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蔚清醒过来时太阳已经晒屁股了，手臂痛腿痛腰痛浑身痛，皮肤也泛着刺痛，昨天忘了涂防晒肯定是晒伤了。
种田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活，林蔚陷进柔软的床垫里，精神在起床与接着睡之间做挣扎，艰难地想。
佩服靠种地为生的农户们的同时，林蔚也疑惑，村长不是说凌迁是大学生村官吗，他以前应该也没下过地吧，他为什么这么熟练。
【检测到宿主已苏醒，现结算昨日种田续命时长，共计有效播种160颗，转换续命时长：半日】
林蔚弹坐起来，他辛辛苦苦干了一整天，续的命还不够他耗的，这样就算一直种田他也没法寿终正寝啊。
林蔚谴责道：“你是不是黑我命了？”
系统提醒：【你昨天只种了两垄地，半日已经很多了。这个工作量一点都不辛苦，是你自己懒。】
被系统拆穿，林蔚又安详地躺回去。
自言自语嘀咕着种田很累。
“要不等死吧，还能活半年呢，很多了，拿着存款躺平半年也不错。”
过了几分钟林蔚还在安详地躺着，系统察觉宿主做任务积极性不高，吝啬着又抖落了点消息。
【后续植物生长进程也会换算成相应时长，而且接客的续命变动比种田大。】
林蔚眼珠转了转，恢复了些神采，看来系统也是想他好好完成任务的，要知道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从古至今追求长生不老的人不知凡几，即使是医学发展至今，死亡任旧不可避免，续命更是天方夜谭。
种地能转化为寿命，这可是真实确切的续命。
林蔚并不怀疑系统骗自己，无论系统是未来科技的产物亦或是什么造物，系统存在本身已经超出现有科技水平的认知了，它并没有欺骗林蔚的理由。
系统到底是什么？系统能从他这里得到什么才值得用寿命来交换？
林蔚压下发散的联想，还是回归种田吧，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因为系统多少透露了点消息，林蔚隐约感觉两个任务里接客的优先级可能比种田高，加上种田确实转化寿命不多，他种田也就没有太积极。
太阳快落山时开荒，翻土、起垄、播种，稳定且龟速地每天续半天。
偶尔遇到下雨天就在房子里休息睡懒觉，某日回过头才发现，他竟然把前院都种满了。
最开始种下的种子稀稀拉拉冒出了芽，茎秆纤细，菜尖的叶片长得像四叶草。
林蔚头次见迷小蔬菜稀奇地观察了好久，还手欠地上手捏了捏，脆弱的芽片稍一用力就被捻下来，林蔚心虚地住了手，双手合十真诚地对小嫩芽说抱歉。
有些地块的种子却毫无动静，林蔚只以为它们生长周期不同，迟早要发芽的。
他搬过来头些天村长夫妻来过几次，见他基础自理能力没问题，院子里种的地虽然不堪入目却也没大问题，就放了心。
而说着有问题去问他的那个凌迁，却再没冒过头，林蔚的“谢谢”一个月了还没说出去。他向村长打听，村长说凌迁请了假，走的很匆忙，似乎是家里长辈生病了。
转眼到了月末，9月30日，这个月最后一天，林蔚难得早起，去前院视察了一番，浇水、除杂草，完成基础工作。
为了今天的“接客”，他买了很多半成品预制菜，涵盖八大菜系，有名的好吃的他能负担得起的都买了，甚至为此又购入了一台大冰柜专门用来冷冻。
“珍馐”的界限就很模糊，顶级食材？顶尖厨艺？好像什么都有可能，可是林蔚本人经济能力有限，也没长一双做菜的手。系统跟个锯嘴葫芦似的，半点消息都不肯再透露，除了每天早上他醒的时候播报续命时长以外，别的时间仿佛掉线一样，林蔚怎么叫它都不应。
日暮黄昏，当阳光从地平线撤下，仅余一丝橘色的余晖时，林蔚的房门被敲响。
“叩...叩...”敲门频率不高，声音很轻。
林蔚喉结滚动了一下，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未知的客人”就在门外，这个月刻意不去细究的字眼在这一刻落到实处。
人对于未知会感到陌生，陌生则会催生恐惧。
林蔚缓缓打开门，一股不合时宜的寒气扑面而来。
啊，是个外国小姑娘，他低头俯视。
小姑娘裹着破洞的裙子，干枯打结如同稻草般的金黄长发卷曲披肩，她的脸颊苍白、瘦得凹陷下去，皮肤和她的头发一样没有光泽，唯独一双湛蓝的眼睛，干净澄澈，湖水一般，显出纯真的意味。
“哥哥。”小姑娘先开了口，她是笑着的，也是不安的。
林蔚读懂了小姑娘的神情，伸手想牵她，又缩了回去，急忙开口道，“先进来。”
小姑娘进门，寒意随她一同进来。林蔚才发觉寒冷的气息是从小姑娘身上散发出来的，而她的裙子却很单薄，迈动腿走进的时候，林蔚注意到她没有穿鞋，她的手和脚已经被冻得发红了。
“你先坐，我去给你找衣服。”林蔚指了指沙发，语速很快地说道，然后快步进了卧室。
他一个单身男青年，自然没有适合小女生的衣服，拿了两件秋季大衣——现在离冬天还有几个月，他过来时着急，没带冬季服装过来，又翻出来几双新袜子。
再回到客厅时，小女孩并没有坐在沙发上，而是隔着段距离站在一边。
他把两件大衣叠在一起披到小女孩身上，成年男性的大衣对小姑娘来说太大了，衣摆拖到了地上。
引着小女孩在沙发上坐下，林蔚又蹲下身给她穿袜子，不免碰到了她冰冷发红的脚，不禁多套了几层上去。
没有新拖鞋，林蔚把他的拖鞋给小女孩穿，自己则是穿着袜子直接踩上木地板。
做完这些，林蔚维持着蹲下的姿势，仰头看小女孩。斟酌语句，谨慎地试探说：“我可以帮助到你吗？”
小女孩笑容甜甜的，“我听说这里有饭吃，所以我就来啦。”她环顾四周，没发现食物的身影，歪着头有点困惑。
“我现在去做，等我几分钟！”
微波炉热菜很快，林蔚把冻米饭、水、虾仁混在一起加热成虾仁粥，又拿了适合小孩子吃的清蒸鲈鱼和椰子鸡。
前后不过二十分钟，菜就到了小女孩面前。
“哇，好香呀哥哥。”小女孩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却没有动筷。
想到先前也是，林蔚让小姑娘坐沙发却站在旁边的举动，他把勺子拿起递给小女孩，“吃吧，给你做的。”
小女孩这才接过勺子，期待地舀碗里的粥。
林蔚眼睁睁看着，她拿住了勺子，勺子却穿过了粥，没泛起一丝动静。她的勺子里还是空的。
“哥哥？”期待落空，小女孩没露出失望的表情，只是眨巴着眼睛表达自己的困惑。
之后，林蔚让小女孩舀别的菜、甚至用手抓，他自己夹了菜喂，明明林蔚能触碰到小女孩，小女孩也能触碰到物体，但就是无法吃到东西。
挫败感涌上来，林蔚苦恼，不忍看小女孩的眼睛。
小女孩揪住林蔚的衣角，小幅度晃了晃，“哥哥，没关系的，我很高兴哦，我现在好温暖。”
她是那么地容易满足，林蔚愧疚却更深了。
系统的任务描述是“品味珍馐”，小女孩说“听说这里有饭吃”，她却碰不到食物。
系统的名称是种田系统，两条任务线，一条是种田，一条是接待客人，小女孩是客人......
这之间的联系是什么？
“我想到了，你再等等！再等等我。”
林蔚后悔自己对种田的不上心，一边希望事实确实是他想的那样，他只穿着袜子就跑了出去，前院的田离门口就几步路，他迅速扯了一大把生菜叶，又匆匆跑到厨房清洗。
幸好厨具是齐全的，他这个月一直用的微波炉吃预制，从没开过火，现在硬着头皮开火，小心翼翼点火烧油，放菜放盐。
从来没做过饭的人做出来的成品当然很差劲，林蔚很努力地看着火候了，炒出来的生菜还是生的生、糊的糊，他把菜端到小女孩面前。
“我们再试一次。”
小女孩拿叉子试探性地戳盘里的生菜，这次叉子戳进去了，“哇。”
她戳起生菜，放进了嘴里，几乎没有咀嚼地咽了下去，又哇了一声，“哥哥，这次吃到了耶。”
林蔚提起的心放下了，“吃到了就快吃吧，只是......”
林蔚顿了下，干涩地继续道：“只是今晚可能只有这个了，我明天再给你做别的。”
“已经非常非常好啦，谢谢哥哥。”小女孩声音脆脆的，吃菜的动作算不上优雅，反而有些狼吞虎咽，没多会就消灭掉整盘生菜。
“我吃饱了哦，真的很感谢哥哥，今天是黛西生命里过得最开心的一次除夕！”
“对啦，我还没告诉哥哥我的名字呢，我叫黛西哦，哥哥的名字叫什么？”
“我叫林蔚。”林蔚看着天真单纯的小女孩，嘴角也扬起了笑容。
房子里只有一张床，林蔚想好了今晚让黛西睡他的床，他在客厅睡沙发。
“林蔚哥哥！小女孩开心地叫他，“林蔚哥哥笑起来很好看耶！”
“林蔚哥哥给黛西做了饭，黛西也要送哥哥礼物哦，不过黛西什么也没有，只有这个了，送给哥哥！”
黛西手伸进大衣里，解开包着的、林蔚起先没注意到的围裙布，拿出了一盒火柴。
林蔚想说不用送礼物，他嘴唇将将张开，声音还没从喉咙里发出来。
黛西消失了，毫无预兆，纯真清脆的童音还在耳边回荡，小女孩本人却像是水突然蒸发掉，再没有踪迹。
唯剩一盒火柴，失去了托着它的力道咕噜咕噜滚落在地上。
她来时是在房外敲门，走时却是突然消失在空气里，没有淡化的过程，是刹那间的消失。
“系统！你出来给我一个解释，不准装死。”
林蔚顾不上自己的情绪，要素多到小女孩的身份呼之欲出，金黄长发、围裙、火柴、除夕......
她是童话故事里的卖火柴的小女孩！不，不完全对，她说她叫黛西。
而卖火柴的小女孩，仅仅只是卖火柴的小女孩。
系统死了几分钟，装作才上线的样子，【如宿主所见，她是异世来客，是未知的客人，在她出现在你门外之前，系统并不清楚来的是谁。】
“你不知道？”林蔚不信。
【系统权限有限，升级后可能会解锁更多权限。】
“怎么才能升级？”这个问题一个月前林蔚问过，系统没给答案。
【系统推测与种田和接待数量有关，请宿主务必认真对待任务。】
林蔚沉默，任务的这端是他的生命，另一端连接着什么，仿佛是一团看不清的迷雾，连冰山一角都算不上。
上天玩笑开得太大了，被医生诊断只有半年寿命、种田就能续命的系统、童话里的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世界观被颠覆得彻底，林蔚还没消化过来，尽管如此，他还是开始担心黛西。
“她还会再来吗？”林蔚想，他没给黛西准备合适的鞋子，没有合身且保暖的衣服，黛西吃的仅仅是一盘炒糊了的生菜，她回到那个寒冷的除夕夜了吗？
黛西身上的大衣、袜子鞋子随着黛西一起消失了，这让林蔚稍微感到些许宽心，或许她这次能挺过冬天，或许他们会再见。
【系统不能确定。】
【现结算接待任务
客人：黛西
身份：卖火柴的小女孩
菜品评价：一盘很难吃的生菜
掉落物品：卖火柴小女孩的一盒火柴
掉落介绍：没什么用处的火柴，点燃后或许能看到某些意想不到之物
续命时长：负半月】
“负半月是什么意思？”林蔚颤颤巍巍。
【意思就是，扣除半个月寿命】系统电子音冰冷没有温度。
林：别扣了我选择现在立刻马上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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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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