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手表的指针咔咔走着，围绕着加油站的警戒铃微微闪着红光，三个莱恩帮成员在超市门口闲聊放哨，萨姆则坐在车上，沉默地擦着自己的宝贝枪。
超市里，其中一顶帐篷时不时闪烁起五颜六色的光，那是游戏里卡通方块的颜色。
尽管这是个能够遮风挡雨的地方，但环境实在是过于脏乱，考虑到卫生和**问题，歌莉娅还是吩咐人在室内搭起了帐篷。
西秦检查完车上的物资，准备回到十三所在的帐篷里，却在半路被歌莉娅拦下。
“她不懂，难道西秦先生也不懂吗？”
歌莉娅双手抱胸，漂亮的眉眼里有藏不住的鄙夷：“我觉得还是注意一点分寸吧，不然等以后爱丽丝理解了你的所作所为，可就不好收场了。”
西秦嘴角微微勾起，笑意却不达眼底：“哦？怎么个不好收场法？”
歌莉娅摊开手：“别误会，只是出于好心，毕竟同为女性，我自然是向着爱丽丝的。”
“既然向着她，那么……”西秦微微倾身，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个女人：“也请歌莉娅小姐注意一点分寸，下次再让我发现你找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接近她，别怪我不讲情面。”
说完，便绕过她走向帐篷。
那股傲慢劲气得歌莉娅捏紧了拳头，随即打开通讯器准备跟琼控诉这个男人。
走进帐篷，西秦发现十三并没有在玩游戏，而是呈大字型躺在一边，脸上盖着一本漫画，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西秦关掉平板的声音，小心翼翼地拿开漫画，却见十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天花板。
“原来宝贝儿还没睡。”
幽黑的瞳孔转动，移到男人的脸上，她轻飘飘地说了句：“我在思考。”
西秦笑了笑：“深夜感伤？”
十三默了一会儿：“不是，我在想，杀死我有什么好处？”
西秦的笑容淡了下来。
“想得到我的人，是因为这个。”十三抬起手，揪起几缕微微泛光的银发：“那不想我活着的人，又是为了什么？”
西秦坐下来，轻碰她指尖的发丝：“不为什么，人心向来如此。”
十三收回头发，想了想：“我记得你说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西秦顿了一下：“他们害怕你。”
“为什么？”十三不理解。
“因为一些很复杂的原因，他们怕你抢走他们的财富、权利、甚至是生命。尽管你不会，可一旦你的能力超越了他们的控制范围，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这句话不止是说给十三，也包括他自己。
西秦很强，比不夜城的所有人都要强，身上的黑纹几乎覆盖掉了整片胸膛，但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
他花天酒地，沉迷美色，性格乖张，借着老布恩的名号作威作福，这何尝不是一种自我保护。
不夜城可以容忍一个骄奢淫逸的二世祖，却不能接纳一个没有弱点的、独来独往的孤狼。
十三看着灯光下的男人，酒红色的头发此刻反射出暖光，问：“那你呢？”
“什么？”
“你会怕我吗？”
西秦没回答，只是笑着朝她张开双臂，这个举动足以代表答案。
“说不定哪天我就比你强了，然后把你给吃掉。”十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脸。
“那我洗干净等着小十三呀。”西秦说着暧昧不清的话，笑意不减。
十三没有立即接受他的示好，视线逐渐下移，落到了对方凸起的喉结上。
下一秒，她突然扑了上去，将男人按倒，长长的发丝紧紧束缚住他的腰身，尖锐的虎牙直接朝着那脆弱的脖颈而去。
牙齿抵在皮肤上，却没有进一步刺入。
十三停住了。
因为她发现西秦不但没反抗，甚至还伸手护住了她的头，像是怕她磕到帐篷的金属边角。
束缚很快解开，十三撑着他的胸膛爬起来，顺势就坐到了对方的腰腹上，若有所思地看着男人微红的耳尖。
西秦虚扶着她，怕她摔倒，好半晌才道：“……你忘了我说过什么了？”
十三歪头：“什么？”
西秦轻咳一声：“别瞎亲别人。”
十三更加疑惑了：“我哪有亲，我是在咬你。”
“咬也不行。”西秦补充：“你不能随随便便就……算了。”
他忽然闭嘴，摸了摸喉结，认真道：“这种行为对我做也就算了，不许对别人做，知道吗？”
“我和别人又不熟。”十三撇嘴。
“熟也不行。”他强调。
听了这话，只见十三转了转眼珠，避开视线。
西秦感觉自己额头的青筋跳了跳，他抓住十三的手腕：“你还咬谁了？”
十三偏头看向一边的平板：“没咬，就只是亲过一次付小燕而已。”
“而已？”
“还有……大黄。”
听到这个答案，西秦暗自松了口气，差点以为这个小傻子真去亲了哪个不长眼的家伙。
不过听见自家狗的名字也赫然在列，他不禁自嘲般笑了两声，觉得自己又到了和狗比的程度。
“亲他们哪儿了？”
他还在比。
十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脸啊，不然还能有哪儿？”
少女天真的面庞俯视着他，纯净的黑瞳里只剩疑惑。
明明上一秒还打算对他出手，下一秒却收起所有尖刺，一点点温柔就能俘获全身心的信任，仿佛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跟一只傻兔子似的。
西秦的心不可避免地又怦然悸动。
原本躺倒在床垫上的男人忽然坐了起来，并曲起膝盖，十三猝不及防地往后仰，又被对方的大腿拦住了去路。
面对突然放大的脸，十三下意识想远离，却被圈住了后腰，她能感受到西秦此刻有些不正常的热，掌心的温度直接穿过衣服印在了她的皮肤上。
交错的呼吸近在咫尺，西秦的眸光愈发晦暗，几乎是盯着她的唇。
“宝贝儿，我来告诉你还能有哪儿……”
越发近了，她甚至能数清对方的睫毛。
某些似曾相识的画面猛地从脑子里一闪而过，十三忽然福至心灵，她好像知道西秦想干什么了。
啪！
干脆而坚定的一巴掌直接捂住了西秦的嘴。
心跳似乎有些快，距离太近了，十三分不清那心跳到底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两人一时间都没再动作，直到十三感觉自己的手心被一抹温热的柔软贴上。
麻麻的。
她连忙抽手，却又被抓住，薄唇再次印上她的指尖。
十三有些呆愣，她抬眼，却见西秦直直地注视着自己，犹如野兽盯上了猎物，漆黑的瞳孔中泛着幽光。
“你怎么……”她略显无措。
见十三这幅模样，西秦忽然笑了，他在她的眼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什么感觉？”他捏了捏她的手，带着一丝期待和不易察觉的紧张。
十三呆呆地望着他，感觉自己的耳朵好像也开始发热：“有点麻。”
“麻？”
十三点头。
“然后呢？讨厌吗？”
十三摇头。
“那就是喜欢喽？”
十三没点头也没摇头，而是一把揪住西秦的耳朵，把他往后推。
“你不是说熟也不能亲吗？”
西秦顿了顿，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他无奈地拉下十三的手：“我对你来说，仅仅只是熟人吗？”
十三愣了愣，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犹犹豫豫地开口：“你是……金主？”
“金主？”西秦有些哭笑不得：“这又是谁教你的？”
“不需要教，你的行为本来就和漫画上包养金丝雀的金主一模一样。”
十三并不打算出卖付小燕，可她忘了那些漫画就是付小燕带来的。
“那你就是金丝雀喽？”西秦一时间没憋住笑。
十三皱眉，矫正他：“这是个比喻。”
“我知道，我知道……”
见他一直笑，十三气不打一处来：“你嘲笑我！”
说着，顺手就把旁边的漫画捞起来甩在西秦脸上，然后一把推开他。
结果还没起身，下一秒又被拉了回来，西秦的大掌紧紧扣住她的腰身，不让逃离半分。
这是个危险的姿势，和平时拥抱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腰腹和胸口都紧紧贴在一起，炙热的呼吸就喷在耳边，十三感觉那块皮肤好像也开始变得麻麻的。
心跳重合，西秦已经不想掩饰自己内心的情愫了，怀中人那烫呼呼的脸颊证明了她并不是完全无感。
“我没有嘲笑你，十三，只是我很好奇……”西秦的嗓音越发低沉：“你的那本漫画里，有没有写金主和金丝雀平时会做什么事？”
十三察觉到自己此刻的情绪有些失控，还没等平复下来，又被问题转移了注意力：“误会，吵架，和好，再误会，再吵架，再和好……”
“嗯，怎么和好的？”
“他们会亲……”
西秦低头：“是像这样吗？”
说着，就在十三光洁的额头印上了一吻。
“不是，是……”十三下意识地摸了摸脑门，这是他第二次亲自己，就和那晚在酒馆里的举动一样。
但，这次是清醒的，除去了抚慰的意味。
想到刚才西秦离自己那么近的举动，和漫画中主角们的行为如此相似。
不过主角们亲的是……
“不知道，我还没看到那儿。”她忽然改口。
撒谎。
小骗子。
西秦没有戳穿她，只是轻笑一声，松开了束缚：“好吧，那等你看到那儿的时候，再告诉我。”
十三点点头，胡乱应了一声。
…
矿石镇离紫山基地不远，并且大半路程都是未被破坏的公路，所以他们只花了一天时间便到了。
核实身份后，歌莉娅又给守卫缴纳了不少贡献点，才得以通行。
西秦随手甩着刚刚拿到的身份牌：“我原以为你们这儿挺混乱，没想到比不夜城还严。”
歌莉娅开着车：“严吗？像这样的身份牌我还能再买五个，随便分给一个流浪汉，他也能随意进出。”
“话说……”她停顿了一下，又问道：“你的那个跟班怎么不和我们一起进来？”
萨姆在基地门口就下了车，说是有事要办。
西秦：“我哪儿知道。怎么，看上他了？这么关注。”
“呵呵……真会开玩笑。”
歌莉娅维持着淑女形象，却忍不住在人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大白眼。
后座的十三安安静静地趴在窗边，望着外面的街景。
自昨晚在帐篷里闹过后，十三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悄然发生了变化，看不见抓不着。
两人的相处模式依旧和谐，可西秦看她的眼神却和以前不大一样了，有一种隐藏的侵略性正在逐渐暴露出来的感觉。
讨厌吗？不讨厌。
「那就是喜欢喽？」
西秦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记忆深处，十三垂眸，无意识地扣弄身份牌的边角。
喜欢吗……
她当然知道喜欢是什么，可这感觉和对付小燕，对大黄，对布丁的喜欢都不一样。
是全新的感受。
怎么办，没有参照物了。
“宝贝儿。”
脸蛋被人捏了捏。
“想不想吃棉花糖？”西秦指了指路边的一家小店。
那是一家装修看起来挺温馨的店铺，玻璃橱柜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面包，旁边还立着一台有些破旧的棉花糖机。
“吃。”十三回答。
下车时，西秦将自己的牛仔帽扣到了十三的头上，说是防紫外线，其实也是遮掩一下这略显特殊的发色。
店铺的营业员是个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姑娘，说话轻声细语，只是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
“好，请稍等哦～”那姑娘正忙着给其他客人打包，抽空对着西秦和十三歉意地笑了笑。
西秦正观察着其他顾客，回头发现十三一直在注视这个店员。
等买完离开后，西秦询问，十三尝了一口甜丝丝的棉花糖，才道：“她身上药味好重。”
西秦回忆了一下：“确实有点。”
歌莉娅把他们带到了一座很有年代感的小庄园里，古朴的大铁门从内部打开，引路的人手臂上满是纹身，一手背着枪，一手拿着根点燃的烟，风格和这里格格不入。
“还挺会享受。”西秦看着四周的环境，感叹了一句。
歌莉娅目视前方：“是前任领主的财产，现在归琼了……下车吧。”
停车的地方有座废弃的喷泉，而琼正微笑着站在那里，等着他们的到来，她的身后还跟着几个面色各异的人，看起来应该就是所谓的“内部成员”了。
“终于见面了，西秦先生。”琼彬彬有礼地颔首。
“琼女士，久仰大名。”
两人进行了简单的客套寒暄，握了手，琼这时才将目光落到了他身后正四处观望的人身上。
“那么，想必这位就是十三小姐了吧？”琼问。
十三收回视线，看向眼前的女人——
一头利落的栗色短发，浅色的休闲西装，无可挑剔的职业微笑。
“你好。”十三面无表情地打了招呼。
琼笑着回应，默默打量。
这一位倒是和新绿洲的那位性格不太一样，有警惕性，看着还挺高冷，也不知是西秦教的还是本身就这样。
“来吧，我们先进屋。”
琼邀请众人进入会客厅，互相介绍了两句，随后便想单独邀请西秦去书房交谈。
结果西秦还没说同不同意，十三就先不乐意了。
“我也要去。”十三在众人面前主动牵住了西秦的手。
开玩笑，在这种陌生的封闭空间，和这么多奇奇怪怪的陌生人待在一起，她才不干。
这副依赖的模样倒是出乎了琼的意料，她不由得再度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男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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