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职申请比预想中顺利。公司正值业务扩张期,北京分部急需林澈这样有成熟项目经验的美术骨干。三个月后,林澈拖着比去深圳时多了不少的行李,再次回到了北京。
这一次,不再是暂住,而是归来。
他们没有再租房。江屿动用了他那笔不算丰厚的博士生津贴,加上林澈工作一年的积蓄,凑够了首付,在离清华和中关村都不算太远的一个老小区,买下了一套六十平米的小小二手房。
房子是典型的“老破小”,楼道昏暗,户型紧凑。但两人站在空荡荡的、散发着陈旧气味的客厅里,眼里却闪着光。
“这里可以打掉非承重墙,做成开放式厨房和客厅。”
“阳台封起来,正好放你的画架和大桌子。”
“卧室小了点,但够用。窗外有棵槐树,夏天应该很凉快。”
他们像两个充满激情的建筑师,对着毛坯房勾勒着未来的蓝图。接下来的几个月,工作之余的所有时间都投入到了装修中。江屿负责研究各种建材的性价比和环保标准,绘制精确的电路水路改造图;林澈负责挑选所有软装的颜色、材质和家具样式。
过程充满了琐碎的争吵。
“这个地板的颜色太冷了,我要暖灰。”林澈指着样本。
“暖灰不利于在视觉上扩大空间感,而且容易显脏。”江屿拿着数据反驳。
“我不管,家里要的是感觉,不是数据!”
最终,江屿妥协了,选择了林澈想要的暖灰色,但偷偷在建材市场多跑了两趟,找到了一款既满足颜色要求、表面硬度又更高的复合地板。
装修完工那天,他们站在焕然一新的房子里。暖灰色的地板,原木色的定制书架和桌子,林澈挑的墨绿色沙发像一片安静的绿洲。阳台被完美利用,一边是林澈的画架和数位屏,另一边是江屿的书桌和台式机。那盆绿萝被放在书架最显眼的位置,枝叶舒展。
“这算不算是我们共同完成的,最大的一个‘项目’?”林澈环顾四周,语气里满是成就感。
“嗯,”江屿走到阳台,检查了一下画架是否稳固,“目前是。”
拥有了真正的家,生活仿佛进入了新的档位。林澈在新团队如鱼得水,他将南方接触到的一些前沿视觉风格带入项目,很快获得了认可。江屿的博士研究也进入了关键阶段,一篇重要的论文被领域内的顶会接收。
他们依然忙碌,但忙碌的质感不同了。不再是漂泊无依的忙碌,而是扎根后的生长。
晚上,他们常常各自占据阳台的一端,一个画画,一个写代码。有时林澈会起身,走到江屿身后,看着他屏幕上那些复杂到令人头晕的公式和图表,然后默默去厨房热两杯牛奶。
有时江屿调试程序遇到瓶颈,会走到画架前,看林澈笔下逐渐成型的奇幻世界。他不评价,只是看着,偶尔林澈会因为他一个无意识的皱眉而修改某个细节。
周末,他们会一起去逛超市,补充冰箱里的存货,为下一周的“战斗”储备粮草。也会在天气好的下午,带着速写本和书,去附近的公园,像大学时一样,一待就是半天。
一天晚上,林澈窝在沙发里修改设计稿,江屿坐在旁边的地毯上,靠着沙发看文献。客厅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温暖的光线笼罩着他们。
“江屿,”林澈忽然放下平板,轻声说,“我发现,我现在很少去想‘未来’会怎样了。”
江屿从文献中抬起头,侧过脸看他,用眼神询问。
“因为现在这样,”林澈指了指他们,又指了指这个小小的、充满两人痕迹的空间,“就很好。未来,大概就是无数个这样的‘现在’吧。”
江屿静静地看着他,暖光软化了他平日里过于清晰的轮廓。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林澈的脚踝,指尖带着温热的力度。
“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重新将目光投回文献,仿佛这只是个微不足道的结论。
但林澈知道,对江屿而言,这声“嗯”,已是最高程度的认同与承诺。
窗外,北京的夜空中难得地出现了几颗星星。在这个他们亲手构筑的、小小的宇宙中心,两条曾经平行、而后交汇的轨迹,终于紧密地缠绕成了同一根引力绳,稳定地,向着时间的深处,螺旋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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