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乘风下山之后,燕牵机的生活就变得平静了许多,自己的院子、药谷、膳食堂三点一线,平淡如水,一颗石子投进去连小浪也激不起来。
几乎是日日重复,无趣到花楹在最后一日站在蓝花楹树上,朝天大喊道:“终于有些变化了!”
燕牵机疑惑地抬头看她,问道:“前辈怎么了?”
“太无聊啦太无聊啦!”花楹一跃而下,蹦到燕牵机面前冲地喊道,滔天的怨气直接扑面而来。
燕牵机不动声色地后撤一步,待花楹冷静些了才道:“前辈说的变化是什么?”
“今日是最后一日,药谷就留给小燕子了,要好好守着!”花楹的神情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弯眸拍了拍燕牵机,“我要离开一会儿,小燕子自己注意安全。”
言罢便蹦蹦跳跳地走远了,还没走到出口就又跑回来,扔给燕牵机一个小玩意儿,说道:“出了岔子没事,小燕子保护好自己就行。”
这次说完是真走了,看速度完全能看出来她这些天是有多无聊了。
燕牵机低头看了看她扔来的东西,是片蓝紫色的花瓣,看样子应是蓝花楹花瓣。
听花楹的话应该是个防御类的东西,能防身。燕牵机将它好好收起,又坐在石凳上制药。
花楹不在,他就得一心二用,平时半个时辰就能做好的东西现在要一个多时辰,做出来还不怎么满意,正打算重制一份却忽然听到一声鸟鸣,凄厉无比。
燕牵机闻声看去,见是一只乌羽赤瞳的鸟,顿时凝眸召弓射了一箭。
那是一只宴安鸩,生来便以各种剧毒为食,来此目的定是看上了谷内的毒草毒花,偏趁着花楹离开闯来,想来是蓄谋已久。
心中想着,燕牵机又连射三箭,却因着这宴安鸩速度太快,他又顾及谷中药材,只有一箭擦着宴安鸩的翅膀飞了过去,让它染上了毒,速度变慢了些。
但宴安鸩本身便是全身剧毒,他撒上的这点毒只一挥翅膀就散了,看也不看他一眼就直直扑向不远处的一片药草,赤色的眸子里贪婪如火。
燕牵机不慌不忙地引弓搭箭,眯眼瞄准了它将要落下的位置,忽然手一松。
弦上箭宛若白虹贯日,带着极强的力道破风而去,刺入宴安鸩的眼睛再从另一侧穿出,直接贯穿了宴安鸩的鸟首。
燕牵机刚想走过去查看一番,便察觉不对劲,下意识脚尖点地向后一旋,半空中再次弯弓射出一箭。
只听得箭镞破甲声,燕牵机疑惑一瞬,落地才发现是一只拳头大的蝎子,来不及惨叫便被箭矢携带的劲风撕碎成几瓣。
这太不对劲,宴安鸩食毒且修为高闯进来也就算了,但怎么这样弱小的灵兽都闯来了?
燕牵机朝四周看了看,还没怎么细想便又看见数十只灵兽从四面八方闯进,或飞或跳或撞,数量之多已不是他所能应对的。
箭矢如急雨落下,灵兽们在箭雨中翻腾,即使身负数箭也仍然向着里面冲来,更有一些直接朝着燕牵机狂奔而来。
燕牵机箭术精湛,每一箭都直指要害,但也只是堪堪解决了向着他来的那些灵兽,更多的灵兽则是奔向药田,粗犷地啃食着各种药草。
燕牵机一面躲避着它们的攻击,一面蹙起眉思索起来。他想的认真,又已是一心多用,分不出多余的神去关注其他,没注意到身后有一条蛇向着他匍匐而进。
当蛇张开嘴露出獠牙,对着他脚踝就要咬下去时,一片蓝紫花瓣突然落到它的尾巴根上。下一瞬,这条蛇猛地蜷曲扭动起来,痛苦地嘶嘶几声便抽搐着没了声息。
听到动静的燕牵机回头瞥了眼,再回眸时便发现所有的灵兽都已倒下,全然没了气息。
燕牵机愣了下,身后传来花楹的声音:“小燕子,没事吧?”
他还没说话,只来得及转过身,花楹就跑过来把他上上下下检查了个遍,没检查出什么才松了口气,抬手拍了下他脑袋:“我不是给了你一片花瓣吗?你怎么不用?担心死我了。”
“弟子无碍。”燕牵机散去了弓箭,垂眸道,又将那片花瓣拿出,想要还给花楹。
“牵机。”
燕牵机动作一顿,稍微低了下头。
花楹把他的手推回去,丝毫不在意落回也在,大大咧咧地说道:“送给你了,你还要的话我还有,一堆呢!”
燕牵机的视线落在手里的花瓣上,眸子里多了些浅淡的情绪,却在一片青翠中晕染开,散得满目皆是。
“收着吧。”落回道。
他声音平淡,像燕牵机一样听不出来情绪,常带的笑意也消失了,只剩下了冷。
燕牵机犹豫片刻还是收了回来,然后安安静静地垂头站着,不动也不说话。
落回看着他半晌,最后抬手揉了揉他脑袋,问道:“看见是谁了吗?”
灵兽大肆闯进,绝不只是因为花楹离去,看它们那疯狂的举动倒像是有人下药赶进来的。
燕牵机这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肯定不是他。隔壁桃源林只有那对师徒,还都不在,这荒郊野岭的万毒谷,也就剩下他那些好徒儿们了。
是想毁药谷,还是想杀燕牵机?
思及此,落回的眸子一沉,若是前者也就罢了,若是后者,那此子断不可留!
燕牵机摇了摇头。
落回盯着他沉吟片刻,问道:“牵机是想领罚?”
燕牵机不语。
“也好,你这几日太过劳累,去休息休息吧。”落回想了想,“罚你禁闭一月,可有异议?”
“没有,弟子领罚。”
落回弯唇笑了下,“去吧。”
燕牵机行礼离开。花楹不满地看向落回,“又不是小燕子做的,你干嘛要罚他?”
“又不是真罚,你怎么这么护着他?之前不还跟我说认不得人,谁也记不住,现在怎么认识牵机了?”落回敲了下她脑袋,笑着打趣道。
花楹道:“谁让你收那么多徒弟,还都穿一样的衣服,谁能认清?还有啊,也不知道是谁,天天跟我说咱家牵机多好多好,咱家牵机怎样怎样。”
落回走向那几片被毁的药田,蹲着查看灵兽尸体,闻言又笑起来,“小牵机本来就是好啊,我也没说错。”待花楹走到他身边,又道:“后面收的徒弟原是想给牵机当个伴的,我也没想到牵机性子这样冷淡,几年都没人敢接近。”
他叹道:“失算了,早知道就早点让悬月过来了。”
“你说的是……那什么鹤?”花楹蹙着眉努力想了下,却也只记得一个音和一只白色的寻云鹤。
“是贺乘风,算了,说了你也不记得。”落回翻开一块腐肉,拿起地上的树枝戳了下。
树枝顶端顿时滋滋生烟,一眨眼便变得**不堪。
“枯朽?”花楹也拿了一根,看着瞬间枯化的树枝疑道,“落回,冲你药园来的?”
“可能吧,”落回扔掉它站了起来,“这件事交给你了,反正你也闲。”
见花楹要抗议,落回又道:“给牵机昭雪,你不愿意?”
“……行,”花楹攥着拳头妥协道,看落回一身轻松地慢慢悠悠走着,眼看着就要离开了,她一个闪身到了他面前,“那你做什么?”
“给徒弟找乐子。”
燕牵机到禁闭室寻了一个软垫跪坐着,垂眸看着地面不自觉地发起呆来。
突然门被打开,刺眼的光亮让燕牵机下意识眯了下眼。
“牵机,别跪着,旁边不是有床吗?坐那儿,”落回揣着几本书拉起燕牵机,推着他往床边走,把那几本书递给他,“花楹说给你解闷的。”
燕牵机看了看,是几本话本,各种各样的,其中不乏名字就惹人羞的。燕牵机挪开视线,道:“弟子不用,还请师父替弟子谢谢前辈。”
“给你就收着,她还给了一堆玩意儿,我拿你看。”落回把手里话本往床上一扔,不容置疑地又塞给燕牵机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在燕牵机没反应过来时直接关门离去了。
燕牵机沉默地将东西都收好,又在软垫上跪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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