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13号靠近大树开始,远在另一边本应寂静的城堡,此刻出现了不同于以往的动静。
“咔......”
是骨骼扭动的声响,很突兀。
“咔......咔咔咔......”
声响越来越密集,城堡周围那些仿佛变成雕塑的士兵们,此时慢慢动了起来,就像一台许久没运作的机械被打开了开关,发出让人牙酸的摩擦音。
士兵们穿着陈旧破烂的盔甲,一言不发,自动聚集起来往13号的方向去。
沉沉的齐步声惊动了还在猪圈在争吵的俩人。
刀疤脸:“我可去你妈的吧!”
厨房大娘:“闭上你的狗嘴!你......等等,这是什么声音?”
刀疤脸:“奶奶的,你在看什么?!那……那是什么?”
厨房大娘:“是盔甲!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难道是......”
刀疤脸:“是那些猪!该死!他们能跑哪去?!”
厨房大娘:“跟上去看看!”
13号正爬上第一根枝丫,正继续往上爬,就听见下面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低头一看,正是那群士兵,而且源源不断,目测都有上百人。
它们从城堡的方向一路过来,速度越来越快。
13号知道没时间耽搁了,连忙加快速度。
快点,再快点。
重重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地锤在她的胸口。
“奶奶的!这只死猪怎么会爬树的?!”
一声怒吼从树下传来,13号抽空看了一眼,是刀疤脸和厨房大娘,他俩站在士兵身后,似乎不敢靠近这棵树。
厨房大娘见是13号,还有她身上的那些工具,爬树时干净利落的样子,一时有些震惊。
“是她?”厨房大娘回想以往种种,忽然捂住了嘴。
“怎么了?怎么回事?!”刀疤脸看她一脸不可置信,很是奇怪。
“她,她可能,可能,和我们一样。”
“什么?你是说……不可能!那她怎么能接近那棵树?!”
刀疤脸气急败坏,捏紧拳头破口大骂。
13号此时已经爬到了二十多米高的地方,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了,耳边只有自己费力的喘气声。
远看的时候就知道树很高,但近距离接触才知道这高度到底是有多离谱。
仿佛永远看不到尽头,从下往上看只有密密麻麻的枝桠,遮挡视线,能见度只有眼前几米外的粗壮树枝。
很高,怎么办?力气会不够的,可是……
已经没有退路了。
13号控制住自己往下看的**,咬紧牙关,硬着头皮继续往上爬。
树下的士兵们聚集得越来越多,开始堆叠,他们就好像被人控制的木偶,四肢僵硬,不会爬树,于是层层叠叠地往上堆积。
士兵们不知疲惫,不知痛楚,靠叠罗汉换取高度的速度很快,最顶上的一个离13号仅仅只剩五米了。
13号不敢往下看,她知道自己快被追上了,麻绳被甩上又拽下,小耙子已经断裂了一根齿,13号不得不用上腰间的匕首,狠狠插进树干,借力往上撑。
这场追逐战的距离在逐渐缩减,没人发现,这棵树上隐隐的光芒闪烁得越来越频繁。
尤其是当13号将刀插入树干时,无数条丝线般的流光沿着树皮的脉络朝刀口处汇合,每一片树叶都在微微颤动。
被刀割开的口子逐渐拉长,刚开始只是一条细小的裂缝,但很快,裂缝扩张成了裂口。
本应卡住刀的地方在短短时间内扩大裂开,刀架不住了,13号赶紧手脚并用踩住裂口,防止自己摔下去。
“哈哈哈果然!我说她怎么可能安然无恙,没有人能逃过这树的!”
底下的刀疤脸面目狰狞,一会儿怒骂一会儿狂笑,厨房大娘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盯着13号。
裂口还在扩大,露出树乳白色的内里,棕黑的树皮下像是有一个空间,里面的星光像河流那样流动,璀璨夺目,光芒越来越盛,涌动的频率也越来越快。
13号感受到了一股吸引力,就来自这棵树。
忽然,一根莹白的触手从裂口中伸了出来,轻轻卷上她的腰、她的手、她的腿,动作温柔得像个绅士,下一秒却是不容反抗地将她拉进树干。
很快,第二个裂口出现了,就出现在最顶端那个士兵的前面。
紧接着,第三个,第四个……
裂口越来越多,就仿佛这棵树张开了无数的嘴,伸出无数的舌头,将贴近的所有人都吃掉。
刀疤脸和厨房大娘看到这一幕,谨慎地退后,回到城堡的安全区。
周围都是银白色的流体,质感让13号想到之前吃的黑糊糊,黏黏的很恶心。
这些流体充斥着她的耳朵,鼻子,嘴巴,包裹她的全身。
无法呼吸……
很温暖,却也令人窒息。
它们包裹着她,侵蚀着她,慢慢刺入她的肌肤,细细密密的痛楚开始从皮肤上传来,好像虫子在叮咬。
皮肤很快被腐蚀裂了,流体渗入到身体里,试图瓦解她的内脏。
13号握着匕首胡乱挥舞,没有用,就像打在棉花上,得不到丝毫反馈。
她突然想到那些记忆碎片里,那个女孩——是不是就是这样的痛苦?
比起身体的痛苦,记忆中灵魂的撕扯更让人感到恐惧。
是这棵树,是它在吸收她!
包裹她的这些流体就像胃在蠕动,13号使劲挣扎,伸手去够腰间剩余的锤子。
…
外面。
刀疤脸和厨房大娘站在远处,看着这棵树泛着白光的裂口慢慢闭合,四周重回安静。
“哈……没有人,能逃得出去……”刀疤脸停顿了好一会儿:“老子就说了!没人能逃出去!”
厨房大娘却没搭茬,像是自言自语:“她碰到树了,树没吃她,为什么……”
“什么叫没吃她?!吃了!它吃了!你没看见吗?那些裂口!”刀疤脸大吼。
厨房大娘却说:“她爬到了那么高的地方都没事,你也看到了,是不是?如果不是那把刀,或许,她或许会……”
“不会!”
刀疤脸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愤怒得直接打断:
“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吗?那棵该死的树!要不是它!我们怎么可能一辈子被困在这里!所有人都走不了,那只猪怎么可能!她只是只猪!”
“她是吗?”
厨房大娘反问:
“她拿着刀,身上还带着绳子,你看看她,那个样子,她是吗?”
“不可能——”刀疤脸暴怒:“她已经死了!她都不是人!”
厨房大娘还想说些什么,就见那棵树忽然又裂开了好几个口子。
几十上百个士兵哗啦啦地一股脑被吐了出来,本就破烂的盔甲被腐蚀得更加残破,盔甲里面的“人”也终于露出了真面目——一堆骷髅。
被吐出的骷髅们从高空落下,砸在地上碎成一片,有的大腿骨插进了头骨,有的肋骨散落一地,就像一堆白色垃圾。
骨头上的痕迹显示它们已经死亡很久了,显然,在被吞入树之前,盔甲里的东西就是这群骷髅,一直被城堡的意识操控着。
“看,它果然不吃死物……”
厨房大娘开口,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棵树。
她已经被困在这里许多年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出得去,有时候真的很想一死了之,就像那些骷髅一样,说不定还能被树吐到别的地方,离开这个囚笼。
“不!这绝对是个意外!那东西不可能,不可能……”刀疤脸骂着骂着逐渐没了声音,眼神中暴露出一丝恐惧。
树内,13号被涌进鼻腔的流体呛了个够。
她感觉自己快要死了,而且是很痛苦地死去,在这里挣扎是徒劳的,腰间的工具不知什么时候被转移到了远处,就好像这棵树还懂得卸掉敌人的武器。
她现在没有力气,睁不开眼,武器也没有,空气也没有,全身都被死死控制着,像被冲上岸的鱼,在烈日下毫无反抗之力。
要死了吗?
13号动了动手指头,此刻的她不仅很疼,而且还很饿……
饿?
莫名其妙涌现的强烈饥饿感充斥着她的神经。
好像自从靠近这棵树开始,她就一直感到一股吸引力,就像是厨房大娘烤的火腿的香气,吸引着她的味蕾。
不过当时逃命的紧张感压过了这股饥饿,一直到现在快要死了,这股饥饿感重新占了上风。
也不知是痛的还是饿的,或者是缺氧造成的,13号现在头发昏,神志不清,她已经快没意识了,只剩下本能在驱使。
没了逃生**的干扰,13号的脑子里现在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吃。
她无意识地张嘴,将能碰到的所有流体都吞进肚子,在这个注定被吃的空间里,13号竟然开始了她的进食。
如此便形成了一个奇怪的景象,流体在融化她,而她在吃流体,双方居然在互相蚕食。
渐渐的,嘴不够用了,13号越吃越饿,胃像开了阀,她开始动用自己所有的器官,仿佛三天三夜没吃东西的流浪汉突然得到一个美味的汉堡,誓要将任何一点面包渣滓都塞进嘴里,吞噬干净。
如果13号此刻醒来,一定会震惊自己现在的状态——
她的嘴在吃,她的手在抓,她的皮肤在反吸收,而她本来被腐蚀殆尽的头发,此刻却重新长了出来,却和原来的黑色截然相反。
随着13号越吃越多,头发也越长越长,很快,这些头发的长度已经赶上半个她自己了。
树开始感到危险,以往从来没遇到过被食物威胁到的情况。
从四面八方伸来的乳白色触手想将13号直接给压住挤死,却被看似柔顺的头发给挡住了。
头发还在继续长,瀑布般洁白的发丝在流体中来去自如,就如同那些触手一样。
触手和发丝相撞,互相缠绕,速度之快让人眼花缭乱,但触手毕竟要粗壮些,很快就占了上风,一缕缕的头发被拽断,掉进流体中被吃掉。
不过随着13号不要命似的吞咽,白发也源源不断地长出、拉长。
细柔的发丝迎向触手,像钢丝般捆住并割断它们,然后狠狠插进去,吸收吞噬。
触手越来越多,流体的涌动越来越猛烈,13号也吃得越来越欢,白发在她身后疯狂舞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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