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堂姐一巴掌重重甩在蓝陶陶脸上,“不要脸的东西!还敢偷懒!”
蓝陶陶劈柴的时候,抬头瞧了一眼天上的飞鸟,也就一眼的时间。
叔叔家的院墙不仅矮,东边连着隔壁石巡哥家的还坍塌了,石巡哥直接跨过来:“怎么又欺负陶陶?她明天就要嫁人了。”
“怎么,舍不得,谁叫你家出不起聘金,连蓝陶陶都娶不起,你注定要打一辈子光棍!”堂姐对着石巡哥一阵奚落。
“你——”石巡哥气得面色涨红,说不出话来。
蓝陶陶父母早逝,自小由叔叔抚养。
石巡哥一家都喜欢她,两年前,用两只大白鹅还有一块碎银子作为聘礼,定下她与石巡哥的婚事。
蓝陶陶的婶婶以蓝陶陶年龄尚小,要再留几年。没想到,一个月前,蓝陶陶的婶婶将那块碎银子退了回去。
一边嫌弃他们家没诚意,给的聘金太少,一边将蓝陶陶卖给了隔壁村的周老爷做小妾。
蓝陶陶的婶婶是个泼妇,石家老实,辩不过她,也不敢得罪有钱的周老爷,这件婚事便作罢了。
可怜了蓝陶陶,一个十几岁的少女要跟个白发苍苍的老头睡一个被窝。
到了饭点,蓝陶陶还在院子里劈柴,只有叔叔一家吃完饭,她才能捡一点残羹冷炙吃,突然一群人冲了进来,“就是她!”
正在屋里吃饭的堂姐蓝凤儿一瞬间被众人五花大绑,拉了出来。
“宋大爷——宋大爷,我们姑娘可是许了人家的——”婶婶拉住宋大爷,跪在地上,哭道:“我们姑娘不能做河神新娘啊!”
“这是你家的福分,大祭司选的河神新娘可是按照村子里女孩子们的生辰八字选的,不是胡来的!”
叔叔也往地上跪:“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
宋大爷是个铁石心肠的,这种鬼哭狼嚎的场面他见多了,每年给河神献祭新娘的时候,哪户人家不是哭得死去活来,最后,该沉入河底的还是要沉入河底。
这是天意,谁也改变不了!
他冷漠地锊了捋花白的胡子,斥责:“能给河神做新娘,这是你们家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要笑不要哭。”
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堂姐此时已被吓得花容失色,“爹——娘——救救我!”
“凤儿——”
“凤儿——”
蓝凤儿被几个壮汉拖着往外走。
“快放下我姐姐!”蓝陶陶提着砍柴的斧头冲过去,虽然堂姐平日里总欺负她,但事关性命。
“你你你干什么?敢伤人?”虽然蓝陶陶还是个少女,但是她的架势还是让宋大爷害怕地后退了两步。
两名壮汉上前,三两下就把蓝陶陶手里的斧头夺走。
堂姐被带走了。
“凤儿——凤儿——”婶婶哭倒在门槛上。
蓝陶陶站在一旁抹眼泪。
“都是你这个扫把星!”婶婶突然站起身,拿起院子里的破扫帚往蓝陶陶身上打,“你这个扫把星,克死了自己的爹娘还要克死我的凤儿,你怎么不去死呀!”
蓝陶陶站着没敢跑,她知道婶婶心里难过,打她,如果能让婶婶心里舒服一些,那就打吧!
婶婶诅咒道:“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为什么不是你!”
叔叔婶婶总说堂姐是凤命,将来要飞上枝头当凤凰的,怎么就被大祭司选中,成为今年的河神新娘?
随烟山下有十八个村,每年大祭司都会从村里挑选一名少女做河神新娘。
也不怪堂姐命不好,这些年河神新娘从一个变成三个,命中率太高了。
半夜,婶婶和叔叔突然拿了绳子将蓝陶陶捆绑起来,还往她嘴里塞破布。
“陶陶,你可千万不要说你是陶陶,你去换你姐回来,我们花了不少银子打点好了,你可不要坏事了,明日,你姐会替你嫁给周老爷,你就安心去吧!”
蓝陶陶听着叔叔的话,她明白了,他们是要她去换堂姐回来。
第二天早上,九曲河边上放着三张竹排。
蓝陶陶和另外两名村里的姑娘,穿着红嫁衣,被绑在竹排上。
“呜呜……”
除了蓝陶陶,另外两名姑娘拼命地扭动身体,但她们的嘴巴都塞着布,一个响亮的哭声都哭不出来。
为防止被人认出蓝陶陶不是蓝凤儿,蓝陶陶的脸被涂黑了。
大祭司积善一阵做法后。
“时辰已到!”
围观的村民掩面痛哭。
蓝陶陶想到堂姐今天要代替她嫁给白发苍苍的周老爷,心里一阵惋惜,堂姐是凤命,给周老爷做妾,这辈子算是完了。
叔叔婶婶收了人家一大笔聘金,不替嫁大概是不行的。
不嫁就只能嫁河神,当个鬼新娘了。
村民将竹排推入河中,河水湍急,竹排飘到河中央,慢慢下沉。
河水打湿了蓝陶陶的衣裳,冰凉的水激得她全身起鸡皮疙瘩,蓝陶陶怕了,“我不想死啊!”
她开始哭,求生意志突然爆发,她拼命扭动身体,然而,一点用都没有,竹排沉下去的时候,她也没能挣开绳子。
——
蓝陶陶在痛苦中醒来,她整个人漂浮在水中,四周阴暗,突然有人喊她:“陶陶。”
仔细看,原来是杏花姐姐。
杏花姐姐又喊了一声:“云湘姐姐。”
云湘姐姐从蓝陶陶身后漂了过来:“陶陶、杏花……”
三个河神新娘抱在一起痛哭。
“我们现在是死还是活啊!”杏花姐姐问。
蓝陶陶摸了摸河水,伤心道:“我们应该已经死了吧!不然怎么能活在水里?”
“那河神呢?”杏花姐姐四处张望:“我们不是河神新娘吗?”
河底阴森,四周黑得像拨不散的墨团,水下密不透风,偶有几缕微弱的光不知从何处照过来,水底静得可怕,没有水流的声音,没有活物的动静。
陌生的环境,令三个小姑娘感到十分恐惧。
突然,一名身穿玄色衣袍的男人凭空出现,他手持长剑,一剑刺进杏花姐姐的身体。
蓝陶陶急呼:“杏花姐姐——”
云湘姐姐:“不要啊!”
杏花姐姐的身体猛地现出一道红色符咒,她双手握住刺入体内的剑,似乎想将剑推出去。
“啊!”杏花姐姐一声怒吼。
剑被推出去一点,然而,男人的力量更加强大,他一个使劲,长剑从手中飞出,刺穿杏花姐姐的身体,不过一瞬间,杏花姐姐的身体裂成无数碎片,带着她身上现出的符咒消失得干干净净。
蓝陶陶和云湘姐姐怔在原地。
玄袍男人转过头来,凌厉的目光如同一把杀人不眨眼的剑。
蓝陶陶吓得魂魄差点散掉,下意识要跑。
“哪里走?”一个拄着拐杖的小老头挡住蓝陶陶和云湘姐姐的去路。
忽然,云湘姐姐的身体也现出一道红色的符咒,她像不受控似的,调转头,扑向玄袍男子。
玄袍男人手轻轻一招,停在河中的剑倏地回到他手里,扑到半路的云湘姐姐莫名消失,再出现时已到男人眼前。
男人一个闪身,云湘姐姐扑了个空。
云湘姐姐不知为何变得威力无穷,蓝陶陶紧张地看着她与玄袍男人缠斗在一起。
不一会儿,云湘姐姐被玄袍男人一剑劈中。
“云湘姐姐——”蓝陶陶扑过去,她想抱住云湘姐姐,不让她也消失,然而,根本抓不住,云湘姐姐也没了。
蓝陶陶忍不住哭了起来。
正伤心着,玄袍男人闪了个身,云湘姐姐又扑空了。
“云湘姐姐——”蓝陶陶喜极而泣。
云湘姐姐似乎没有听见蓝陶陶的声音,她面无表情,缠着玄袍男子,动作和神态像……像一个提线木偶。
蓝陶陶不明白云湘姐姐为何要往玄袍男人身上扑,玄袍男人步步谨慎,完全不让云湘姐姐有近身的机会。
就在云湘姐姐隐身后再次现身时,玄袍男人一掌金光打在她身上。
“啊——”云湘姐姐惨叫一声。
玄袍男人趁机射出手中的剑。
蓝陶陶扑了过去,她现在是鬼身,速度超乎想象的快,男人的剑从她身旁射过,割断了几根发丝。
“姐姐……”
云湘姐姐身上红色的符咒消失了,蓝陶陶抱着她,哭道:“姐姐、姐姐你不要死啊!”
云湘姐姐脸上现出善良的笑容:“我恐怖……不行了,你快跑!”
“……”蓝陶陶没有跑,一个劲儿的哭。
玄袍男人持剑走了过来。
“快跑……”
“不!”蓝陶陶抬起头冲着玄袍男人大声道:“能不能讲点道理?我们究竟犯了何罪,你要杀我们?”
玄袍男人静静地凝视着她,俊颜下,一双黑色的眸子深不见底。
“你们没罪,但是非杀不可。”拿着拐杖的小老头走过来:“我们家尊上可不会滥杀无辜。”
蓝陶陶质问:“那你说我们犯了何罪?”
小老头:“你们身上都被你们的大祭司积善下了符咒,你们已是他的鬼蛊,你们附到我们家尊上身上,我们尊上也会变成积善的鬼蛊。”
“那……那关我们什么事?”蓝陶陶委屈道:“符咒又不是我们下的,你去找我们大祭司啊!我们被抓来当河神新娘还不命苦吗?变成鬼,还要被你们杀……”
“……”小老头也觉得蓝陶陶可怜,可是,不杀的话,尊上被附上身,事情就大条了。
“你当我们愿意啊!”小老头气急败坏道:“你去找积善啊!去找他复仇啊!你们来缠着我们家尊上做什么?”
“我们不缠着你们,”蓝陶陶急扶起云湘姐姐:“我们马上离开。”
“站住,不许走!”小老头拦住她们。
“为什么?”蓝陶陶颤声问。
“你们现在是积善的鬼蛊,他随时都会再操控你们攻击我们家尊上,哎,”小老头叹息一声:“不要怪我们!”
小老头目露凶光,一只拐杖击向蓝陶陶,云湘姐姐身上的符咒突然又现身,发出一道强烈的光芒。
小老头被击退,他很不服输,和云湘姐姐打了起来。
蓝陶陶被强大的力量击落到一旁,正要爬起来,一道剑光划了过来。
玄袍男人手持长剑,对着她。
目光冷得如千年寒潭。
蓝陶陶吓得动都不敢动一下。
眼前的男人生得英俊非凡,完全想不到是个杀人不眨眼的。
“……不要杀我,我……我不想死……”蓝陶陶低声哭泣。
男人皱了皱眉,剑尖向前,抵在蓝陶陶腹部。
蓝陶陶想她死定了!
男人神色一凛,手一使劲。
蓝陶陶闭上眼睛。
希望死的时候一点痛苦都没有。
过了一会,蓝陶陶缓缓睁开眼睛,剑还抵在她腹部,男人没有刺进来。
“……”
她呆呆地看着玄袍男人,男人莫名朝她递出一只手。
蓝陶陶怔愣了好一会儿,怕男人再次刺杀她,她急拉住男人的手,男人似乎没有用力,但一下子就将她从河底拉了起来。
四目相视的瞬间,蓝陶陶一下对这个英姿翩翩的男人产生好感。
人世间可没有这么好看的男子!
那边,云湘姐姐还在跟小老头打斗。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蓝陶陶想过去,可是她的手还被玄袍男人拉着,玄袍男人似乎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她只能尴尬地站着。
云湘姐姐惨败。
小老头黑棕色的拐杖将她压制在河底,杖底发出的金光,束住她,令她无法隐身逃脱。
“不要!”蓝陶陶挣脱男人的手,扑过去,抓住小老头的拐杖。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杀云湘姐姐!求求你……”蓝陶陶对着玄袍男子一顿哀求。
他一定是善良的。
玄袍男子面若冰霜。
“求求你……”泪水从眼角滑落,溶入河水中,蓝陶陶悲伤地望着高大威严的男人。
小老头完全忽视蓝陶陶的悲痛,高喊道:“尊上,快!”
玄袍男子迟疑片刻,手指一动,一道法力飞出,打飞了小老头手里的拐杖。
云湘姐姐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老头目瞪口呆地看着玄袍男子,“尊上?”
小老头看了眼蓝陶陶又看向玄袍男子:“尊上,不杀她们了?”
玄袍男子没有说话,转身离开。
小老头追了上去:“尊上,她们可是危险的鬼蛊……尊上,你可不能心软!被附上身可不是开玩笑的!”
玄袍男子微微侧身,看向身后的蓝陶陶:“刚刚我要杀她,她的身上都没有现出符咒。”
“积善没有在她身上下符咒?”小老头觉得奇怪,又问:“但是你放走一个鬼蛊是什么意思?”
玄袍男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继续往前走去。
河底阴森,云湘姐姐不知道去哪里了?蓝陶陶一个人感到害怕,便壮着胆子跟着玄袍男人。
他刚刚没有杀她,应该不会再杀她了。
不一会儿,她的面前出现一座高大的府邸,这府邸的院墙是天然地貌形成的。
大门上方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河神府。”
蓝陶陶的爹识字,蓝陶陶小时候跟着认了不少字。
“河神府”三个大大的金字在水底熠熠生辉。
玄袍男子进了府。
“河神新娘你还不快点进来。”小老头回头喊。
蓝陶陶呆站在门口,这里是河神府,那么他是……是河神吗?
蓝陶陶犹豫了一会,提着裙子,跨过高高的门槛。
“我们家尊上肯定是不能娶你的,”小老头边带着蓝陶陶往里走,边嘲讽道:“你是积善送来的,不是我们家尊上看上的。”
“我知道我知道,”蓝陶陶懂事的点头:“一会我就把这身嫁衣换了。”
小老头带她进入大殿,随后,头疼道:“我们这里可没有房间给你住,你看,要不……”他的视线在空旷的大殿扫了一圈,最后落在远处黑魆魆的墙角,道:“就坐在那里吧!”
河神府的大殿高得几乎看不见殿顶,殿堂空旷,从殿门口到大殿中央,不大声呼喊是不可能听得见的,但是如此高大宽阔的殿堂竟然一张桌椅都没有。
除了河神大人现在躺着的宝座。
仙气绝尘的男人半躺在高台上,闭目养神。
“去把西边那间厢房收拾一下。”河神微睁开眼睛又闭上。
“我?”小老头不敢相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头:“我吗?”
“嗯。”河神闭着眼睛,应了一声,脖子上的喉结轻滚。
小老头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耳朵里听到的,“这……这……尊……”
他的尊上闭着眼睛,神圣不可侵犯。
小老头不得不放下举起的“抗议”拐杖,带着蓝陶陶往西边走。
这小老头,满脸皱纹,胡子花白,手脚却相当灵活,一点都不像个老人,倒像一个小顽童,手里的拐杖是他教训人的工具。
到了西边的厢房,他怨气冲天:“我既然要为你这个鬼丫头收拾房间!”
“……”蓝陶陶只能赔着笑,讨好道:“麻烦你了。”
小老头一边收拾房间一边回忆道:“上次收拾这间厢房已经是两万年前的事了。”
“上一次我是为仙女姑娘收拾的,没想到今日竟然要给你这么个鬼丫头收拾房间,你何德何能,除非我们家尊上看上……”突然顿住,“你了?”
他不敢置信地盯着蓝陶陶,大叫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们家尊上绝对不可能看上你!”
蓝陶陶:“?”
不知道他为何会有这样离谱的想法?
“我们家尊上乃是整个仙界最优秀的男子,他一定是要跟天上的仙女成亲的,你这个鬼丫头怎么配得上他。”小老头自言自语道:“也就看了一百年,怎么可能就喜欢上?”
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自我安慰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不可否认她长得极为好看,但尊上绝不是那种肤浅之人。
蓝陶陶跟着附和点头,她完全赞同小老头的观点。
小老头实在琢磨不透,尊上为何会叫他给她收拾厢房?尊上可是头一次对一个姑娘家这么好。上一次收拾厢房还是小老头自愿的。
两万年前,天上的吟禾仙女看上他们家尊上,一路从天上追到河底,尊上瞧都没瞧她一眼。
他担心这桩好姻缘又吹了,尊上难相处的名声在仙界可是出了名的,好不容易有身份尊贵的仙女姑娘不顾颜面,愿意热脸贴冷屁股跟着尊上,他当然要极力撮合。
于是赶紧收拾厢房让仙女姑娘住下。
河神府的厢房有九十八间,但自从老河神夫妇将河神府的担子丢给河神大人后,河神府的厢房就全落灰了。
河神大人性情高冷,不屑攀亲结友,短短几万年来,该得罪的,不该得罪的,全得罪完了,因此,很少有人拜访,就是他亲姨母——莱摇仙子来了,他也不会留客的。
这个府里,还是要有女主人的,有了女主人,自然就热闹了!
张伯想着仙女姑娘在河神府住下后,与河神大人日久生情,也许很快就能抱上小河神。
谁料河神大人投给他一个大大的嫌弃表情后,独自一人跑到人间游玩。留下仙女姑娘一把鼻涕一把泪,最后,在众仙的笑话中回到天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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