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战役持续了半个多月,双方僵持不下,原以为一日便可以拿下的石荫城硬是撑到了入夏,城下血流成河,尸体堆积如山,那护城大阵被毁了无数次又被修复无数次。
仓冶从鹰隼部再次调集了精英,新组了先锋营,做了万全准备,打算再次进攻时,求和的使臣却来了,不算意料之外,只是没想到人族如此不经打。
两族联军本想趁着兽族刚刚稳定,借此次机会趁火打劫,不料偷鸡不成蚀把米。
仓冶有心好好教训他们,但眼下绝不是打仗的好时机,若不是他们步步紧逼,他是不愿出兵的。
何况联军开出的条件很丰厚,几百万两的黄金,边疆五城互市,另增加了兽族去人族修行的名额,还有无数木族灵药等等……
这样的条件谁都无法拒绝!但仓冶还是面不改色地赔款翻了个倍,令麾下的大将大惊失色,唯恐和谈失败拿不到钱。
公孙无名更是气的差点吐血。但最终双方意见达成了高度一致,签署了三十年不动兵戈的承诺书。
仓冶鸣金收兵,浩浩荡荡班师回朝,却发现,大军后面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尾巴。
那人白衣如雪,远远地跟在一片玄金狼旗的最后方,不是那玄白又是谁?
他们走他走,他们停下驻扎,他停下打坐,他们吃饭,他只远远站着,偶尔河边喝点水,送他金银美玉,他不收也不走,给他食物,他道谢接了还不走。
挥刀赶他,他便逃出数里,过几时又跟上来,抓他却是不能,一片衣角都摸不着。
“那人还跟着?”仓冶在大帐内处理刚刚送来的奏章,想到了那日的修士,被王营卫队的将士伤成那样,居然没死在大战当中,还跟了这么久,倒像是有几分本事。
北极恒看了一眼仓冶说道:“回王上,还跟着,再行五十里,便是王都了......”他听闻王上凯旋,老早便带了仪仗等候在距王都百里处的栗子坡,刚与回来的将士碰面便听说了那白衣人的事。
仓冶将卷章扔到了一旁,揉了揉眉心道:“叫什么来着?玄什么,玄白?”
“是”
仓冶道:“继续赶。”
北极恒沉默一瞬,道:“赶——赶不走!”
仓冶沉沉呼了一口气,道:“他到底要什么?”
北极恒看了几眼仓冶,犹豫再三,低低地道:“他......他好像......他要你。”说完闭上了眼睛,屏息伫立。
“什么?”
“没什么!”北极恒马上正色道。
啪的一声,仓冶丢过来一个卷轴,砸到了北极恒脚下。
北极恒跳了起来,退到了大帐门口:“臣马上去赶走他,马上,豪将军回来我带他一起去。”说完就要掀帘出去。
“等等!”仓冶叫住他,顿了一下:“别伤着人。”他对人族没什么耐心,更没有什么怜悯,但那日那人心碎欲泣的模样和一声声呼唤总是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北极恒住了脚步,有些愣神。
仓冶咳了一声道:“两族刚停战,再有人族死在兽族,还是个修士,会有,会有麻烦,而且,晦气!”
北极恒仿佛听到了这辈子从没听过的话语,瞪大了眼睛。
麻烦??仓冶大帝怕麻烦?北极恒背顶着帘子,疑惑片刻,道:“那.....那我不带豪将军。”
仓冶心中莫名有些烦躁,挥手示意北极恒下去,道:“吓吓他也好!”
从王帐出来,北极恒长舒一口气,见一人耸着肩,呆头呆脑地自远处而来,北极恒暗笑,来得正好,远远迎了上去:
“豪将军,恭贺凯旋!”北极恒笑嘻嘻抱拳朝他祝贺,豪干云看着他笑的有些怪异,戒备地回了个礼,不欲跟他纠缠,抬脚便要走,却被北极恒拽到了一旁。
北极恒搭了他的肩膀,凑到他耳边道:“豪将军,王上有个任务给咱俩。”
豪干云闪到一旁,一脸防御:“什么任务?”沾上这老匹夫可从来没什么好事。
北极恒又凑了过去,道:“每日跟在大军后面那个人,将军知道吧?”
豪干云来了兴致,道:“战场上扒王上衣服那个?”
北极恒点点头,王营的人自然对王上忠心耿耿,对王上的事守口如瓶,但是这样的八卦并不在他们的保密范围内。
“那个漂亮的人族?王上要......?”豪干云边说边缓缓挥动右手。
北极恒再次重重点头,亦挥手示意,惊讶豪干云此次竟如此慧聪,还没说便领悟到了精髓。
“包在本将军身上!丞相你看好吧。”豪干云一拍胸脯,保证道。
“那本官.......?”北极恒做了个要走的姿势。
“丞相请便!”
“如需帮助,随时来找本官。”
“丞相放心。”
北极恒临走又转身吩咐道:“哦,别伤着他,王上特意交代的。”。
豪干云狡邪一笑,道:“那不能。”
送走北极恒,他右手随意在后脊抽出一支金色的长箭,召出一张红色的弓,拉满朝天一射。
北极恒负手而去,听见响声,回头见上空放了一支烟花,雪花一样的羽毛碎屑落下来,总感觉有些怪怪的,又说不上来怪在哪里。
是夜,大军已经宵禁,只有巡逻的队伍来回穿梭,玄白正在距离大军几百米处打坐,听到身边有些动静,睁眼一看,是两个小将,端着些吃食,放在了他面前。
“多——”谢字还没出口,忽觉后颈忽地一痛,眼前一黑,倒地不省人事。
豪干云窃笑,夜袭可是他们猫头鹰一族的看家本领,收了翅膀,挥手赶走了两个小将,掏出麻袋,将地上人一捞,三下两下便装了进去,往肩上一抗,消失在了夜色中。
仓冶跟几位军务大臣商议完事情后,回了帐中,负责内务的内官送上了晚餐,仓冶随意吃了几口,让内官宽了衣,转身进了隔壁的寝帐,忽地闻一丝若有若无的梅花香,他疑惑着绕过素麻编织的软帘,见床上赫然放着一个麻袋……
......
豪干云办完事情,不等通报便闯入了北极恒的帐子,将手中的麻绳随意一扔,抢过北极恒手中的好酒就饮:“北极恒!怎么谢我?”
北极恒看他神色是成事了,嘿嘿笑道:“你确认他不会回来了?他可是修士,若不能说服他,只怕还会回来。”
豪干云越听越迷糊,缓缓放下了酒壶。
北极恒端起酒壶给他斟了一杯酒,问道:“你如何跟他说的?将他送到哪里了?”
说起这个,豪干云就自豪,将方才的疑惑踹出了脑海,一脸窃笑,凑到他耳边——
砰的一声,北极恒手中的酒壶掉到了地上,晕开一朵红色的花,他双目圆睁,双唇颤抖,指着豪干云:“你你你你你你......你个蠢鸟!”
......
仓冶兽耳抖了一下,没听到什么可疑的动静,四下看了一圈,帐中也没有可疑的痕迹,朝着麻袋走了过去,只见口子松松掩着,里面像是装了个什么。
仓冶轻轻扒了开来,呼吸一滞——
袋内装有一人,双颊清白如月,长眉微蹙,发丝绕颈,睡的正香,正是那怎么都赶不走的玄白。
仓冶微微一怔,转而怒火自丹田而生,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声叫道:
“北——极——恒!”
——
“北——极——恒!你害我!”豪干云咬牙切齿:“你招手的意思不是让我绑回来吗?”豪干云切切地道。
北极恒就要晕了过去,就知道他脑子没那么好使!赶了这么些天,他不知道吗?哦,不知道,他去顺路巡边了。
北极恒深深闭了下眼睛,道:“我那是挥手,我那是挥手,我让你送走他,你居然送到了……送到了王上床上!你——完——了!”
“我以为王上这么多年,后院空置,是因为好这一口——那人扒他衣服,他居然没生气,还……还抱他!”豪干云绕到了北极恒前面,觉得自己没理解错,要是换别人敢那样,早是爪下亡魂了。
北极恒捂着耳朵不愿面对他,将脖子伸到了桌子底下。豪干云伸手去薅他后领:“北极恒,王上叫你,快想办法。”
北极恒:“人是你绑的。”
豪干云:“是你下的令!”
北极恒:“我什么都没说,你自己猜的!”
豪干云:“你——”
两人正争吵着,一名小将在账外通报:“丞相,豪将军,王上有请。”
……
仓冶扶着额头坐在案前,耳朵微抖了两下,神色不明,气场却冷的可拍,豪干云和北极恒站在大帐中央,低垂着脑袋,等待仓冶发作。
良久。
“谁的主意?”
豪干云和北极恒面面相觑,不敢搭话。
又良久。
“处理干净!”仓冶仍旧扶额,闭着眼睛说道。
豪干云这次终于抬起了头,正要回话,忽然听得有动静,只见玄白揉着后颈从侧帐走出来。
三人正在商量怎么对付他,不料人已经醒了,瞬间都有些紧张,都暗自吸了一口气,却见玄白看见主座上的人后,又惊又喜地快步走了过去,拉起仓冶的手腕,急切道:“阿夜,你终于肯见我了。”
“你做什么?”仓冶喝道,他震惊这人的举动,又见豪干云与北极恒的目光都落在玄白拉着他的手上,有些尴尬,想挣脱,却被握得更紧。
玄白比他低一些,微微仰头望着他,抬手去抚摸他的耳朵,仿佛完全没有听到他的怒喝,道:“先前是我不好,两军交战,不是说话的时候,现在......”玄白自顾自说着,完全没发现仓冶方寸大乱。
兽族的耳朵是能随意摸的吗?他还是狼族!仓冶另一手已经化了狼爪,正要攻击,却猛地握成了拳,耳朵稍传来的酥麻感觉令他难以自持,轻轻颤了一下,却惹得玄白又摸了两下。
仓冶闭了下眼睛,不愿失却帝王威仪,佯装镇静,睁眼怒视帐内杵着的两人。
“阿冶不记得我,还记得是如何到兽族的吗?还做了王上?这些年......”玄白话没有说完,忽地软软朝他倒过来,仓冶抬手扶住了他,看着他肩头缓缓没入了一支小小的白色的羽箭,轻轻舒了一口气。
豪干云此次终于看对了眼色,射的恰到时候,准头又刚好,将一张小弓收入袖中,也松了口气,但看王上仍旧不高兴的样子,他也不敢太得意,毕竟祸是自己闯出来的。
仓冶怒目看着两人,两人都不敢对上那目光,战战兢兢躬身上去接过了玄白。
豪干云这次连夜将人送到了界河之外,人族境内,雪圣山下,传说那里曾封了一只上古魇兽,凶残无比,去的人都是有去无回,他自己动不得手,被魇兽吃了可怪不得他!
[菜狗][菜狗]豪干云是一只白色的猫头鹰,北极恒是只大眼萌鸵鸟[闭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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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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