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醒来是半夜三点。出于习惯摸到枕边的手机看了下时间,刺眼的光线乍然亮起,面朝栖川睡着的晚月立马翻过身去了。栖川用力闭上眼睛,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
第二次醒来是听见晚月的手机响。晚月也被提示音吵醒,稀里糊涂捞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晚月看了一眼就把手机丢远了,栖川困得睁不开眼,问:“是谁啊?”
晚月回答:“擎华问今天放假我们有什么安排。”
栖川点点头,茫然地问:“我们有什么安排?”
“就当作没看见吧,正好也该起了。”感觉肚子里空荡荡的,晚月爬起来问,“我去煮个泡面,你要不要?”
栖川裹着被子胡乱点头。她听见晚月趿拉着拖鞋走出去的声音,坐起身划了几下手机。阿花和小黑都有挟槊照顾,她格外偏爱阿花,不厌其烦地给栖川发阿花的可爱照片。
那些照片不能说角度各异,只能说毫无区别。要不是挟槊非说某张和某张之间眼神不一样光线不一样,栖川还得以为她是一张图片发了好几遍。检阅完阿花的可爱举动,栖川认认真真给蒙刹回了信息,然后再懒洋洋地下床洗漱。
虽然她对做饭很感兴趣,但晚月死也不肯让她接触任何厨房里的东西。洗漱完毕时晚月的面也泡完了,两人围坐在桌边,同时掰开泡面自带的一次性筷子。
洗了个脸清醒不少,栖川搅着面条里的配菜,晚月打个哈欠说:“好困啊,我等下要再去睡个觉。”
刚烧开的水放了一阵依旧很烫,栖川用手扇风,随口问:“擎华为什么一大早找你,是不是要通知你加班?”
“不该吧,今年假期短成这样。”晚月诧异,很快小声道,“就说我睡太沉没看见,我们谁都不要说出去哈。”
栖川附和着点头,吃完泡面的晚月软得跟面条似的,有气无力地缩回房间。其实也不能怪晚月,天问宫简直是传说中吸人精气的地方,在里面待五分钟就能无聊死。
接连上了好几天班,再不休息就要驾鹤西去了。晚月借着宝贵的假期清早补了一觉,只睡了半个小时就精神焕发。醒来时栖川坐在一边看书,看见晚月睡醒掏手机,立马凑过来问:“姐姐,你喜欢我吗?”
晚月眨眨眼,还以为自己身在梦里。她花了几秒才发现这是现实,赶忙说:“为什么问这个?当然喜欢啊。”
栖川又问:“那你对我的喜欢浓度是多少呢?”
晚月摸不着头脑:“什么叫喜欢浓度?”
“酒精灯的火焰分为内焰外焰和焰心,温差在100度之内,其中外焰温度最高。”栖川把书本摊开放在床上,“换成人体来说,就是每个部位的温度都不一样。”
晚月觉得自己还没睡醒,说:“我还是听不懂。”
“简单来说,就比如我,”栖川趴到晚月身边指着自己说,“是更喜欢我的眼睛还是鼻子还是嘴巴呢?”
这个好回答,晚月立刻说:“全部都喜欢。”
栖川纠正道:“不能这样,一定要选一个最喜欢的。”
晚月抱住她蹭了蹭:“可是我真的全部都喜欢嘛。”
栖川任她抱着,两个人在被窝里滚了一下挨到一起。晚月摩挲着栖川的头发,她轻声说:“眼睛,鼻子,嘴巴。”
看见她伸到近前的手,栖川下意识闭上眼睛。晚月的手指落在她眼角,栖川说:“这样太投机取巧了。”
晚月得意地笑了笑,轻轻吻在栖川眼睫。
压在枕头底下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晚月扭头把手机抓到手上,一看屏幕是擎华的来电:“怎么又是这个人。”
假装没听见算了,晚月把手机塞进床头柜里,两个人都没在意这段插曲。好在靠得足够近,低头就能亲到栖川的鼻梁,晚月重振旗鼓,准备辗转着往嘴唇行进。
放假有得是时间,栖川没有躲她,反而有点欲拒还迎的意思。晚月摸索着抬起栖川的脸,合上眼准备亲下去时突然听见窗外传来一阵猛烈的敲窗声,惊得两人都睁开眼睛。
难道是楼上在施工?晚月支起身拉开窗帘,就看见飘在半空中的擎华敲门似的叩着玻璃窗。晚月怎么想也想不到擎华会出现在这种地方,推开窗户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了玻璃窗阻挡,敲窗的声音更加清晰了。栖川捡起掉在地上的书,一脸好奇地凑到窗边来。擎华理所当然地说:“我就是想来找你们啊,今天放假嘛。”
晚月冷漠道:“我和栖川很忙,你能到楼下去玩吗?”
“不行,外面好热。”擎华把整片玻璃推开,抬脚要往屋里钻,“我来找你们是有重要的事,快让我进去。”
看了看窗户离地的距离,晚月大发慈悲没有拦着,等擎华跳进屋里才问:“你有什么事非得这么急?”
擎华语气沉重:“我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栖川和晚月没说话。擎华重重叹息一声:“我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好不容易等到放假,我本来应该有很多好玩的事要做的,可是我现在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这有什么值得你再三打我电话还找上门来?”晚月忍住给她一拳的冲动,心浮气躁地举例道,“你可以去逛街可以去游泳可以去抢银行,为什么要来我家啊?”
栖川干笑着说:“抢银行是不可以的吧……”
擎华一摆手:“我好无聊,我不想一个人在家。”
晚月指向门外:“快去客厅看电视,这个点有奶龙。”
“真的啊?”擎华大喜过望,想也不想就跑出门去。
客厅里传来擎华翻找遥控器的声音,晚月无语地坐回床上,整个人瘫成一个大字。如果某天人类考古出了擎华丢失的大脑,晚月很乐意夜袭博物馆帮擎华找回遗失的智力。
栖川倒在晚月身旁,书也丢到一边。她扯了扯晚月的手,晚月才哼哼唧唧地抱过来。两个人静静地看着对方,还没来得及靠近,走廊里又传来一阵急促的拍门声。
天知道擎华在搞什么鬼,晚月疾步走过去打开门,才发现站在外头的是帘明。即使在休息日里帘明也一丝不苟,立正道:“晚月前辈,你们家的纸放在哪里?擎华前辈看到奶龙和小七分开一直哭,把客厅的纸全用完了。”
晚月惊愕地问:“为什么你也在啊?谁给你开的门?”
“擎华前辈说她不想一个人就把我也叫来了。”帘明往房间里看了看,指着栖川怒喝道,“怎么你也在这里!”
“栖川在我家很奇怪吗?”晚月生怕她要打人,连忙赶着帘明离开,“去去去,和擎华玩你们的去。”
再度关上门,晚月觉得有点不对。
太安静了,安静得诡异。晚月跟坐在床上的栖川比个手势,放轻动作退到门边,抓住门把手遽然一拽。
房门打开的瞬间,爬山虎般趴在门上的天音失去重心倒进屋里,晚月立马后撤躲开。天音一边喊痛一边爬起来,晚月质问道:“你怎么躲在门背后?”
天音挤出自认为友好的笑容:“嘿嘿嘿,我看你们一直躲在房间里不出来,想听听你和栖川在说什么。”
晚月嫌弃地后退几步:“为什么你也在我家?”
“擎华说不想一个人就把帘明叫来了,”天音搓搓鼻子,“帘明说有魔族入侵九重阙,我特地赶来看热闹。”
盯着晚月和栖川怀疑的目光,天音哽了一阵才说:“好吧,我看你们躲在房间不出来,就想听听你们在说什么。”
这人的好奇心未免太过旺盛,客厅里传来擎华的怪叫,晚月无奈地指挥道:“你去叫擎华小声点。”
还以为要被一顿痛揍,没想到今天这么好打发。天音如蒙大赦地跑了,晚月悻悻坐回床边,她和栖川都没了兴致,栖川翻着手里的书,晚月摸出手机,准备找人把擎华拖走。
刚在通讯录里划拉几下,就听见客厅里擎华慷慨激昂地说:“哈哈哈,你们的基地已经被我占领了!”
栖川平静地翻页,接着就是磷汇愤愤不平的声音:“擎华前辈你太阴险了,吃我一发手榴弹!”
晚月忍无可忍,跳下床打开门就往外走。那几人在客厅里玩战争游戏,无辜的沙发被推到房间正中当围墙,两边各为战壕,分为九重阙和临煞渊两个阵营。
看着沙发后钻出来的常勒磷汇韵影等人,晚月险些背过气去:“你们在人家家里搞什么啊?能不能安静一点?”
常勒不知感恩也不知死活,理直气壮地抱怨道:“都怪你家小,不然我们就可以玩擎始皇登基。”
栖川听见声响也跟出来,晚月转头把躲在角落里的磷汇和韵影揪到面前:“不是,你们又是怎么来的我家?现在是个魔族就可以来九重阙了是吧,为什么你们都在?”
磷汇即答:“我们不知道该干什么,闲着也是闲着。”
其余几人纷纷点头,感觉到晚月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抱着游戏机的韵影说:“别看我,我知道我该干什么。”
晚月颐指气使道:“你给大家说说你该干什么。”
“我要给小夜肝新皮肤。”韵影满面红光举起游戏机,“看见没中秋节特别剧情,看见没小夜的新衣服,看见没这些小花花,”她兴冲冲地说到一半,忽然瞪大眼睛把屏幕捂在自己胸口,“不给你看,小夜是我的。”
一片沉默。
晚月问:“这世上还有正常人吗?”
“我是凑数来的,本来打算在家里写作业。”磷汇像化了的冰块似的趴在茶几上,“是擎华前辈说要大家聚在一起,路上晒了太久太阳,我有点不想出门了。”
“是啊,还是在家吹空调舒服。”天音跟着坐下,挥挥手说,“晚月栖川你们怎么还站着,坐啊。”
“别弄得好像是你待客一样,这里是我家。”晚月按下准备好要扇人的手,她低头看了看手机,“十点钟你们就全聚齐了,其实你们不是闲着没事干只是想气死我吧?”
“谁说的,你以为你是世界中心啊?”常勒呛她一句,往后一仰倒在地板上跟天花板大眼瞪小眼,“好无聊,真的好无聊。为什么这次假期好像完全没有事做?”
无所事事的擎华在桌上一通乱摸,随便抓起个东西逐字念道:“塔斯汀,中国汉堡,tasiting,made in china,就是中国胃,就爱中国堡,全国服务热线400……”
晚月一把抢下她手里的包装袋:“你念这个干什么?”
擎华把手一摊:“不知道啊,我没有事做。”
一干人等或趴或躺,擎华说:“好无聊。”
天音说:“好无聊。”
帘明说:“好无聊。”
晚月打断道:“知道你们很无聊了,能别念了吗?”
一片沉默。
常勒终于找到个话题,说:“为什么今年的国庆和中秋连在一起啊?害我损失了中秋假期。”
天音懒懒地回答:“不是多给你放了一天吗?”
“你懂什么,中秋和国庆虽然挨在一起,但是不能重合在一起啊。”常勒比划着说,“就这么跟你说吧,譬如玩得很要好的一对姐妹,可以很亲密但是不能搞骨科。”
磷汇说:“我觉得骨科挺好吃的啊。”
一片沉默。
擎华罕见地加入对她来说有些高难度的话题:“这不一样。国庆和中秋就像是牛郎织女,注定不能重合在一起。”
帘明质疑道:“但是每年会有一天重逢吧。”
擎华很有经验地说:“牛郎织女相见王母娘娘就会发怒,国庆和中秋重叠我们就会发怒,就是这个道理。”
众人纷纷叹服。晚月无心聊天,话题结束后就出来唱反调:“你们真的好无聊啊,有必要揪着这个说这么久吗。”
天音没好气地问:“那你说我们应该聊什么话题?”
“不知道。”晚月枕着手放空,“好无聊。”
常勒学着她说:“好无聊。”
磷汇也说:“好无聊。”
韵影看着屏幕里的小夜笑而不语。
栖川忽然坐起来问:“你们觉得心理咨询师怎么样?”
如此死气沉沉的时刻还能坚持不懈找理由,晚月觉得理当支持:“挺好的,听人说几句闲话就能拿钱。”
“我看了一下这本心理分析书,感觉自己学得挺通透的。”栖川向大家展示她看了一上午的杂志,提议道,“不如我帮大家解决一下心理问题吧,就当是提前面试。”
“这些人最该解决的不是心理问题,是精神问题吧?”晚月坐起身看了一圈,随手指定一个,“就你了韵影,你是不是太过于依赖虚拟世界了,这样很不正常。”
“我?”韵影自信地回答,“我的心理很健康啊。”
“不对,韵影的心理问题应该很严重吧。”磷汇欲言又止,她鬼鬼祟祟地环顾茶几边上一圈人,挨近韵影几分问,“我一直想问你,你是不是夜里经常偷偷哭啊?”
“怎么可能!”帘明比韵影还惊讶,“真的假的?”
众人都望向韵影,韵影感觉迷惑:“有过这种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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