就越是无法保持理性。
巨大的声响将教众唤醒,纷纷赶去。而蒋化珏本就没有睡,她早就感应到了,洛溪正在启用阵法。她心底五味杂陈:如果他成功,自己的孩子能否在月主的助力之下回来?她希望他能成功,但是又恐惧。怕他言而无信。
蒋沉麟翻来覆去,他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出门。她居然真的把自己留在这,不行。外面怎么那么大动静?万一她出了事,虽然不关自己的事,但是,难得有一个敢和自己犟嘴的人...
就这样在脑中做了一番激烈斗争,蒋沉麟穿好衣服,伸手一拉,却发现那门压根打不开。男人冷笑一声,朝着那木门踢了一脚又一脚,直接把门给踢碎了,见到那贴上符纸的锁,他啧了一声,干脆把符纸撕下,揣在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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