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看着奶娃娃努力掰开没牙的粉嫩牙床,动作滑稽又可怜,甚至还因为用力而流了点口水,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和那明显的“嫌弃”。
他再次陷入沉默。所以,这不知来路、赖在他神识里的婴儿,需要的是……最原始的奶水?
一种前所未有的、极其荒谬的感觉,如同藤蔓般缠绕上无极仙尊千年不变的心头。他,统御南荒古派,威震修真界,令妖魔闻风丧胆的无量仙尊,此刻竟然在自己的神识里,为一个没牙的、来历不明的婴儿……找奶喝?
但那魔音灌耳般的哭声和那强烈传递过来的饥饿感,实在让他无法忍受,更无法静心修炼。这简直是对他千年道心的酷刑!
他冷着脸,冰寒的目光扫过那个还在努力展示“无牙”、可怜兮兮的奶娃娃,留下一句毫无温度的命令:“等着,不许再哭。”那语气,仿佛说的不是安抚,而是最后通牒。
意识瞬间抽离,回归本体。
……
演武场上,众弟子还在茫然与猜测中窃窃私语,就见玄色身影去而复返,重新出现在高台上。这一次,无极的面色比之前更加冰寒刺骨,仿佛凝结着万年不化的玄冰,周身散发的低气压几乎让空气凝固。
所有弟子立刻噤若寒蝉,垂首站好,连大气都不敢喘。
无极的目光如冰箭,直射向为首的大弟子,声音冷得能掉出冰渣,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南凌云。”
“弟子在!”南凌云立刻躬身,心头猛地一紧,有种不祥的预感。
“去,”无极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下达了一个让他乃至所有竖着耳朵的弟子都石破天惊、怀疑自己产生了心魔幻听的命令,“弄些人奶来。”
南凌云猛地抬头,憨厚的脸上写满了极致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嘴巴微张,几乎能塞进一个鸡蛋:“……师尊?”他是不是修炼走火入魔,出现幻听了?!
“要快。”无极补充道,眼神冰冷锐利,不容置疑,“立刻去办。”
“……是!弟子遵命!”南凌云虽震惊到灵魂出窍,但对师尊的命令从来都是无条件执行。他虽憨直却不愚笨,脑子里瞬间闪过山下村庄常有刚生产不久的妇人。虽不知师尊要此物何用(总不可能是自己喝吧?!),但师尊既然下令,必有深意!或许是什么古老失传的炼丹术?或是修炼某种特殊功法?
他不敢有丝毫耽搁,甚至来不及消化这个惊天消息,转身御剑而起,化作一道流光,以最快速度冲向山下村落。留下演武场上一众弟子目瞪口呆,风中凌乱,仿佛集体被雷劈中了。
人…人奶?师尊要人奶做什么?!还加急?!
弟子们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比的震惊、荒谬和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就连最沉稳的花贝贝,此刻也彻底懵了,痞气的笑容僵在脸上。而最痴迷的白呦呦,美眸圆睁,小嘴微张,一副世界观受到冲击的模样。
仙尊要喝奶?加急?!
这个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的燎原之火,瞬间飞遍了无量山主峰各个角落,引发了无数暗中猜测、难以置信的哗然和某种诡异的“崇拜”。
……
山下村落。南凌云很快找到一位刚生产不久、奶水充足的妇人。他言辞恳切,加之身着仙门服饰,气质憨厚正气,又许以重金(几块下品灵石,对凡人已是至宝),那妇人虽觉奇怪,但看在灵石和仙师面上,红着脸点头应允。
南凌云生怕师尊久等(毕竟是要“加急”的奶),直接带着妇人御剑而起,飞回无量山顶。那妇人何曾经历过这般飞天遁地,吓得脸色发白,紧紧闭着眼,惊呼都卡在喉咙里。
一到峰顶,浓郁至极、几乎化为实质的天地灵气扑面而来。凡人骤然踏入这等灵地,极易“醉灵”,出现不适。那妇人顿时感到头晕目眩,胸闷气短,站立不稳,几欲呕吐。
南凌云见状,暗道一声“不好”,师尊要的“鲜奶”可不能出事!他急忙从怀中掏出一枚最普通不过的“清气丹”,能缓解凡人不适:“大嫂,快服下此丹,对你有好处。”为了师尊的“加急奶”,一枚丹药,值得!南凌云心中默念,觉得自己真是思虑周全。
妇人服下丹药,果然好转许多,只是脸色依旧有些苍白,怯生生地看着这云雾缭绕、仙气缥缈、却又冷得让人发抖的景象,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就在这时,无极的身影出现在殿外。他看到南凌云身边那个穿着粗布衣裙、面带惶恐、与周遭仙境格格不入的凡间妇人,微微一怔,冰冷的眼神投向一脸“师尊我做得对吧快夸我”的憨厚大弟子,带着一丝极淡的错愕和询问:这是什么情况?让你取奶,你怎么把人直接带来了?
南凌云连忙恭敬回禀,语气带着点完成任务的小心翼翼和邀功意味:“师尊,人带来了。这位大嫂刚生产完不久,是…是鲜奶!”他特意强调了“鲜”字,以示自己深刻理解了“加急”和“新鲜”的要求,办事得力!
无极:“!!!”
他看着那局促不安、几乎要瑟瑟发抖的妇人,再看看一脸耿直认真的大弟子,一时竟无言以对,只觉得额角那根筋跳得更欢了。
他只是需要一些奶水,谁让他直接把产奶的人给带上来了?!这憨徒!
无极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股难以言喻的郁躁和无力感。他试图用神识隔空收取奶水,却发现根本无法将外物直接送入神识深处那奇特的空间。而把一个大活人送入自己神识?更是闻所未闻的天方夜谭。
他揉了揉突突直跳的额角,只好对那妇人冷声道,尽量让语气不那么冻人:“我门中有一孤儿,体弱特殊,需人乳喂养,迫于无奈,方才出此下策,惊扰大嫂了。”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但措辞勉强算得上解释和安抚。
那妇人见这位仙气逼人、俊美如天神却又冷得吓人的仙尊如此说,顿时放松了不少,反而生出几分同情和母性:“原来如此,仙长慈悲。民妇明白,明白。只是…需要个器皿……”
无极立刻看向南凌云。南凌云这才反应过来,慌忙跑去取来一个洁白无瑕、触手温润的灵玉碗。
妇人红着脸,低声道:“请、请仙长容民妇找个僻静处……”
无极袖袍一挥,指了偏殿一角。
片刻后,妇人端着大半碗温热的、散发着独特腥甜气息的乳汁出来,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恭敬地递给无极:“仙长,快拿去喂孩子吧…若、若还需要,民妇日后还可送来……”她想着那可怜的、需要仙长亲自讨要奶水的孤儿。
无极接过那温热的玉碗,道了声生硬的“谢”,便让南凌云给予重谢并将妇人稳妥送下山去。
待南凌云带着千恩万谢、恍恍惚惚的妇人离开,无极瞬间回到静修殿,握着那碗还带着人体温的乳汁,意识再次沉入翻腾不休的神识之海。
当那碗温热的、散发着生命气息的乳汁出现在神识虚空时,哭得快要断气、声音都嘶哑了的萌萌顿时止住了哭声,眼睛瞪得溜圆,像看到了绝世珍宝,小鼻子使劲嗅了嗅,然后发出急切的、带着哭腔的“咿呀”声,小身子努力朝着碗的方向倾,小手胡乱抓着。
无极用神识小心地托着玉碗,凑近她。
萌萌立刻迫不及待地凑上去,小口小口地、急切却又有些笨拙地吮吸起来。饿极了的她吃得格外香甜,温热的奶液滑过喉咙,涌入胃袋,那烧心灼肺的饥饿感终于逐渐消退。她偶尔发出满足的、细微的哼唧声,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吃饱喝足,萌萌打了个小小的、带着奶味的嗝,抬起小脸,嘴角还沾着奶渍,冲着无极的方向露出了一个无齿的、纯粹的笑容,大眼睛弯成了月牙,里面满是快活和感激,仿佛他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活过来了!仙尊大佬虽然面冷,但还挺靠谱的嘛!’她满足地咂咂嘴。
无极看着这个占据了自己神识、麻烦无比、来历诡异的小东西,因为一碗最普通的奶水就满足成这般模样,那双清澈眼底毫无杂质的依赖和快乐,让他千年冰冷沉寂的心湖,似乎极细微地、陌生地动了一下,快得如同错觉,难以捕捉。
然而,还没等他细究这丝陌生情绪,吃饱了有了力气的萌萌又有了新动作。她伸出一只还沾着奶渍的小胖手,先是指了指无极那材质华贵、绣着繁复暗纹、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玄色衣袖,然后又指了指自己光溜溜、肉乎乎、因为吃饱而更显圆润的小身子,小脸上露出明显的羞赧和期盼。
无极蹙眉,冰封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解:“想要衣服?”他猜测。
萌萌立刻拼命点头,点得小脑袋都快晕了,小手比划得更急切了。‘废话!当然要衣服!难道要一直这样裸奔吗?!虽然是个奶娃,但也有羞耻心的好不好!而且你这神识海里好像有点冷飕飕的……’
看着她那急切又带着点委屈的小模样,无极再次感到一阵深深的、前所未有的无力。他,无量仙尊,威震修真界,现在不仅要负责给一个赖在神识里的婴儿找奶喝,还要负责给她找衣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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