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记忆芯片吗？”阿尔法回答。
“记忆芯片？”请原谅我真不是你们兽世的土著，苏棠理不直气也壮地发问，“那是什么？”
恰好悬浮车在此刻停了下来，庄园到了。一同来帮她搬行李的兽人很多，贝尔领着他们分组干活去了。
苏棠被阿尔法神神秘秘带到她的创作小屋，先前说好了创作间由她亲自整理，大家都优先在庄园别的地方收拾，暂时不会有兽人踏足这里。
阿尔法低头，从脖子上摘下一条银质项链。
链条光泽并不亮丽，颜色暗沉发黑，看得出主人佩戴了很久。吊坠是一种苏棠不曾见识过的球形晶体，她讶异的看着阿尔法用手指将那颗球捏扁了。
不是，这是什么异世界捏捏？还装模作样长得一副很坚硬的样子。
接下来产生的景象差点让苏棠以为自己二次穿越了，上一秒还在房间，下一秒就在户外了。
她站在松软的草地中央，一只“萨摩耶”趴伏在她脚边，闭着眼睛小憩。
“这就是记忆芯片。”阿尔法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这段全息录像了，瞥到小时候的兽形恰好被投影在苏棠身边，嘴比脑子快，鬼使神差冒出一句，“要摸摸看吗？”
“还可以摸吗？”苏棠蹲下身子，手触碰萨摩耶的头，真的感受到毛茸茸的毛发在手心划过。
像全息游戏一样，前世的VR发展到究极完成体也不过如此吧！
只顾着惊叹的苏棠，没注意到随着她玩上瘾不断抚摸揩油的动作，身边兽人的耳朵尖都要红透了。
“诶，你醒了？”萨摩耶瞪大眼睛悠悠转醒，一激灵爬起，两只前爪向前伸，臀部高高撅起，伸个懒腰迈步离开。
苏棠一开始以为是她把萨摩耶吵醒了，后来才发现这只是视频，一段定格在过去的回忆。
触感是由全息技术模拟的，发生过的就是发生过了，没有苏棠萨摩耶也会在那个时间清醒，交错时空的互动只是错觉。
萨摩耶去更远草地上的活动区玩耍了，那里被设置了很多障碍，它灵活的在其中跳跃攀爬穿梭，有点男生女生向前冲智勇大闯关那味了。
苏棠想凑近看看军犬训练，结果没走两步就发现她磕到了空气墙。
阿尔法赶紧拉着苏棠后退，嘴上不忘提醒：“小心一点，刚才是记忆芯片的防御机制。”
毕竟他们只是在沉浸式看视频，人还在苏棠的创作房间，乱走很容易磕碰受伤。记忆芯片通常会根据观看者的所在环境，自动限制在一个安全范围。
“阿尔法，阿尔法！”温柔的呼唤从苏棠和阿尔法的身后传来。
障碍赛道上站在顶点的萨摩耶比他们俩更先动作，昂头嗷呜回应一声狼嚎，兴奋展示超绝弹跳力，从最高处一跃而下稳稳落地。
原来那是阿尔法！一直把白狼当萨摩耶的苏棠后知后觉。
白狼朝着那位喊他名字的亚兽疾速奔跑而来，等靠近了又小心翼翼放慢速度，在亚兽不远处停下，嘤嘤嘤说着狼语小声撒娇，孺慕地望着她。
苏棠跟着看向视频中突然出现的亚兽，她似乎不良于行，坐在类似轮椅的装置上。一直被别人称为身材瘦弱的苏棠，此刻才懂瘦成皮包骨究竟是怎样的含义。
尽管如此，亚兽的面容和眉眼依旧精致，像性转后的阿尔法，只是多了些苍白的病态。
但或许应该说是阿尔法像她。
“那是我的母亲，她已经去世了。”阿尔法轻声道。
这条芯片项链，是阿尔法的妈妈留给他的遗物，记录了阿尔法和他妈妈唯一一次的出游。
“抱歉。”苏棠半晌回答了一句。
“为什么要道歉？”阿尔法说，“这是我主动想分享给你的。”
苏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小时候在孤儿院自怨自艾羡慕同学有家庭的心情历历在目，她懂得那种得知自己没有亲人后，心底很难形容的沉重与难过。
不曾拥有过与拥有过之后再失去，哪一个更难接受苏棠也不明白。
但貌似她提出的话题，正在让朋友的伤心事重提是毋庸置疑的，她想安慰却又怕说错话。
“其实录这个视频当天是我的生日，母亲她的状态也很好，她能陪我我特别开心。”阿尔法体会到苏棠的为难，岔开话题。
释然伤痛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时间久了总会慢慢走出去，不再占据内心的全部，只在角落位置留下不起眼的小空间，时不时隐隐作痛。
母亲临终前给予阿尔法这枚记忆芯片时，怀抱着让他忘却悲伤，只需要记得美好时刻就好的期望。
可惜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能做到。
视频播放到，阿尔法的妈妈问他“今天由我带你去游乐园玩好吗？”，白狼当即不知道从院子哪个坑里刨出一条遛狗绳，不是，兽人幼崽安全绳。
如果是别的长辈提出带他出去玩，他是决计不会承受这种“屈辱”的，宁愿被抱着也坚决不要佩戴安全绳。
从他熟练的埋绳操作中，就可以看出他对这种物品有多深恶痛绝。
但是妈妈是抱不动他的，小小的白狼很有原则，这可是妈妈第一次带他出去玩，安全绳戴就戴了，不重要！
草丛和障碍场地都只是阿尔法自家院子里他玩腻的玩具，他乖巧叼着安全绳自己钻进去穿好，把绳子另一头递给母亲。
视频中断了，切换到下个场景，第二段内容开始播放，阿尔法的妈妈带着他到了兽世的游乐园。
如同阿尔法的话，后半程全是欢声笑语。
说是游乐园，在苏棠看来，称呼为生态乐园还差不多。
白狼在琳琅满目的游乐设施中率先相中的一款漂流项目，是利用山峦落差形成的漩涡瀑布，可能是顾及给幼崽游玩，两侧加装了护栏。
外形有点像前世景区里的水滑梯，但曲里拐弯的惊险程度显然不是同一个量级。
胆大的阿尔法坐了一次还不够，闹着要坐第二次，有了第二次就有无数次。
出门时干净整洁的毛发，在滑梯沾满水之后像刚从澡池捞出来变得一缕一缕。阿尔法的妈妈无奈拿着毛巾覆上他的身体，从头到尾上手狠狠搓干。
熊孩子终于察觉到自己有点皮，毛巾移开后，甩甩身子，狼嘴讨好的向妈妈微笑，笑起来更像萨摩耶了。
选择下一个游乐项目时，阿尔法保守了许多。不能只有它一只兽在游乐园畅玩，肩负起照顾母亲的重任，萨摩耶想起了自己雪橇犬的血统。
拉着母亲就去了迷宫，兽世的迷宫是通过气味辨别的，正确的味道只有一个，有很多相似的误导项。
算是益智游戏，幼崽白狼玩的津津有味，还不准妈妈提示他。
“那条路是有什么吗？”苏棠看着视频里的阿尔法总是在某条路徘徊，几过路口而不入，但每次经过就是要停留一小会，不由发出疑问。
时间久远阿尔法记不太清，他嗅闻了记忆芯片模拟的味道，呃，事实让他有点难以开口，艰难经历几番心理争斗，最终说了实话：“应该是烤异兽肉的味道。”
还是他最喜欢的烤全羊，园方做的超级逼真，年幼的白狼差点禁不住诱惑走上歧途，不小心暴露了什么属性的白狼这次想挖坑埋自己了。
总归顺利从迷宫出来后，视频内外的阿尔法都松了口气。
“不用顾及我，去玩你想玩的吧。”阿尔法的妈妈点着狼崽的嘴筒子，温润的鼻头Q弹十足，“今天可是你的生日，你是主角才对。”
关于之后去哪玩，掌握主动权的变回了牵绳的妈妈。幼崽还是更喜欢刺激的项目，她领着阿尔法返回。
对于妈妈来说，在设施外等着幼崽激情澎湃冲出来，喋喋不休诉说自己的游玩感受，已经是一种参与。
意犹未尽的阿尔法一直玩到天黑仍不肯罢休，到游乐园即将歇业的时间才在母亲的劝导中悻悻离去。
“阿尔法，你还有什么生日愿望吗？”即将走出游乐园大门时，阿尔法的妈妈突然开口询问。
“我想之后的每一次生日都可以像今天这样。”稚嫩的嗓音积极作答。
“这样啊……”亚兽没有答应也没有否决，只是叹息。
阿尔法很少有机会和母亲单独一起玩，这也是他在草地刚见到母亲时，虽亲近却保持距离的原因。
但从游乐园出来后，他已经学会用脑袋亲昵去蹭母亲的手了。
亚兽安慰回拍他的头，没再说什么，白狼直挺挺的身姿瞬间变得有些失落。
“她很累了，但是还在陪我。”幼时的自己看不懂母亲脸上强撑的疲惫与纵容，物是人非之后回看总是能看到不一样的细节。
“因为她爱你。”苏棠说。
苏棠哼唱了一段旋律，回敬把这段珍贵记忆分享给她的阿尔法。
温暖的歌声中，全息画面散去了，又回到现实，项链也恢复原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想，她知道该做一张怎样的实体专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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