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进来了?”
“我害怕!”
“我会死吗?”
“别说了,睡觉吧!”
“呜呜呜呜……呜呜呜…” 一个废宫,眼前打扫干净,不远处还是破柱子和高高野草。
这里除了新来的还穿着艳色衣衫,其余的全部都是不易脏的灰色麻衣,心灰意冷的模样好似活不活都可以一般。
她们这种进来的,老早就能被忘记,兴许都走不到皇帝面前,走不到也好,听说那里就是岩浆池,进去的,不死也脱层皮。
杨行舞一直找可以出去的机会,这里面的女人一堆堆的,怕是连小太监都记不住。
收敛锋芒多日,吃着发嗖的食物,洗不完的衣裳,她自嘲的想到,这皇宫是不是养不起宫女,专门搜罗人来给他们洗衣裳?
原本按照计划,也就是这几日要找机会出去。
夜半,凄厉的哀嚎声想起,杨行舞瞪大眼睛,听着外面的动静,感受到周禾也快醒时,她轻轻拍拍她的胳膊,示意她不要动。
大通铺上好几个也醒了,呼吸声加重,还有低声的抽泣。
外面有人说话,亮起来的暖光微弱的灯笼,显然看不真切。
杨行舞掀开被子,冷气卷入,她忍着盖回来的冲动,小心踩着地板走过去,打开一个小小的门缝,借着月光看到了院子上一群人围着。
模糊中扬起的棍棒也预示着那里在用刑。
这是一个平常的夜晚,没有狂风暴雨,电闪雷鸣,更没有天降异象,不过是一堆人围着,一个时辰不到,就能打死一个活生生的人。
杨行舞不知道为何,自己仿佛回到了那个夜晚,平静但湍急的河水悄无声息的带走两条鲜活的生命。
看似有规矩却毫无秩序的皇宫,也能见到原始手段。
杨行舞对着支起身子的周禾摇摇头,这个时候,她们不能出去,出去了很可能见到不该见的东西。
她默默爬回去,这一夜,都能听到那一声声的凄厉的哭喊,好似在耳边重复播放。
天还混黑,便有人起来洗漱,没有人说话,安静有小心的完成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至于昨天晚上具体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也不敢打听。
周禾出去转了一圈,对着杨行舞招招手,二人便去了后面桂花树下。
“橙巷张家推荐的姑娘,一个月前承蒙圣恩有孕,贵妃说她的孕象不好,冲撞了圣上,让其头疾加剧,这才让韦福德公公处理了!”
杨行舞见她神情不对,追问道:“怎么处理的?”
“十五棍,棍棍打在下腹,今早儿流血过多便咽气了,说日头出来,冲散阴气后就运出宫去!”
杨行舞有心理准备,昨夜的气势,就不会让她能够活下来。
至于人命比草贱,她也早就发现了,几百个女人太监被关在一个笼子里面,互相撕咬,总有一天会被乱咬的野兽咬死的。
打胎没有迂回的手法,也没有什么掩人耳目的计划。
甚至没有一碗堕胎药。
贵妃看到不喜欢的女子怀了孕,随意几句话,自然有人直接拿着棍子击打她的肚子。
若是命大,苟延残喘的活着。
若是命不好,失血过多,没了气息,便扔到护城河中,顺着水流流出去。
她心中明白,这不会是第一件,也不会是最后一件。
难怪王家会敬献她进来,皇上既然没有直接要王家的大姑娘,那就是不想让其参与到政治漩涡之中,但又不能让对方结好婚事,以免群臣更团结,威胁皇位,所以让她这般不尴不尬的待字闺中。
那自己进来,是王家的投城,表面上向皇上表明自己愿意衷君。
那她很可能更难活下来,没权没势还是政治棋子,任何一个小风浪都能打翻她的船,杨行舞暗下决心,“我们得想办法快些出去!”王夫人是否会信守若言,放了她的人,而对方到底知道多少自己的底细,在这里只有被动。
周禾心中犯了难,“这里里三层,外三层的,可怎么有机会?”
“总会有办法的?”她一时也为难,咬着牙齿思考着离开。
周禾捏捏手心,彳亍着,想要离开,不远处牡丹树前有一个圆脸宫女盯着她。
二人对视的时候对方立马低下头。
周禾觉得奇怪,但也不多管,总要做些什么!
皇宫除了皇上所在的承乾宫,立政殿,皇后,贵妃还有些单独的宫殿,其余的被招入宫中的女人,大部分挤在一些比较荒芜的宫中,很多废弃的宫殿,荒草丛生,看着眼前的这个场景,她按压着额头,也明白五姐必须出去的决心。
否则,她和五姐活不过几天。
在这宫中或许没有权,但是二人最多的就是钱,刚好,这钱在底层非常有用。
“姐姐,你上次说想吃承记的酥酪和荷花糕,这盆里面有一盒,你要是想要吃就多吃一些。”周禾把糕点递给一个女人。
她衣裳不华丽,穿着灰扑扑的一套,拿过来,一口一口的往嘴里面塞着,豆大的眼泪就这样滴在自己的手上
压抑许久的情绪加上昨日的事情,忍不住倾诉起来,“我进来已经两年了,两年了,我爹娘一封信都没有传进来过,我早就是家里面默认放弃的孩子了,只有你,还记得我想吃的。”
周禾拍着她的肩膀,“姐姐,你进来得早,兴许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很多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她声音低缓有诱惑力。
那人感受到周禾的暗示,有些心动,难道她爹娘没有放弃她。
“好妹妹,你一定要帮我一件事,我只有一个帕子,帮我送给我娘好不好!”
周禾有些苦恼,“这东西能够拿进来是因为用钱就好了,可是传东西出去,得有人呀!”
“也不一定要有人,我知道一个地方。”她嘴上还嚼着好吃的,便把周禾带去了一个废弃的宫殿,因为年久失修,有一个狗洞,爬过去,绕过冷宫,继续绕过护城河,便能出了这皇宫。
她眼睛看过来的一瞬间,所有的情绪收好对着她笑笑,“我们进了宫,又怎么可能爬出去,再说了,我还有许多亲人呢!”
她有些失望,但好在早就已经接受了这样的失望,二人回去的时候,正巧贵妃娘娘路过。
看到二人站在一起,高坐轿辇,神采奕奕的贵妃,嗤笑的看着下面的跪在地上的两人,“我当是谁呢?一群小狗呀!”轻飘飘的一句,都不用二人回应,轿子都未停下。
周禾拿着钱,有知道出去的地方,东西可以运进来,索性就悄悄给人传送起东西来,大家都默默接受着她的好处,只要是她的话,都愿意听一听,帮一帮。
关系网就这样慢慢的织起来。
胡巧推开眼前的人,嘶吼着想要冲出去,“五姐呢,你们把五姐怎么了!”
王老太太拍拍手,王家的行囊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离开,既然她履行承诺,自己也不是个黑心烂肠的,“她如今在皇宫过好日子呢,你急什么!”
胡巧心中愤恨,她不过和人出城去统计难民情况,回来便被打晕关在这个屋子里面,而五姐,禾姐都不见了。
一屋子的老弱病残!
方老太太收起手中的佛珠,看着眼前的老姐妹,“圜英,你何时要启程,我也应当去送一送你!”
何圜英很少听到有人唤自己的名字了,她心中感慨,“老姐姐,你我也算是闺中好友,不瞒你说,若是能跑,那便快跑吧!”
方老太太扶着方蕴蓉的手,并没有感激,只是平稳的问道:“我孙儿昀嵊呢?”
何圜英也知道自己刚才话多了,恢复以往的神情,“昀嵊是个好孩子,我会将他一同带去江南,也算给你们方家留个后!”
方蕴蓉想到他们将商队的壮年早早带走,如今自己的哥哥的不放过,眼睛红红的想要冲上去,方老太太差点拉不住。
何圜英看着众人或是悲戚,或是愤怒,但都无可奈何的表情,心中一阵舒畅,她看着那个小女娘,双腮似桃花,眉眼修长,健康又貌美,反正路上也要带那么多人,当做损耗也差不多。
“你!跟我走呗!”她伸出来的手指向毒蛇,方蕴蓉有点害怕。
她想要往后缩,却毫无抵挡。
“哼,老婆子,这快要下大雨了,你确定,你还要一直在这里放狠话?”李白薇面容坚毅,将方蕴蓉完完全全挡在身后。
她嘴巴一贯不饶人,离开李家之后,没有了束缚和压迫,更加是无法无天了。
何圜英看着她这个样子,好像是看到了杨行舞,让自己吃了这么多瘪,她不想夜长梦多,挥挥手便带着人离开了。
反正留下的人都会死,不必置气。
黑沉的云压着房梁,狂风吹着木板呼呼作响,好不容易王家人全部走了之后,才敢小声的低声啜泣。
方蕴蓉还没有从恐惧出来,方老太太体力不支,已经被人扶着下去了,李白薇看了一眼浑身都是伤的胡巧,想要去扶她,她却一咬牙,嗖的就钻出去。
“她要去哪?”
李白薇扶住方蕴蓉,摇摇头。
“听闻皇上头疾严重,那姐姐也正是赶在皇上头疾时有孕的,皇上心情不好,便让流了那孩子,一棍一棍打死那孩子,血肉都流了出来。”
“唉…”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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