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屿的突然出现像一剂强心针，让林澈原本有些摇晃的信念重新变得坚定。那个周末过后，林澈把江屿留下的字条贴在了画架的侧面，“前程也是”四个字，成了他灰暗高三里最明亮的注脚。
北方的冬天来得又急又猛。十一月，寒流席卷，教室的窗户上结满了冰花。艺考的临近让氛围变得更加焦灼，画室里充斥着炭笔摩擦画纸的沙沙声和偶尔压抑的叹息。林澈的速写本越来越厚，指尖的茧子也磨了一层又一层。
江屿的电话成了他每日的固定仪式。通常是在晚自习结束后，林澈裹着厚厚的羽绒服，站在宿舍楼下的路灯旁，呵出的白气模糊了手机屏幕。
“今天画了多少张？”江屿的声音在电流里显得有些遥远，背景是大学图书馆特有的安静。
“三十张速写，两张色彩小稿。”林澈跺了跺冻得发麻的脚，“手指快不是自己的了。”
“嗯，记得用热水泡手。”江屿顿了顿，“我寄了暖手宝，明天应该能到。”
这样的对话平淡琐碎，却像冬日里的暖流，一点点驱散着疲惫和寒意。江屿不再仅仅是他精神上的共鸣者，更成了他生活里最坚实的后盾。暖手宝、护手霜、提神的咖啡糖……各种小东西总会适时地出现在林澈的课桌或画架上。他从不问“你考不上怎么办”，只是用行动告诉他：“我在这里。”
十二月初，省美术统考前夕。压力达到了顶点，画室里有女生因为反复修改不好的色彩构图而崩溃大哭。林澈也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晚饭食不知味，对着画板发呆。
手机震动，是江屿发来的视频请求。接通后，画面里不是他熟悉的脸，而是清华园里一片结冰的湖面，夕阳的余晖给冰面镀上一层瑰丽的金红色。
“好看吗？”江屿的声音从画面外传来。
“嗯。”林澈看着那片冰封的湖，躁动的心奇异地平静了些。
“林澈，”江屿的声音很稳，“记得我们搭的纸塔吗？”
“记得。”
“你负责的部分，才是最不可替代的。”
一句话，让林澈瞬间红了眼眶。他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统考那天，天气干冷。走进考场前，林澈收到江屿的短信，只有四个字：“正常发挥。”
这三个字比任何加油鼓劲都更有力量。林澈深吸一口气，走进考场。三个小时的考试，他心无旁骛，画笔下的线条是他练习过千百遍的熟练，色彩是他反复推敲过的搭配。当交卷铃声响起时，他平静地放下画笔，像完成了一次日常练习。
成绩出来得很快。林澈的名字赫然排在全省前列。画室的老师激动地拍着他的肩膀，同学们投来羡慕的目光。那一刻，林澈第一个想告诉的人是江屿。
他跑到宿舍楼下，迫不及待地拨通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起。
“江屿，我……”
“我知道了。”江屿的声音带着清晰的笑意，“恭喜。”
林澈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我一直关注着官网信息。”江屿说得轻描淡写，“林澈，你很棒。”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林澈抬头看着冬日湛蓝的天空，感觉心里那块悬了许久的巨石，终于稳稳落地。省统考的好成绩意味着他一只脚已经踏入了理想大学的门槛，接下来的文化课压力也减轻了不少。
“江屿，”他声音有些哽咽，“谢谢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传来江屿温柔而坚定的声音：“这是你自己挣来的。继续往前走，我等你。”
挂断电话，林澈看着屏幕上江屿的名字，感觉这个冬天所有的寒冷都被驱散了。省统考只是第一步，后面还有校考和文化课的最终考验。但他知道，无论前面还有什么，他都不会再害怕了。
因为那个人，一直都在。在几百公里外，在他的手机里，更在他的心里，像一盏永不熄灭的灯，照亮着他前行的路。他们的未来，正在一步步，从纸上谈兵，走向触手可及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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