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闹完已经是深夜。
这群年轻人就算有一身牛劲也该使完了。
别看林灼渊打群架的时候挺起劲，灵力一使空，直接靠着陆霄打瞌睡了。
就这还算好的，陆霄看着几个南山弟子爬也要回厢房，结果爬到一半干脆睡倒在地上的模样，嘴角露出嘲讽的笑。
陆霄：“哼。”
“他在挑衅我啊！”不远处的程宋勾着他哥的膀子，眼里冒火，幽幽地说。
“消停点吧。”谢霸天一手拽着一个往回走。
林灼渊头一歪，脸窝在陆霄的肩膀上睡着了，陆霄也没叫醒他，只是自然地用从小抱着他的手法，单手圈住大腿关节处，把他往怀里一颠勺。
此刻林灼渊已是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而陆霄向来脸皮厚，任由陌生弟子打量。两师兄弟就这么像连体婴一样水灵灵地离开。
“嘶……这也太……？”旁观群众等二人款款离开，弱弱的发问，“你对师弟也这么宠吗？”
“别看我，我是宗门独苗。”路人哥回话，
“……反正程宋程戈不这样。”
“像年轻的爹和俊俏的儿子。”女修捂着嘴笑道。
“不，你错了。我从来没有勇气和父亲坐在一起喝一杯酒，我怕看见父亲深邃的眼睛……”
“闭嘴吧，没人问你。”这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
或许真是不打不相识，在巨岭艨艟抵达兽境秘境时，南山那帮被林灼渊用冰溜子砸过脑袋的家伙，已经勾肩搭背地喊他“小师弟”了。
——虽然他们的原话是：“咱这小师弟扔冰溜子是真狠啊！差点给哥闷开了瓢！”
巨大的船帆收起，旋梯放下，各山修士依次下船。顺序分明：打头的东山洛仙宗，接着是西山各大家族和北境青丘的狐族，最后才是东道主南山长生道。
队伍泾渭分明，光看服饰就能分辨出身。
陆霄目光平淡地扫过人群，却在西山姬氏的队伍那里微微一顿——只来了稀稀拉拉几个人。姬氏已经人才凋零到这种地步了？
联想到母亲病危的消息和族长那封催促他尽快回去的亲笔信，一种莫名的不安感悄然攫住了他。
秘境的入口被巨石堆砌，石缝中隐约透出红光。南山长生道的七位长老们站在秘境的入口处，各山的领头人前去交涉。
马三千正在为东陈风引荐长老之首。
那位高大的白发仙尊垂眸听着，一条极其粗壮的白虎尾巴从他身后灵活地伸出，接过了马三千恭敬递上的巨岭艨艟的船钥，全程都没用手。
也不知他冷着脸对她说了什么，只见马三千挠着脸不好意思地笑。
“这秘境怎么还不开？都快正午了。”江佐年凑在林灼渊身边嘀嘀咕咕，“我昨天混战时认识的南山朋友说，准点就开的！”
“快开了吧？”林灼渊眯眼看着石缝，“你看那红光是不是越来越亮了？”
“诶，你这么一说还真……”
江佐年话还没说完，惊天动地的红光猛地冲破巨石，大地剧烈震颤。长生道七位长老瞬间各就各位，同时抬手结印——
“哇塞，帅啊！”江佐年一边仰天看气波，一边勾着林灼渊就往前冲。
“东山洛仙宗——进！”
带有回音的雄厚灵声传到修士们的耳中。
林灼渊等人第一时间化作数道流光冲入那刺目的红光之中。
陆霄在没入红光前，飞快地伸手用力按了一下林灼渊的肩膀。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秘境凶险，万事小心。
兽境秘境，正式开启！
……
短暂的天旋地转后，林灼渊被传送到一片万顷碧波之上。
幸好他早有准备，落脚的瞬间灵力狂涌，脚下水面“咔嚓”一声迅速冻结，堪堪托住了他。
一望无际的水面终究不是立身之所。
水深不见底，林灼渊不敢停留，索性心一横，天上的太阳在哪个方向，他就往哪个方向赶。
御剑飞行太耗费灵力，为了节省体力，他将所到之处凝出一层薄薄的冰，借着冰的浮力在水面上如履平地。
水面平静得诡异。在他看不见的漆黑深渊下，一双巨大的兽瞳悄无声息地睁开。紧接着，一排肉瘤般的重瞳依次眨动，锁定了水面那个快速移动的小点。
岸边已经肉眼可见了！林灼渊刚松了口气，加快速度……
脚下水的颜色骤然变深！
林灼渊察觉到脚下的动静时离岸边不过百米，一个巨大的、难以想象的阴影从水下急速升起！
“嗵——！！！”
一张布满了狰狞利齿的巨口猛地破开冰面，如同深渊般将他刚才站立的那片区域整个围住！
“什么鬼？”林灼渊当即拔剑飞起！
尖锐狰狞的牙像围墙将他围住，巨兽的双颚在刹那间紧缩！
林灼渊已飞出水面，脚下冰层瞬间被吞噬殆尽！他险之又险地从即将合拢的利齿间擦过，衣服下摆被尖锐的齿尖“刺啦”一声划开！
快！！！
再快点！！！
心脏疯狂擂鼓，剑带着他一飞冲天！
巨兽双颚还没紧闭，狰狞的锯齿交错，只要被勾到就死无全尸。
那巨兽一击不中，竟以恐怖的速度继续向上冲撞！林灼渊甚至能感觉到那股腥风从下方扑来！
此刻绝不能停下！
他根本来不及回头看，风打在脸上，恍惚就像当年他坐在仙鹤背上醒来。
此刻他不敢赌水里的这个家伙是否会飞，他最好的选择就是不停向天空逃！
他们的距离越来越小，巨兽的嘴此刻已经彻底合上。
“喝————”林灼渊的剑被它裸露着的交错獠牙猛地向上一顶！整个人失去平衡，被这股蛮力直接撞向更高空！
他努力稳住身形，幸好就在他即将失去平衡的紧要关头，巨兽终于力竭，像一座沉没的山岳，轰然砸回湖面，激起数百米高的滔天巨浪！
嘭————
“真是要命。”林灼渊惊魂未定地停在半空，看着那恐怖的巨兽消失在水下，终于明白为何岸边寸草不生……这哪里是湖啊，简直是能吞没山岳的洪荒海！
还没等他喘匀气，远处一个黑点正急速靠近！
不祥的预感再次窜上脊梁！
人不能这么倒霉吧？！
林灼渊盯着黑点丝毫不敢松懈，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长着翅膀，又是妖兽！？
黑点迅速变大，赫然是一只狰狞的双头巨鸟！尖锐的鸣叫撕裂长空，直扑他而来！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林灼渊咬牙，御剑正想逃。双头鸟的利爪处传来杀猪般的熟悉嚎叫：
“林兄！救救我啊——！！！”
是江佐年。
死道友，不死贫道。林灼渊头也不回地大喊：
“你自求多福吧！！！”
怎么救！
用我自己喂饱了这鸟救你吗！？
…………
与此同时的万里之外。
陆霄擦过脸上的血，深色凝重。
这秘境太不对劲了。封闭的三十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弱小的妖兽几乎绝迹，连他刚才解决的这几只，实力都远超普通筑基期修士能应付的范畴。他甚至耗费了半个时辰。
兽境秘境，已经变得极度危险。
他得尽快找到林灼渊。
希望他不会出事。
那当然是……
不可能的。
林灼渊此刻正倒着血霉，先是差点被怪鱼吞入腹中，又是遇到把江佐年当晚餐的双头大鸟。
若是跑不掉，今日双头鸟就吃上自助餐了。
他在空中的速度也就欺负一下水里跳起来的鱼，哪比得过天生飞行的猛禽？眼看就要被追上，林灼渊只能被迫反击。他猛地想起东陈风送的那支据说能操纵群鸟的玉骨笛，掏出来使劲一吹——
屁声音都没有！
反而双头鸟被这动作激得更狂躁了！林灼渊愤恨地把这坑货塞回储物袋。
冰霜砸向鸟头，却被翅膀扇起的飓风轻易吹散。被抓在爪子里颠来倒去的江佐年脸都吐绿了。
林灼渊也不能真见死不救，立马朝它的爪子攻去。
巨大的冰凌刺向双头鸟的爪子，两者碰撞搓出冰花，却还是没能击穿它比盔甲还厚的表皮。江佐年被死死握在爪子里，双头鸟感受到攻击的疼痛爪子收紧，差点就要了这小胖子半条命。
他被完全包裹在鸟爪里，只能露出一个头。爪子颠来倒去地反转，江佐年晕得干呕，嘴里发出不着调的呻吟。
“别哼哼了！快想想办法！”林灼渊狼狈地躲开啄击，一边朝那双铁箍般的爪子猛攻冰凌。
冰屑四溅，却根本打不穿那比盔甲还厚的鸟皮。爪子吃痛猛地收紧，江佐年顿时发出一声惨叫，差点被拦腰掐断！
“我想我想！”江佐年魂飞魄散，小命完全攥在林灼渊手里了。在高速旋转和颠簸中，他福至心灵，一个馊主意脱口而出：“打它皮燕子——！！！”
“啊？！”林灼渊差点从剑上掉下去。
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屁股！掏它屁股！快啊！！！”江佐年用尽平生力气嘶吼。
虽然离谱到家了……但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林灼渊闪过致命的鸟喙，体内灵力疯狂灌入剑中，趁着江佐年拼命挣扎吸引注意力的瞬间，对着那可疑部位狠狠一剑刺出！
“嗷——！！！”
双头鸟痛苦爆鸣！
居然真的有用！？
双头鸟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痛苦悲鸣，爪子猛地松开！
江佐年忍着剧痛御剑飞起，一把捞住几乎脱力的林灼渊。
“别往下！水里有怪物！”林灼渊急喘着提醒。
“那钻小树林！”江佐年死死拽着林灼渊，歪歪扭扭地冲向远处一片茂密的森林。
江佐年御剑载人技术烂的出奇，眼看安全了，居然在最后关头掉了链子——直接带着林灼渊一起栽向地面！
林灼渊在离地面半米时侧身翻滚，跨步停下。尘土飞扬间竟有几分潇洒。
可江佐年自己就没那么好运了，咕噜咕噜滚了一大圈，最终以脸刹停，摔了个狗吃屎。
他晕晕乎乎在地上翻了个面，然后干脆躺着就不动了：“哎呦……真是倒霉，我这身上肯定全青了。”
“捡到命就不错了。”
“哈哈哈是啊，还好遇到你。”
林灼渊翻了个白眼，猛磕丹药回蓝：“你辟谷了吗？”
“林兄，筑基辟谷，我现在还练气呢。”江佐年也气喘吁吁，他忽然有所感悟表情微妙，挣扎地从地上竖了起来：“不行，你等等。我突破一下！”
只见他盘腿而坐，眉宇间灵光流转，周身气息节节攀升，俨然是破境之兆。林灼渊心道我哥们虽行事跳脱，于修行一途倒是颇有天资！
然而不过转瞬之间，那奔涌的灵气便偃旗息鼓。江佐年缓缓睁眼，周身威压……仍是练气期。
练气十二阶。
“……就、突破到练气十二层？”林灼渊表情一言难尽，“我承认你这说突破就突破的架势，这波确实被你装到了。”
“此言差矣啊！”江佐年一跃而起，抢过他的丹药瓶就往嘴里倒，随后抹了把嘴角，义正辞严道，“修行之道，贵在循序渐进。看在我们过命的交情上，我原谅你不会说话！”
“你应该仔细想想你接下来几天吃什么。”林灼渊拍拍屁股起身，“毕竟我一个月不吃饭不要紧，但你可能会饿死。”
“哎，不被这里的妖兽吃了就已经万幸喽。”
江佐年倒是乐观。
与此同时，年轻修士们陆陆续续都抵达了秘境。但许多人就没有他们那么幸运了。
陆霄感应着林灼渊体内他的灵力，判断出大致方位向他的方向赶去。
未出几里，下方山林忽传灵力震荡与凄厉呼号。他一瞥，只见一头狰狞的妖兽正追赶着几名狼狈不堪的修士，兽口獠牙间挂着一截未曾咽下的手臂。
陆霄神色未变，目光淡漠地扫过。修士途遇险境，生死各安天命，他无意插手。
正当他加速离去时，眼角余光却瞥见那一抹熟悉的宗门服饰——那是洛仙宗弟子。
他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眼前倏然浮现出林灼渊那总爱多管闲事的身影。
陆霄轻啧一声，似有几分无奈，剑光划破长空，他径直飞向那混乱战局中。
……
林子的两人休整一番，决定离开。
“大师兄在我丹田留了灵力做标记，我们先找个安全地方等他汇合。”林灼渊很清楚他俩的战力不足以在秘境乱闯。
等了半天没听见回应，他一扭头，对上江佐年震惊得像见了鬼的眼神。
“怎么了？”
他一阵欲言又止过后：“……你是真不知道，让别人的灵力长时间留在自己丹田里是件多危险的事？！”
这种事情，就连有些最亲密的道侣都不会这么做的。
“啊？能有多危险？”林灼渊听了却没什么反应，大概是小时候就被留下了，这么多年早习惯了。
“哦，大不了我下次也留一缕在他那儿呗。”他无所谓地耸肩，“我大师兄又不会害我。”
江佐年听得眼角直跳，心头一股无名火起。这平常看着挺机灵一小伙儿，怎么一到他师兄的事情上和脑子搅浆糊了一样！
他表示无法理解你们青玉峰这过命的师兄弟情。
林灼渊感受着丹田内不属于他的那缕灵力，吧唧了几下嘴巴不知该如何评价。
“算了！随便你！”江佐年看他那副死样就想起他们在巨岭艨艟上的混账事，“以后出了事，莫怪我没提醒你！”
“好江兄，你不会不管我的。对吧？”
“走了走了。”
两人走到树林的尽头，衔接树林的是一片毫无遮挡的草原。
林灼渊皱眉将江佐年挡在身后，心有余悸得看了看天空。
日照当空，阳光刺眼。
天上什么也没有。
……吗？
与此同时，更高处的云层之上，四只冰冷的眼睛正死死锁定着地面上的两个小点。
两人小心翼翼走出树林，一步，两步……
那双头巨鸟与烈日融为一体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撕裂云层，以恐怖的速度俯冲直下！
林灼渊修为高出江佐年一截，率先感应到危险，毫不犹豫拉着他往树林里钻。
“我靠！这扁毛畜生真记仇啊！”江佐年还有兴致回头看。
“你被人捅了屁股你也记仇！”林灼渊拉着落后半步的江佐年，“你确实应该减减肥——”
双头鸟尖锐的怒鸣和树木被撞断的噼啪声越来越近！
江佐年跑出了吃奶的劲儿。
两人逃命中：
林灼渊：快逃！你被人捅了屁股你也记仇[愤怒][愤怒][愤怒]
N年后：
江佐年：真的吗？兄弟？[摆手][爆哭][摆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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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兽境秘境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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