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同学七嘴八舌的惊叹和议论，反而成了夏穗重新披上冷静外衣的掩护。
只有校服衣袖下，那只紧握成拳的手，泄露了她面上虚假的平静，但很快地一丝带着自省的不解浮上心头，为什么【我】会产生这种近乎失控又如此浓烈阴暗的情绪？
但这种微末的自省，在下一秒就被更汹涌的情感彻底击溃，因为那个被秦振宇牵着的孩子，正越过人群，精准地捕捉到她的身影，随即绽放出比刚才更加灿烂，更加依赖的笑容，用力朝她挥手，“姐姐！看这边！”
秦振宇的掌心骤然一空。
那股熟悉带着安抚力量的暖意瞬间抽离，留下的是冰冷而虚无的失落。
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那个被絮都唤作“姐姐”的存在，其分量远在自己之上，这是无法反驳理所当然的现实。
女同学今天惊喜连连，眼睛瞪得更圆了，“夏穗！那个孩子是在对你挥手吗，我的天！你竟然认识哨兵身边的人，太了不起了吧。”
夏穗扯了扯嘴角，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是嘛。”
这所学校没人知道她是哨兵的事，除了家人她从未向任何人透露。
只因为她哨兵的，是那最低阶，在世人眼中与‘社会毒瘤’几乎划等号的F级。
距离那片真空地带越近，夏穗的步伐就越是沉重，每踏近一步，都像是在走向另一个无法回头充满未知压迫的世界。
成年哨兵无意识散发出的威压，并非不让她惶恐害怕，但双亲离世后，她早已明白，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必须利用一切能抓住的东西活下去，一直活下去。
这念头让她陡然加快了脚步，她几乎是冲到了絮都面前，一把抓住絮都刚刚松开秦振宇的手，紧紧攥住，仿佛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她的脸上瞬间绽放出混合着期待与惊喜的光芒，属于少女的青涩美好展露无遗，“你来接我啦！我真的很开心！”
看着眼前这个因为自己而失去父母的少女，絮都清澈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微光，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随即，她便扬起纯真无邪的笑脸，用力回握夏穗的手，“答应姐姐的事当然要做到啦！”
“T^T好开心！”夏穗像是被巨大的幸福感击中，忍不住一把将絮都娇小的身体紧紧搂进怀里，脸颊贴着女孩柔软的发顶，手指近乎贪婪地一遍遍梳理着那细软的发丝。
她抱得那样用力，仿佛要将女孩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絮都感到一丝窒息，更明显感觉到夏穗似乎有意无意地在忽略身旁存在感极强的秦振宇。
她艰难地在夏穗背后拍了拍，声音闷闷地传来，“姐姐别害怕，我们先回家吧。”她实在不想继续留在这里，像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被无数双眼睛围观。
秦振宇银灰色的眼眸危险地眯起一瞬，瞳孔深处掠过一丝被强行压抑的暴虐。
此刻，他的心态与之前截然不同，原来絮都口中的姐姐，竟然是个哨兵。
一个需要向导指引的哨兵。
秦振宇生于在超凡者内部也十分特殊的家族，亲缘认知向来淡薄的他做不到共情这种兄弟姐妹天经地义的关系，只能只能强忍着内心因絮都与另一个哨兵，过于亲密而产生的强烈不满，冷声开口，“我送你们回去。”
“这位是？”夏穗像是才注意到旁边还站着一个大活人，猛地抬起头，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惊讶和敬畏，“秦振宇哨兵大人？！”她惊呼出声，同时仿佛出于本能的不安，将怀里的絮都抱得更紧，几乎要把女孩小小的身子嵌进自己怀里。
絮都努力从她怀里探出头，脸颊都憋得有点红了，“姐姐。”
天色愈发昏沉，仅存的几缕残阳余晖也被灰暗吞噬，托秦振宇的福，他们不必在人潮汹涌的放学路上艰难跋涉。
秦振宇没有选择再次带着两个孩子体验飞翔。
不知何时，他已联系了三区协会的辅助人员，当三人走出校门区域时，一辆线条流畅、价值不菲的黑色轿车静静停在稍显清静的路边。
车旁，站着一位身材中等，略显瘦弱的青年，他穿着低调的深色制服，整个人仿佛融入了车身的阴影里，毫不起眼。
青年一眼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三人，立刻快步迎上，微微躬身，眉眼间自然流露出恭谨与顺从，“秦哨兵，两位小姐，您们好，我是贺主任派来接应您们的文以，这是我的证件，请您过目。”他双手递上一张卡片。
“不必了。”秦振宇的目光在他脸上短暂停留，“我记得你，贺主任身边最亲近的文秘书。”他顿了一下，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我要和你们一起。”
“啊？这……这真是我的荣幸！”文以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意外和受宠若惊，但同时也并未忘记职责，斟酌着措辞道，“只是贺主任向来不喜外人踏足他的私人领域，我需要先向主任请示一下，请您稍候。”
秦振宇微微颔首，表示理解。
文以立刻走到一旁，拨通了贺载权的加密通讯器，电话接通，那边却一片寂静，只有细微到难以分辨的杂音，文以面色如常，耐心地等待了十几秒，仿佛对此习以为常。
电话另一端，贺载权的办公室。
此刻的贺载权，展现着絮都从未见过的另一面。
他胸膛至脖颈处的几颗衬衫扣子不翼而飞，露出大片莹白得晃眼的肌肤，那过于白皙的皮肤上，此刻清晰地印着点点暧昧的红痕，给这位向来以“君子不重则不威”示人的男人，平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凌乱与颓靡。
通讯器的铃声突兀响起。
贺载权试图推开身后那个像大型犬科动物般紧贴着他，不断在他颈侧啃咬舔舐的哨兵，他发出一声压抑的喘息，带着情|动的沙哑，“停一下...”
电话这头的文以，听到听筒里传来这明显带着情|欲色彩的呻吟，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冷静得如同在汇报工作，“贺向导，需要我帮您联系五区分部的监察队吗？”他的声音平稳无波。
“不用。”贺载权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极力压抑的喘息，“我能...处理。”
他那双深邃如海的蓝眸此刻仿佛浸润在水雾中，波光潋滟，平日里总是透着不怒自威气势的上挑眼角，此刻也染上了一层迷离的艳色，显得格外多情。
然而，下一秒，他那两片色泽浅淡，形状优美的薄唇，却吐出了冰锥般刺骨的话语，“我让你住手，没听见？想死吗？”
威胁的话语必须伴随强有力的行动。
贺载权那只骨节分明，带着微凉触感的手，瞬间化作最坚固的枷锁，他猛地发力，一个干脆利落的擒拿动作，将身后那个被**冲昏头脑，完全听不懂人话的指引对象狠狠掼倒在地，膝盖顶住对方腰眼，另一只手则如铁钳般，精准而狠戾地掐住了对方的咽喉。
若是在这世界上做个广泛的民意调查，问“哨兵与向导谁更强大”，绝大多数人都会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是哨兵！
从个体纯粹的力量而言，十个向导加起来也未必能打赢一个同级的哨兵。
但这仅限于‘无知’的普通民众被传统力量观念束缚的认知。
属于A级向导的力量，如同无形的洪流，正源源不断地从贺载权掐住对方咽喉的手指处奔涌而出，强行引导底下逐渐情绪失控的哨兵精神核心。
这并非攻击，而是更深层次，更难以抗拒的引导，被掐住要害的哨兵非但没有痛苦挣扎，反而在瞬间双眼失|焦，瞳孔|放大，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般彻底瘫软下去，喉咙里溢出满足到近乎呓语的叹息。
极致的某种瞬间淹没了他的神智，让他连一根手指都无法抬起，此刻就算贺载权真要杀他，恐怕他也不会做出任何反抗——他的精神已然飘上了天堂。
当然这也不是单方面的给予。
贺载权同样紧咬着牙关，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强忍着那股随着力量输出而汹涌袭来的，几乎要摧毁他理智的可怕战栗，他手上的力道并未放松，反而更紧了几分，声音冰冷而清晰，带着工作被打扰的不耐。
“出了什么问题？”这句话，既是问电话那头的文以，也是在质问身下这个每次指引，都变得特别麻烦的家伙。
片刻后，听明白了文以的汇报和秦振宇的要求，贺载权原本被浓烈情感所熏染的眉眼瞬间冷肃下来，眉梢那抹艳色也褪去了三分，恢复了平日的威严与疏离。
他对着通讯器，声音沉缓而极具分量，显然知道秦振宇一定在听着，“秦振宇，我知道你在听。
记住，能给予你安宁的人，现在还只是一个六岁的孩童，不要太过粘着，念在你今日是最大功臣的份上，我才破例让絮都引导你一次，在她成年之前，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裁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现在，放手吧。”他加重了语气，这句话仿佛蕴含着双关的意味，“这对你们来说都好。”
话音刚落，不等任何回应，贺载权便倏地切断了通讯。
#这章程度（打这个字的直接打出成都两字...）你们能接受吗，真不是我想这样发展，只是按照这个社会形态，我真觉得哨兵和向导之间是不会按照常规两性来划分，被指引的时候比那啥更X~话说应该能过审吧，没写啥不该写的。
果然第一次没有过，第二次还是没有过，第三次还是没有过，幸好是存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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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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