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外界的天光已微微透亮。
殿外传来了大弟子南凌云沉稳恭敬的声音,隔着厚重的殿门响起:“师尊,晨修时辰将至,诸位师弟师妹已在演武场等候。”
无极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万千思绪。“此事蹊跷,需从长计议,眼下不可误了晨修。”他最后“看”了一眼神识里那个又开始试图研究自己脚趾头的奶娃娃,意识退出内视。
必须解决这个意外,但在那之前,他依旧是南荒古派的无量仙尊,门规戒律,不容懈怠。
他整理了一下并无一丝褶皱的衣袍,面容恢复一贯的冰冷淡漠,仿佛刚才神识中的惊涛骇浪从未发生。
袖袍一挥,殿门缓缓开启。
门外,身材高大、面容憨厚坚毅的南凌云正躬身等候,感受到师尊身上比平日更冷几分的寒气,他的头垂得更低了些。“师尊今日气息格外冷厉,定是修行又有所精进,我等更需谨言慎行,不可有丝毫差错。”
无极步出静修殿,晨曦落在他绝世的容颜上,却暖不化那层冰霜。
“走。”
他声音冷冽,宛如碎冰相击,率先向演武场走去。
南凌云连忙恭敬跟上,心中暗自警醒,今日师尊心情似乎极不佳,定要叮嘱师弟师妹们万分小心,切勿触怒师尊。
而无极的神识深处,某个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暂时安全了的奶娃娃,停止了玩脚趾的动作,开始思考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咕噜噜...”肚子发出抗议的声响。
萌萌的小胖脸皱成了一团:“完了,饿了。这神识海里有没有外卖服务啊?或者母乳?奶粉也行啊...话说仙尊大人喝不喝奶?该不会已经辟谷千年了吧?那我岂不是要成为第一个在别人神识里饿死的穿越者?”
晨光熹微,穿透无量山巅的薄雾,在演武场青石板铺就的广阔平地上投下清冷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清冽的灵气和一种无形的、令人脊背发紧的威压。数十名身着统一青色弟子服的修士如青松般笔挺列队,鸦雀无声,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
高台上,无极负手而立,玄色衣袍在微风中纹丝不动,衬得他面容愈发冷峻,如同玉雕冰铸。他目光如实质的寒刃,缓缓扫过台下,每一个被他目光触及的弟子都下意识地绷紧了神经,仿佛被冰冷的雪水淋透。
‘又是这般死寂,千年如一日。’无极心中淡漠地想着,视线落在了队列中那个眼神游移的青年身上,“南凌策。”
被点名的青年浑身一僵,硬着头皮踏前一步,躬身行礼时,指尖都在微微发颤:“师、师尊。”他心里哀嚎遍野:‘完了完了!昨天光想着怎么往二师姐的茶壶里放痒痒粉了,那什么凝冰诀根本没过脑子啊!吾命休矣!’
“昨日授你的‘凝冰诀’,运转一遍。”无极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像冰锥子砸在青石板上,冷硬刺骨。
南凌策额角冷汗涔涔,硬着头皮抬起手。指尖灵力闪烁,明灭不定,如同他此刻慌乱的心跳。他拼命回想法诀要点,却只觉得脑子里一团浆糊。好不容易凝出一丝微弱的冰寒气息,那气息却极不稳定地扭动了一下,“噗”一声轻响,竟逸散成一缕带着焦糊味的温热气流——灵力逆窜!
演武场上死寂得可怕,落针可闻。
站在队列最前方的大弟子南凌云,憨厚坚毅的脸上写满了焦急,浓眉紧锁:‘阿策这小子!又贪玩!这次怕是要去戒律堂挨鞭子了!’他攥紧了拳头,却不敢出声求情。
另一侧,一身利落青衣、束着高马尾的花贝贝,嘴角几不可查地撇了一下,带着点惯常的痞气和幸灾乐祸:‘活该,让你小子昨天偷懒。’但那看好戏的神情下,也藏着一丝极淡的关切,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师弟。
站在稍后位置的白呦呦,一袭白衣,身姿柔弱,她的目光却始终痴缠地落在高台上那尊冷峻的身影上,周遭一切仿佛都与她无关。见师尊不悦,她秀眉微蹙,眼中流露出心疼与担忧:‘师尊定是又为宗门事务劳心了,这些弟子真是不让人省心……’
无极的眼神彻底沉了下去,周遭温度骤降,仿佛瞬间步入三九严冬,空气中甚至凝结出细小的冰晶。“南凌策,”他缓缓开口,每个字都带着凛冽的寒意,预示着雷霆之怒,“你可知……”
“哇——哇啊啊啊——!!!”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训斥即将降临的瞬间,一阵极其突兀、响亮、甚至带着点撕心裂肺意味的婴儿啼哭声,猛地炸响在无极的脑海!那哭声毫无预兆,穿透力极强,震得他神识海一阵轻微荡漾,凝聚的怒意和冰冷的训斥瞬间被这魔音冲得七零八落。
哭声来得毫无征兆,穿透力极强,震得他神识都是一荡。
无极的话音戛然而止,眉头死死拧紧,额角青筋隐现。
又来了!那个麻烦的小东西!
‘饿!好饿啊!!胃里像有火烧!救救孩子吧’萌萌在神识里哭得惊天动地,婴儿本能的饥饿感折磨着她,那点成年人的羞耻心在生存需求面前不堪一击,‘大佬!仙尊!爹!给口吃的吧!要出人命了!!哇啊啊啊——’
这啼哭如同最尖锐的魔音,比任何扰乱心神的邪功都要霸道,让他根本无法集中精神,甚至连维持冰冷的表象都变得困难。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神识里那个小东西因为极度饥饿而引发的微弱神魂震颤。
他试图强行压下这噪音,再次冷声开口:“南…”
“哇啊啊啊——嗝——”哭声更加响亮,还因为哭得太急太狠,猛地打了个嗝,那嗝声透过神识传递,都带着一股委屈巴巴的劲儿。
无极:“……”
他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似乎都无法压下心头那股被啼哭声勾起的无名躁意。他闭上眼,竭力维持着面部表情的冰封状态,对台下已然看傻了的众弟子扔下一句:“自行修炼,不得懈怠。”
话音未落,玄色身影已自高台上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缕尚未散尽的、几乎能将人冻僵的寒意,以及一众面面相觑、茫然失措、仿佛集体石化的弟子。
师尊…就这么走了?罚到一半,走了?因为…什么声音都没有啊?
南凌策偷偷睁开一只眼,看着空荡荡的高台,有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双腿还在发软,但满心都是难以置信的疑惑。
南凌云也是愕然张大了嘴,憨厚的脸上写满了问号,他从未见过师尊在训斥弟子时如此…仓促地中途离开。
花贝贝挑了挑眉,玩世不恭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真正意义上的错愕,她下意识地侧耳听了听四周,除了风声,一片寂静。‘古怪…太古怪了…’
白呦呦则痴痴地望着师尊消失的方向,美眸中满是不解和一丝被忽略的委屈:‘师尊为何突然离去?是凌策师兄让他太过失望了吗?’
……
静修殿内。
无极瞬间出现,袍袖带起一阵冷风。他盘膝坐下,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意识沉入那片正被魔音荼毒的神识之海。
果然,那个光溜溜、胖乎乎的奶娃娃正哭得小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大颗滚落,胖乎乎的小身子一抽一抽,看着好不可怜。那真实的饥饿感和委屈透过神魂联系清晰地传递过来。
见到他出现,萌萌像是看到了唯一的救星,哭得更凶了,小短手指着自己张合的小嘴巴,又胡乱地比划着肚子,嘴里咿咿呀呀,混合着哭声,可怜极了。‘吃的!吃的!看懂了吗大佬!投喂啊!’
无极尝试运转灵力,想将她从这片属于他的绝对领域中剥离出去,却发现根本无从下手。这娃娃的神魂仿佛天生就扎根在了他的神识深处,与他的本源产生了一种古怪而坚韧的联系,强行剥离,后果不堪设想,很可能重创他自己。
他压下心头那股愈发浓郁的烦躁和荒谬感,耐着性子,用那万年不变的冰冷声线问道:“你想要什么?”尽管他猜到了大概。
萌萌一听,努力想说话,结果出口还是“哇”的一声。她急得不行,小脑袋瓜灵光一闪,先是用一只小胖手羞赧地虚掩在光溜溜的胸前,另一只手指着自己不停张合、发出“啊啊”声的小嘴巴,然后使劲做出“吧唧吧唧”咀嚼的动作,小脑袋还配合着一点一点,乌溜溜的大眼睛充满期盼地望着他,眼角还挂着泪珠。
“饿?”无极几乎是肯定地猜测。这感觉太明显了。
萌萌立刻用力点头,点得像饿疯了的啄木鸟,小身子都跟着晃悠。
无极沉默了片刻。神魂之体也会饿?他修行千年,博览古籍,闻所未闻。但看她那模样,那传递过来的急切渴望,又不似作假。他略一思索,自储物戒中取出一枚莹润如玉、散发着淡淡清香和精纯灵气的“辟谷丹”。此丹一颗便可令筑基修士一月不饥,对修士乃是滋养之物。
他尝试着用一缕神识托着那枚丹药,小心翼翼地送到娃娃面前。
萌萌看着悬浮到眼前的丹药,小脸顿时皱成了一团,露出一个近乎嫌弃的表情。仙丹?闻着是挺香…可问题是她得有牙啊!而且这玩意看起来硬邦邦的,是她一个“婴儿”的肠胃能消化的吗?仙尊大佬您的常识呢?!
她无语望天(虽然神识里没有天),最后把心一横,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努力伸出两只胖乎乎、带着肉窝窝的小手,笨拙地扒开自己的小嘴巴,朝着无极的方向,使劲让他“看”——没牙!看见没!光秃秃的!吃不了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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