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画短片的创作进入了最耗费心力的中期制作阶段。林澈像是着了魔,除了上课和必要的社团活动,所有时间都泡在画室里。数位板旁边堆满了能量棒包装纸和空咖啡罐,他的作息几乎与美国的动画工作室同步。
江屿的项目也到了最关键的数据采集期,实验室的仪器二十四小时运转。他们默契地减少了联系,将交流压缩到最低限度——有时只是一张凌晨画室窗外的照片,有时是实验室仪器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无声的陪伴成了他们新的默契。
然而,这种高强度的工作状态终于让林澈的身体发出了警告。在一个周四的清晨,他晕倒在了画室。
醒来时,他已经在学校的医务室,辅导员和两位室友围在床边。
“低血糖,加上严重睡眠不足。”校医皱着眉头,“年轻人,不能这么拼命。”
辅导员语气严肃:“林澈,我已经通知你父母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项目再重要也不能这样。”
父母的电话很快打了过来,声音里充满了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林澈听着电话,看着雪白的天花板,一种混合着愧疚、疲惫和孤独的情绪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挂掉电话,点开微信,置顶的对话框还停留在昨天凌晨他发去的一张线稿。江屿没有回复,大概还在实验室里奋战。
他犹豫了一下,没有告诉江屿。不想让他担心,也……或许是某种倔强在作祟。
下午,他感觉好些了,便坚持回了宿舍休息。傍晚时分,宿舍门被轻轻敲响。离门最近的室友打开门,惊讶地“咦”了一声。
林澈从床上撑起身子,逆着走廊的光,他看到了那个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江屿站在门口,风尘仆仆,额前的头发被汗濡湿了几缕,贴在额角。他手里拎着一个保温袋,呼吸还有些不平稳,像是跑着上楼的。他的目光越过开门的室友,直直地落在林澈有些苍白的脸上。
“你……你怎么来了?”林澈愣住了。
江屿走进来,把保温袋放在林澈的书桌上,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他没有回答林澈的问题,而是伸手,用手背轻轻贴了贴他的额头。
“为什么不告诉我?”江屿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压抑的情绪。
“我……不想影响你实验。”林澈垂下眼。
江屿沉默地打开保温袋,里面是一碗还冒着热气的南瓜粥,几样清淡的小菜,还有一盒洗好的草莓。
“你们实验室的数据……”林澈还是有些不安。
“仪器在自动采集,我请师兄帮忙盯两小时。”江屿把粥端到他面前,语气不容拒绝,“先吃东西。”
那碗粥温热粘稠,恰到好处地抚慰了空乏的胃和紧绷的神经。江屿就坐在他对面,安静地看着他吃,没有说话。宿舍里其他两位室友默契地找了个借口离开了,把空间留给他们。
吃完最后一口粥,林澈放下勺子,终于有勇气抬起头。他看到江屿眼底的红血丝,以及那副总是平静无波的脸上,此刻清晰写着的担忧与心疼。
“江屿,我……”
“林澈,”江屿打断他,声音异常郑重,“我们在一起,不是为了成为彼此的负担,对吗?”
林澈怔住。
“是为了成为彼此的后盾。”江屿看着他,眼神深邃得像夜海,“下次,无论发生什么,第一个告诉我。”
没有责备,没有说教,只有一句沉甸甸的请求。这句话比任何安慰都更有力量,像一块坚实的基石,稳稳地托住了林澈那颗漂浮不安的心。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江屿看着他,紧绷的神色终于缓和下来。他伸出手,不是拥抱,而是用力地、紧紧地握了一下林澈的手。掌心传来的温度和力量,无声地传递着一切。
江屿只待了一个多小时就匆匆赶回实验室了。他走后,林澈看着桌上那颗最大、最红的草莓,拿起来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液在口中漾开。
他忽然明白了,真正的“坐标”,不仅仅是在你迷茫时指引方向,更是在你力竭时,那个可以让你安心停靠、补充能量的港湾。
他拿起手机,给江屿发了一条消息:
「下次不会了。你也是。」
这一次,江屿回复得很快,只有一个字:
「好。」
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林澈感觉身体里重新充满了力量,那不仅仅是因为食物和休息,更是因为那个跨越半个北京城匆匆赶来、只为确认他安好的身影。
他们的共振,无需言语,早已穿透了距离与忙碌,在灵魂深处回响。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