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很快错开,那个小丑继续表演抛球,很正常,什么都没有发生。
然而,十三却忽然僵住了,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怎么了?”
西秦发觉她的不对劲。
“那个人......”十三的声音有些颤抖。
“谁?哪个人?”
西秦顺着十三看的方向望去,一片人头攒动,没发现任何异常。
新的记忆碎片出现了,这些记忆在她看了一眼那个小丑后如同洪水般涌进她的大脑。
又来了,莫名的愤怒情绪充斥十三的脑子,灵魂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催促她。
杀死……
杀了他们……
杀谁?他们是谁?
十三的目光有些呆滞,她努力地在大量回忆中寻找线索,但一无所获,只剩下滔天的怒意在影响着她。
到底是什么意思?那个女孩是谁?这些记忆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不起来,一点都想不起来……
真烦人!
在她的脑子里叫嚣,还不说清楚!
十三气得想给自己脑袋一拳,但还没成功落实,就被西秦拦截住,拳头砸在了西秦的手心。
“小十三,十三?喂,你看着我......”
然而十三的视线仍然死死盯着外面的舞台,白色长发缓慢飘起,牛仔帽被掀落,掉在地上。
察觉到本体的手被束缚着,头发们卷成了好几绺,直接刺向束缚的源头。
位置狭窄,西秦不好动作,而这一次的攻击强度感觉比之前要迅猛很多,这让他不得已松开手,躲过了这一击。
获得自由,十三直接翻身跳上窗台,白丝挥舞,在夜色下看起来像个恶魔。
这里可是二楼,先不说掉下去受伤,要是这幅模样被别人看到......
西秦不再犹豫,直接出手,将作势要跳下去的十三硬生生给拽了回来。
发丝转了个弯又朝后刺去,西秦卸下自己的领带,三下五除二把人捆住,将她按倒在地,然后脱下皮革外套罩在对方的头上。
发丝变得坚韧又锋利,衣服瞬间就被刺破了好几个洞。
西秦的手因为要按着衣服,也连着被割伤了几条口子,鲜血直往外冒。
他心中一惊,这才隔了多久,十三的攻击力度就比之前强了这么多?
眼睛被蒙住,隔绝了视线,鲜血的气味飘进鼻子,引出了十三最本质的馋虫特性。
西秦击杀过多少异种,就被多少异种的能量侵蚀过,血液早就被污染严重,而这和异种相似的气味正是吸引十三的源头。
愤怒的情绪慢慢被消解,强烈的食欲逐渐占领高地。
感受到地上的人的动作慢慢冷静下来,西秦才放开她,拿开衣服。
只见散乱了一地白发的十三正盯着他,他想去扶起她,却在碰到肩膀时被白发猛地缠住了手腕。
正想挣脱,却见那头发捆着他的手,不由分说地拖到了嘴前。
“嘶......”
十三咬住了他的手,准确来说,是咬住了他手上的伤口。
常年握枪的手早已磨出了老茧,有点难咬,于是她不再动牙,转而变为吮吸。
小巧的舌头舔在伤口上,疼痛转变成了细细密密的痒,西秦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速度一时间变快了许多,他想抽手,却被头发死死缠住。
“……你是吸血鬼吗?”西秦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他一只手撑在十三的耳旁,一只手任由她咬住,反正现在这种情况再怎么样也不会比她跳楼更糟了吧。
唰——!
包厢的门被打开。
“客人您没事吧?我听到......”
年轻的店员一脸懵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女客人被捆住倒在地上,男客人压着她,手还捂着她的嘴,衣衫不整,桌子沙发东倒西歪,果盘散落一地。
这,这怎么看怎么像犯罪现场!
“滚出去。”
西秦冷冷的声音响起。
“对不起!”
店员连忙关门,跑下楼,去找主管汇报,询问要不要联系巡逻队,但在得知楼上的男客人是西秦后,主管沉默了。
主管警告店员不要多管闲事,小心引火烧身,在这乱世中,他能像现在这样保全自己小命,还能在相对平和的不夜城生活已经是很幸运的事了,大人物之间的龌龊和罪恶,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店员能干涉的。
楼上包厢。
十三终于松开了嘴,眼神恢复清明,头发也垂落下来。
西秦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腕:“清醒了?”
“……”
十三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被捆住,挣扎了两下便放弃,等着西秦来给她松绑。
“刚刚发生了什么?跟我说说。”西秦一边解领带一边问。
“哥哥……”十三喃喃道。
这是她第二次叫哥哥。
西秦半蹲在她面前,语气缓和下来:“我在。”
“不是......”十三淡淡地说着,眼神没有聚焦在他身上,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不是你。”
“什么?”西秦愣住了。
“我不是在叫你。”十三重复。
西秦一时笑出了声,但他的表情看起来并不怎么高兴。
“不是我,那是谁?”
“我不知道。”
十三捂着还有些眩晕的脑袋,摇摇头,试图清醒一些,去回忆刚刚脑子里看见的片段。
西秦解开捆绑的皮带,将她带回沙发上坐着。
“你刚刚看见了谁?”
十三摇摇头:“不认识。”
“不认识你还那么生气?好像恨不得立马跳下去杀人似的。”
“确实是有点想杀人……”
“……”
西秦沉默了一会儿,决定将十三先带回家再来讨论这件事,他不确定现在让十三指认那个人的话,她会不会又发疯。
回到熟悉的宅邸,十三才呼出一口气,窝进沙发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兔子气球的线。
她注意到了西秦手上的伤口,也清晰地记得自己干了什么,现在的气氛有点诡异,用从付小燕那学到的词来说就是——尴尬。
西秦故意走到她面前包扎伤口,还时不时抽气一声,简直就是把「看,你咬的」表情摆在脸上。
十三看看他,欲言又止,她戳戳气球,看他一眼,又戳戳气球。
“没人教过你做错事了要道歉吗?”西秦开始摆谱。
“……没有。”
“……”
“算了。”西秦扯回话题:“你之前说的那句话什么意思?你还有哪个哥哥?”
十三沉默了一会儿,把头埋进沙发的抱枕里,声音闷闷的:
“等一下,让我想想。”
“……行吧。”西秦坐到了她的身边。
这些莫名其妙的记忆碎片自从她醒来后就一直盘踞在她的脑子里,没有来源,毫无根据,十三清楚地知道这些记忆不属于她,而是另一个人——那个女生。
…
「安娜,从此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安娜,我是你的父亲,这是你的哥哥。」
安娜躲在男人身后,看着前面的一个老男人带着一个小男孩,笑眯眯地对她说话,小男孩的眼神痴呆,留着哈喇子,看着她癫癫地发笑。
这里是一处偏僻的村庄,她不认识这个地方,她告诉男人自己想回家,然而男人只是淡淡地看她一眼,并不理睬。
她看到老男人交给男人一张卡,那卡她认识,人们买东西付钱时就会用到那种卡。
男人拿到钱后就转身离开,她想跟着走,但却被老男人拉住。
「安娜,你想去哪儿?」
她被男人抛弃了,虽然那个男人她也不认识,但是他跟她说,只要她听话,就帮她找到回家的路。
但现在,他却把自己抛弃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安娜,去把这些衣服洗了。」
「安娜,快去捡柴。」
「安娜,去给你哥哥洗脚。」
「安娜,你怎么敢反驳我?!」
安娜在这个地方住了下来,她无处可去,这附近只有这一处人类聚集地,外面都是可怖的异种。
她曾经试过逃跑,但还没跑出一里地,就被同村的另一个人发现,并将她抓了回来,回来后的待遇自然是一顿毒打外加饿了两天。
安娜开始学乖,她顺从了老男人。只是繁重的家务而已,这不算什么,她能适应。
即使是在冬天光着脚去屋外劈柴,差点把脚趾头冻掉也没关系,老男人会给她一口饭吃,比她之前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倒是好上一些。
老男人的儿子是个痴呆儿,对她没有威胁,老男人出去赌钱的时候,就留她单独和自己的傻儿子待在一起。
傻儿子什么都不会做,只会跟在她背后嘿嘿傻笑,安娜偷偷教会了这个傻子一些事,比如把老男人藏起来的肉干偷出来给她,比如趁老男人不在的时候帮她劈柴。
傻子很傻,很听她的话,她想,就先这样过下去吧,还能怎么样呢。
「嘿嘿,妹妹,妹妹,我是哥哥,我是哥哥......」
傻子偶尔会对安娜说这样的一句话,安娜向来不怎么搭理他,但对于这句话她每次都坚持反驳。
「你不是我哥哥,我哥哥很厉害,早晚有一天,他会找到我。」
随着年龄的增长,女孩逐渐成长为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她渐渐明白自己是被拐卖的。
她所生活的地方实际上是个人口贩卖中转站,时不时能看见被绑来的人。
那些人朝她露出过求救的眼神,可她能做什么呢,她什么都做不了,连她自己都跑不出去。
她被拐来就是给老男人的傻儿子当童养媳,老男人的婆娘死了,儿子又是个痴呆,他急需一个能在未来赡养他的人。
女人很贵,而且不好控制,相比之下,小女孩是个更好的选择。
买个小女孩来做童养媳,不仅能照顾他,还能照顾儿子,传宗接代,多么两全其美的事啊。
只是最近安娜发觉,老男人看她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她尽量避开老男人的靠近,只是在这狭小的房子里,她又能避到哪儿去呢。
「安娜,你要明白,是我给你饭吃,让你活着。」
老男人又一次赌博完回来,大概是输得很惨,他喝了很多酒,看到正在洗衣服的安娜,想也不想就凑了过去。
粗糙的大手直接伸进安娜的衣服里,安娜吓了一跳,连忙推开他。
「安娜,你这个贱人!你想造反?」
老男人又一次欺身压上,安娜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浓浓的酒味,破口大骂的嘴里呼出的臭气喷在她的脸上,令人窒息。
他的指甲里全是黑色的污垢,脸上的汗水和油脂混在一起蹭到了她的衣服上。
幸运的是,老男人已经老了,而安娜正值青春,这一次,她成功推翻了老男人。
惊恐逐渐转变成了愤怒,她狠狠踩向老男人的下半身,然后跑到厨房拿了把菜刀,躲进卧室,死死地抵着门。
老男人的傻儿子站在院子里呆呆地看着这一幕,他似乎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看了一会儿,然后重新笑起来,在院子里又蹦又跳。
这一晚,安娜不敢睡着,她不知道外面的老男人怎么样了,会不会闯进来,如果闯进来那她就砍死他。
但......如果砍死了老男人,她又该怎么在这蛇鼠一窝的地方活下去呢。
然而,出乎安娜意料的是,老男人在外面安分了一晚上,什么也没做,大概也是知晓了两人之间的差距,又或许是忌惮安娜手里的菜刀。
第二天,他平静地出了门。
安娜走出房间,给自己做了饭,刚吃到一半,她忽然听到院子外有些嘈杂的人声。
如同惊弓之鸟的她连忙揣起菜刀躲回房间。
进来的是一群青壮年,后面就跟着老男人,他看起来像被人打了一顿,面容发青,眼窝凹陷,这种情况一般出现在他还不上钱的时候。
老男人指了指最里面的卧室,示意人就在里面。
一群人往里冲,脆弱的门板当然挡不住身强体壮的男人们,他们闯进了卧室。
安娜挥舞着菜刀一通乱砍,但最终也没能杀死任何一个人,她被踹倒在地,拳头落在面部,腹部,腿部,连她的内脏都痛得在颤抖。
「还挺有劲儿!」
「快点的吧,时间就是金钱呐。」
「嘶——!这贱人砍了我一刀,给我止下血啊!」
「磨磨唧唧的,打晕带走。」
一群人将安娜绑住手脚,直接往外拖。
安娜的眼睛已经被血糊住了,在血色的背景里,她看到其中一个人给了老男人一张卡,就像当初老男人给拐卖她的人一张卡的场景一模一样。
她又被卖了。
他们将她拖上板车,拉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她看到这些人脱下衣服,穿戴上一些奇怪的防护样式的服装,然后拖着她继续往山里走。
走着走着,她好像闻到了一种奇异的香味,空气中都是这种香味。
很奇怪,她闻着这味道,似乎觉得身体轻松了一些,被打肿的脸好像也不疼了。
眼前出现了粉色的天空,粉色的树,她好像看到了一片绿茵茵的草地,草地上坐着一个小女孩和一个小男孩,小女孩编了一个花环,戴在小男孩的头上,而小男孩则开心地摸了摸小女孩的头。
眼前的景象变化了,天空下起了雨,长大了一点的小女孩蹲在阴暗潮湿的巷子里。
不一会儿,一个小男孩跑了过来,他的怀里藏着半个沾满了污水的面包,本就不大的面包被撇成两半,小男孩递给小女孩一半,他们笑得很开心。
再后来,小男孩不见了,只剩下小女孩在独自哭泣,她找不到回家的路,黑暗的铁笼子禁锢着她,让她动弹不得。
正在这时,黑暗中好像开了一扇门,门外透进了温暖的光,是那个小男孩,他好像又长大了,已经长到像大人那么高,那么壮。
他用一把锋利的剑砍断了铁笼子,然后像王子一般微笑着朝她伸出一只手。
安娜也朝他伸过手去。
「哥哥。」
她感觉到自己被人抬了起来,听到他们喊一二三,然后被使劲一扔。
她碰到了哥哥的手,但触感却是滑溜溜的,不是人类皮肤的触感。
身体陷入了柔软的像棉花一样的地方,安娜还没来得及感受这温暖,随之而来的便是身体被撕裂的痛楚。
那些柔软的东西包裹着她,侵蚀着她,无法呼吸,安娜只能感觉到眼皮越来越沉重,越来越绝望。
这一刻,她想到了那个拐卖犯,想到了老男人,想到了那群村民。
「哥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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