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刹车声撕裂空气,紧随其后的是一股蛮横的冲击力,金属被强行撕裂的尖啸令人牙酸。连环追尾的惨状支离破碎,散落的碎片闪烁着不祥的光。
然而,在这人间炼狱成形之前,更可怖的存在已然降临。无形的空气骤然向内坍缩,凝聚成一个吞噬光线的奇点,如同宇宙深渊中的微型黑洞,眨眼间便膨胀至半人高。
一股令人作呕混合着腐烂与硫磺的恶臭气息,如同有形的黑雾,源源不断地从那个扭曲的洞口喷涌而出。
絮都小小的身体被巨大的力量甩脱,狠狠撞在变形的车座上。她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今天本该是幸福的日子——她被一对和善的夫妇从福利院领养,即将拥有一个家,像所有普通孩子那样生活。
转瞬间,一切都毁了。
年仅六岁的她被卡在倒扣翻转的车座缝隙里,动弹不得。血液倒流冲上头顶,让她眼前阵阵发黑,耳膜嗡嗡作响。外面传来沉重的撞击声,像是钢铁巨物砸落地面,间或夹杂着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凄厉嘶鸣。
在剧烈的眩晕中,絮都感觉自己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攫住,猛地抛向空中,失重的恐惧瞬间攥紧了心脏。就在这恐怖的坠落感中,一股陌生而汹涌的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水,猝然灌入她纤细的四肢百骸。
可惜,这股力量来得太快太猛,她甚至来不及感受其中蕴含的玄妙,身体便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这个怀抱温暖、舒缓,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仿佛隔绝了外界的血腥与混乱。
当絮都下意识地蜷缩进去,试图汲取更多安全时,一丝难以言喻的异样感悄然滋生——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正从这个温暖的庇护所里,悄然汲取着她体内的某种东西。
“小孩,你能动吗?哪里……”抱着被异种临死反扑波及的小女孩,周雪莉紧绷的神经刚要松懈,一股清泉般的力量便透过两人紧贴的肌肤,源源不断地涌进她的身体。
这是向导的力量?而且这股力量是如此精纯温和,潜力惊人,它如同春日解冻的溪流,自然而然、毫无滞涩地流淌过她因过度抽取异能而痉挛扭曲的经络,抚慰着仿佛被烧灼的五脏六腑。
她那因透支而紧绷欲裂正坠向黑暗深渊的精神世界,被这股指引性的力量温柔地包裹着,带来了难以言喻的极致放松与安宁。她曾在其他向导身上感受过类似的力量,却从未如此刻这般令人迷醉,令人沉沦。
“周哨兵?情况如何?”队友方宇的声音传来。
周雪莉却像没听见,双臂下意识地将怀中的女孩箍得更紧,仿佛那是唯一能拯救她的浮木。她低垂着头,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深深的阴影,遮掩住那双正激烈交战的眼睛——理智与一种近乎本能的疯狂在其中撕扯。
最终,那点微弱的理智被彻底淹没,她猛地抬起头,眼中只剩下**裸的占有欲,声音因激动而尖利变形,“我的!是我的!这是我发现的,她是我的向导!”
“向导?这孩子是向导?!”方宇心头剧震,但经验让他立刻捕捉到周雪莉状态的危险信号,“周雪莉!冷静!想想训练所的课程!哨兵准则!”他厉声喝道,关键词如重锤敲击。
趁周雪莉因回忆而眼神涣散的瞬间,方宇毫不犹豫地发动念力,精准地冲击她的后颈。周雪莉身体一软,向前栽倒。方宇眼疾手快,几乎是同时探手,稳稳托住了因周雪莉松手而即将滑落的絮都。
他动作极其小心,刻意避开了絮都裸露在外的任何皮肤。刚刚经历数波异种激战,他的力量同样消耗殆尽。
他可不敢保证,一旦直接接触到这个向导女孩温热的肌肤,自己会不会也瞬间被那难以抗拒的安抚之力诱惑,重蹈周雪莉的覆辙。
“这真是意外的惊喜。”方宇低头看着怀中昏迷的小女孩,苍白的小脸沾着血污,却掩不住那份惊人的潜力,“能让A级哨兵瞬间沉迷,力量恢复得这么快,至少也是个A级,不,可能更高!主任要是知道了,怕是要高兴疯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拿起对讲机沉声汇报,“古通大桥A段12里,最后一波异种确认清除!收队!”
絮都的意识从一片混沌的黑暗中挣扎着浮起。
首先感受到的,是头顶一片洁净得晃眼的天花板,柔和的光线均匀洒落。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清新剂混合的味道,安静得只剩下仪器低微的嗡鸣。这与福利院陈旧、拥挤、总是弥漫着淡淡霉味的环境截然不同。
头痛欲裂,这剧烈的疼痛,像无数细针扎刺着神经,让她瞬间回忆起了一切——那场惨烈的车祸,那扭曲的“黑洞”,那狰狞的怪物还有,那如同开闸洪水般涌入脑海的属于另一个“她”的二十多年人生记忆。
前世的大学生活、高中教室、初中操场、小学校园,还有总是笑眯眯的二叔一家,庞大而巨细靡遗的记忆洪流,带着成年人的情感与认知,瞬间冲垮了六岁絮都所构筑的稚嫩人格壁垒。
记忆的苏醒与身体觉醒带来的双重剧痛,让她痛苦地蜷缩起来,双手死死抱住仿佛要炸开的头颅,指甲深深陷入发间。
“孩子,如果想让痛苦减轻,试着去感受你身体里的能量,引导它流动。它会修复你受到的创伤。”一个温和得如同耳语的男声在床边响起。
仅仅是这声音本身的韵律,似乎就带着某种安抚的力量,让絮都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瞬,但他说的话却让絮都茫然无措,“能...量?那是什么?我...我感受不到...”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
“嗯,静下心来。不要执着于身体外在的痛苦,向内探寻,你就能感受到它。”男人的声音依旧温和耐心。
*静心?我痛得要死了怎么静心!* 絮都在心里绝望地呐喊。她闭紧双眼,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浸湿了鬓角的碎发。骨折的小腿传来钻心的疼,头颅更是像被重锤反复敲击。她对自己毫无信心。
然而,她这具刚刚觉醒的身体,似乎比她懵懂的意识更懂得如何自救。一股温润而坚韧的力量,如同沉睡的河流被唤醒,循着血脉深处的遗传本能,在她体内悄然流转起来,完成了一个最基础的循环。
这循环的效果立竿见影,仅仅一圈过后,絮都就感到一股暖意包裹住了剧痛的头部,像是浸泡在温水中,疼痛瞬间缓解了大半。
同时,她那条骨折的小腿处传来细微而清晰的“咯吱”声——那是断裂的骨头在某种神奇力量的作用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对接、生长、愈合。
这本该是极其痛苦的过程,但她的精神意识被那循环的暖流温柔地滋养着,竟奇异地屏蔽了大部分痛觉。
远离了剧痛的絮都茫然地眨眨眼,感受着骤然轻松下来的身体,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那个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赞许,“完成得很出色。记住这种感觉。”
絮都循声望去,说话的男人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身形高大,气质儒雅,女孩苍白的小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让她精致却失血的五官多了几分脆弱的人气。
“你是谁?”她声音沙哑地问,随即想起了更重要的事,“夏先生,夏夫人他们......还好吗?”
男人正是国立哨兵协会中心的向导,方宇口中的主任——贺载权。
接到A级哨兵的报告,他立刻放下一切事务赶到了协会下属医院。此时亲眼目睹女孩在剧痛中,仅凭他几句简单的引导就能完成能量循环,展现出自愈能力,贺载权内心早已波澜起伏,无需任何检测报告,他也能断定,这个孩子的潜力绝对惊人,S级的可能性极高!
贺载权沉默了几秒,看着女孩眼中小心翼翼的期盼,选择了如实相告,“很遗憾,孩子。那两位没能抢救过来。”
“为,为什么会这样。”絮都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喃喃着,小小的身体更深地陷进病床里,“如果他们今天不来接我就好了。”那样,你们就不会死,我也不会想起那些过去。
“别这样说,孩子。”贺载权倾身向前,语气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这不是你的错,是我们去得太晚了,谁也没料到‘门’会在那里开启。”
他的话语是安慰,但那双深邃眼眸深处,却并无多少对逝去普通人的怜悯,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庆幸,庆幸这无价珍宝般的向导活了下来。
并非天性冷酷,只是从小所受的教育早已根深蒂固,保护普通人是职责,但无需投入过多情感。有限的情感与关注,应当留给同类——那些拥有超凡力量的哨兵和向导。
脑海中闪过夏先生儒雅的笑容和夏夫人温柔的眉眼,他们牵着自己小手时的温度似乎还残留着,絮都猛地从悲伤的泥沼中惊醒,挣扎着想坐起来,“夏先生他们还有个女儿,她知道了吗?她怎么样了?”
“灾后重组科会妥善处理所有善后事宜,包括通知家属和安排生活,你无需再为此忧心。”
贺载权按住她不安分的肩膀,动作轻柔却不容抗拒,他顿了顿,目光专注地凝视着絮都的眼睛,将话题拉回核心,“你现在更应该关心的是你自己,对于发生在你身上的一切,你难道没有任何疑问吗?”
絮都抿紧了苍白的嘴唇,小手在被子下悄悄攥成了拳头,倔强地沉默着。
贺载权对待未成年的向导有着超乎寻常的耐心。他没有追问,而是站起身,动作轻柔而专业地调整了病床的角度,然后小心翼翼地托起絮都那条曾骨折。如今已奇迹般愈合的小腿,开始一层层拆解上面坚硬的石膏。
他的手指稳定而灵巧,一边拆解,一边用那温和的声音娓娓道来。
“人类自有文字记载以来,便与‘门’后的异种共存。正是为了对抗这些来自异空间的威胁,迫于生存的压力,人类开始了新的进化方向——能够觉醒并使用超自然力量的‘哨兵’。他们是人类对抗异种的中坚力量,拥有将其消灭的强大能力。然而,这强大的力量本身,也如同一柄双刃剑,稍有不慎,便会反噬其主,令哨兵陷入狂暴甚至自我毁灭的境地。”
“于是,作为制衡与辅助,人类再次被迫进化,诞生了‘向导’。向导同样拥有特殊的力量,但与哨兵极端外放形态各异的攻击性力量不同。向导的力量核心在于‘引导’与‘安抚’。他们能通过精神链接或身体接触,将濒临失控边缘的哨兵从狂暴的深渊中拉回,是哨兵唯一且不可或缺的稳定锚点。”
“时至今日,我们的社会已经围绕着能力者——哨兵与向导——为核心,建立起了足以自豪的文明体系。”世界的金字塔结构毋庸置疑,而塔尖无疑属于掌控超凡力量的他们,这种认知在贺载权脑中一闪而过,随即被他理智地压下。
现在还不是向这个刚经历巨变的孩子灌输这些观念的时候。
#女主名是du,不是dou,絮都du。
#感兴趣的小伙伴点个收藏吧!按个爪,万分感谢\(·ω·)/,存稿我一直存上三章的,对上胃口的放心入!不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向导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