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站在街角,天气冷了,杨行舞搓搓手,跺跺脚,站在酒楼前等人。
“也不知道这澧县怎么了,以前这一排都是酒楼,现在就两家,吃饭还要等…”杨行舞觉得带着两个小女孩等着有点尴尬,拉过一旁的小二问道:“小哥,啥时候可以进去了呀?这外面也太冷了!”
小二看了一眼她们手上的号牌,语气急速中带着一点点不耐烦,“等着,等着。”还没等杨行舞多问,他就追着一个人喊道:“逃单的,给我站着!”人一溜烟转过墙角就不见了。
杨行舞收起手,继续跺跺脚,和两小个儿说道:“等一会儿,看来这饭馆也忙!”
周禾点点头,她好久没吃这聚兴楼的饭菜了,如今都快忘记了。
胡巧也不用说,她对澧县的印象只有宋茗四四方方的屋子,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房子怎么样了?
三人没有说话,眼神却被骂骂咧咧的声音吸引过去,“好狗不挡道…”那小二被墙脚的人绊倒后,笨拙爬起来,看着远处跑走到人背影都捉不到了,气急败坏的将火气撒到那老者身上。
墙角有一老者,如今衣不蔽体,靠在那里,脸色都已经青紫,远远看去,好像已经没有生气了。
周禾看着不太忍心,这些年走南闯北的随着杨行舞跑,这样的场景她看了不少,还是觉得看不下去。
杨行舞暗自思量,难道这外面的情况更严重了,看来布匹,粮糖,铁具应该多准备一点了。
若真的乱起来,钱财可比不上这些东西。
三个人缩着脖子搓着手心胳膊,心中却想着完全不一样的事情。
一人走过,往那老头碗里面扔了个铜钱,他已经没有气道谢了。
周禾不忍心,“五姐,这…”
杨行舞也觉得于心不忍,但是给一文钱十文钱,只是治标不治本,再说她们出门也见过,这钱给了,下一秒就被抢走,还多遭顿打!
胡巧看看两人,她心中没有那么多想法,她只是想要明确杨行舞是想帮还是不想帮?
“过不了几天,就得被冷死!”周禾感叹,“如今棉衣已经越来越贵了,不知哪个角落,这样的事怕还是越来越多呢!”
“如今棉麻产量都不高,好一点的棉都织染送去了京城,次一点的一推出来也都被抢完,不用说这些逃难的人,澧县尚且如此,我猜北方和西北一片的,今年怕是要死不少人!”
周禾心中也焦急难受,不知道要怎么办?
胡巧看着两人忧心的样子,“姐姐,你想让他们怎么样?”
“什么?”
“你想要这个老爷爷活下来吗?”
杨行舞听着摸不着头尾的话,感叹道:“我想让冬天不冻死人,夏日不热死人,有了闲钱,就不会为了节那么一点东西就遭这么多苦难了!”
胡巧不懂这么多奇怪的事,她开始思考,既然舞姐姐说想要前面这个老头能熬过去,自然是有办法的,只是什么办法好呢?
直等到三人的号,柜台喊了号牌后,三人才进去,就被一阵阵热浪卷来,带着各种味道的热浪和门外冷到肺的气息成了鲜明的对比,杨行舞将胡巧拉到自己和周禾中间,好不容易挤到位置,才坐下,桌子就放下个汤锅。
杨行舞揉揉手指,又搓搓脸颊,僵硬的面容终于柔和起来,胡巧还在想要怎么办最好?杨行舞见她发呆,也帮揉揉她的脸。
一系列动作下,冻得僵硬的关节才活泛。
胡巧这些年一直在学堂念书,看了很多书,也明白现在的情况给一文两文钱,那一定是不可能活下来的,但若是直接买件棉衣给他呢。
杨行舞听着她的方法,笑着拍拍肩膀,“不是不想送,也不是送不起,而是这衣裳他才穿上,怕就是送命符。”
“怎么会?”胡巧无法接受自己好不容易想到的方法被驳回,瘪着嘴巴。
“当然会,这种情况,给钱给衣都不成,怕是等我们才转过背去,他就能因为这些东西被打死!”
胡巧听着她的话,大脑忽然叮的一下,还能有这样的可能?
“那这种情况要怎么办?”
周禾也不知道,她自己就遇到过,那些人饿急眼了,还想反过来抢她,要不是杨行舞带着长刀出现,她当时怕很难走出那条破旧的巷子。
杨行舞分别夹过一筷子肉,示意二人快吃。
天越来越冷,昨日下了场雨夹雪,外面刺骨的冷,但是进了这饭楼,人贴着人,说话声音,唱喏声,叫唤声,好不容易坐下,都快要出一声汗了。
热乎乎的汤下了肚子,杨行舞才缓缓说道:“越是坏境险恶,那些想要活下来的人,只能更加刁戾,这都是外界原因。这种情况下,想要根治,只能官衙出面,收纳难民,以工代赈,环境好了,人心安稳下来,才能投入生产,环境在良好的状态下不断向上,自然就很少会出现冻死饿死的情况了。”
周禾听得云里雾里的,索性低头吃饭。
胡巧觉得豁然开朗一般,虽很多东西并不理解,但这样看事情的角度还是让她受益匪浅。
啪嗒,啪嗒…眼泪不知不觉掉在碗里面,她想日后都跟在杨行舞身边,索性今天就要一个承诺,想好时候,她就开始啜泣。
啪啪啪…鼓掌声音打断了胡巧的声音,她不耐烦的抬起眼皮,想要偷看到底是谁打断自己的好事。
只见一个羽扇纶巾,儒生的扮相,拍着掌挤过人群走过来,“姑娘好见识…”
杨行舞见他穿戴不一般,随即立马露出谦虚的神情,“过奖过奖。”
他缓缓拍摄手中扇子,“非也,姑娘既然能有此见识,就是不知道师承何人?”
二人你来我往的恭维起来:“小女子不过是随着商队跑多了,见多了各地的风土人情,所见便所思。”
“姑娘所见不仅针砭时弊,还能提出具体的方式方法,让小生佩服佩服。”
杨行舞看着他礼节颇多,说话还文邹邹的,一句一鞠躬,繁文缛节之多,已经吸引不少食客的目光。
她不愿意与他多说,正想随意说两句后将人打发。
“小生乃是县令的文书,不知可否请姑娘去见一见我们县令。”
杨行舞脸色一变,这个县令,难道就是和宋家勾结,对那么多人无缘无故死亡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之人。
杨行舞脸色一冷,随即便坐下吃饭,并不继续搭话。
无论那人还说了多少话,她才忍住自己没有当场骂出来。
“吃好了吧!吃好了我们就走!”杨行舞站起来,并不管还喋喋不休之人,拉着周禾的手便打算走。
“唉唉唉,怎么就走了…”后面男子还在招呼,她却不管,带着人就走。
挤出酒楼之后,周禾和胡子巧不知道她怎么忽然这般,一时之间不敢继续说话。
“姑娘,姑娘…”杨行舞对这县令实在无好感,官商勾结,做了多少勾当,宋家就是他的马前卒,黑手套…
“五姐,你怎么了?”周禾扶住她,不明白县令的文书如何。
“无事,里面太闷了呆着不舒服。”
三人走在路上,潮湿黏腻的土路,衣摆已经脏黑,厚重的鞋袜压在脚背,行走都迟缓不少。
街上人很少,不得不出门的,也如同她们三一般互相搀扶着,匆匆往家赶。
而冷静下来的杨行舞也发现,声音传来上有个很大的误区,她不愿意与官府为营,可这些日子,有意无意,不少衙役总在商队外聚集。
现在看来,必定是因为没有送礼被盯上了。
深刻知道官府想要弄死她多么容易,想到后果,她面容冷下,步伐也快了许多。
落在后面的周禾牵着胡巧,不知道五姐今日是怎么了?
“让开,让开,公文急报!”哒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到近,急促得像已经踩在脖子上。
三人早就安静的避在旁边,杨行舞盯着那名官差,马蹄翻起黑泥,溅到她的脸上。
“我们快回去,巧儿,你就好好呆在屋中不要出来,禾妹我们俩走。”胡巧张口想要说自己也可以去办,却见二人早就走开。
她生气的扭扭帕子,五姐一点都不信任自己,“我又不是吃干饭的!”立志要帮她的胡巧眼睛盈满泪水,不知怎么的,就觉得有点失落。
杨行舞牵过马,将周禾推上去后,也踩着马鞍翻身上马,将人拢在怀中,“坐稳咯!”
马鞭破空,马也哒哒哒跑起来。
到了城外的庄子,商队已经收了不少货物,正装车要走,将二人过来,立马便有人走出,笑呵呵的上前牵马,“五姐,今个怎么来了,不是说这次出商,您和禾姐不去了马!”
杨行舞见马被牵下去后,沉默良久,还是对着他到:“贺成,这次就不要出商了。”
贺成喜气洋洋的脸落下,换上疑惑,“怎么回事?这次我们庄子产了不少棉布和扎染的绸缎,去京城翻两倍的价格也能脱手…”贺成还靠着这次大赚一笔呢,自然有点不愿意。
杨行舞依旧摇头,今年天气很怪,更不要说前些日子跑商时,瓜州情况严峻,已经有不少饿死骨,“只怕这次有来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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