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一声声全是不服，众怒最难平息。
尤其这次还涉及到要去太子殿下面前露脸，保不准就是一步登天平步青云的大好机会，书院里每个人都在尽心争取，可偏偏这时候杀出来一个顾瞻，生生给大家伙儿咬下来一块儿肉，众人如何能甘心？
张百熙扶额无奈。
顾瞻的本事别人不知道，他这个山长却是最清楚不过。
想当初招顾瞻入学时张百熙便对这个学生充满期待，本以为他就是溪山书院下一任的魁星，可谁知道，顾瞻入书院以后该上的课是一节没少上，可他才学上的光芒却又渐渐隐藏下来，成日里不过就是混混日子，三天两头不来上课，就好像他真的只是来随便认识两个字。
张百熙失望归失望，也不愿意真的就放弃这么好苗子，所以一直以来就对顾瞻格外宽容。
他的宽容得到了应有的回报，顾瞻确实浪子回头，经过淬炼以后的顾瞻锋芒无可遮挡，只从一次寻常例考顾瞻能名列前茅就可以看出来，他平时也没荒废学业。
张百熙很欣慰。
欣慰后就忘了荒唐太久的顾瞻忽然冒了尖是无法被大家接受的，赏花笺真就这么给了他恐怕要惹出更多的事情出来。
“肃静肃静。”张百熙示意众位学子们安静下来听他说：“考核成绩已经出来，卷子也尽可以公开给你们去看，但大家不服气心中难平此意我也理解。顾瞻从前确实不大上进，可也不能因为他从前不上进就抹杀他今日的成绩，你们中谁对顾瞻的成绩有疑问的，我这里有个公平的决断法子，也不考试了，我们文辩如何？”
“文辩好，文辩不比考试，他就是想作弊也没有机会，场上随机应变腹内没有东西看他怎么应对！”
“好，我也同意文辩，我跟他辩。”
有人又提出疑问：“文辩可以，但辩题如何出？”
张百熙看着大家面上的表情，心中也知道这些人是怕自己私下里偏心顾瞻，便直言道：“辩题你们上上斋拟定，多拟定一些交给监院，届时文辩当场抽题，这样可公平公正？”
“就听山长安排。”学子们纷纷答应，应完又有人小声问了一句：“那个周辰裕可要一并参加文辩？”
山长差点没站稳，一甩衣袖：“他不参加！他的名额顺位递补到了上上斋，有异议的自去核对，想辩也找递补辩去！”
人家辰王殿下来参加他们书院一个小小的考核，拿个名次还用得着怀疑吗？张百熙真是捂着心口觉得自己都要犯心疾，这帮人一天不给他惹事就皮痒痒。
要说这辰王殿下也确实奇怪。
那天跟顾瞻打了一架以后，张百熙都以为要完，不仅顾瞻要完书院也得跟着遭殃，可谁知道次日太子殿下就派人传来口谕过来，说是辰王无礼已经责罚过，若往后再犯请书院不以身份论，该怎么罚就怎么罚，不用网开一面。
不仅没责怪，反而还派人送了些伤药给顾瞻，就把顾瞻殴打皇室的事情给轻飘飘揭过去了。
着实令张百熙百思不得其解，闹不准到底是什么意思。
同样闹不清楚什么意思的还有梁辰裕。
百无聊赖的辰王殿下往后扫了一眼，那个碍事的家伙装模作样在看书，梁辰裕撑着下巴咬紧了后牙关，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个顾瞻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太子一方面要他盯紧了顾瞻，另一方面又不许他动顾瞻，就天天这么看着，实在是糟心！
梁辰裕一直琢磨着怎么才能出掉那口气，现在已经不是姓江的跟顾瞻结不结梁子的问题，现在是他梁辰裕跟顾瞻的梁子！想他长这么大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屈辱？哪能就这么轻易放过姓顾的？可就是找不到机会，上面有太子大哥压着，梁辰裕不敢胡作非为，万一让太子抓到，他也没好果子吃。
一听说上上斋的那帮人正在绞尽脑汁出题，要在文辩上好好为难顾瞻一番，让顾瞻彻底丢个大丑的时候，梁辰裕不请自到。
一帮还在念书的学子能有什么水平，梁辰裕回府以后派人往国子监那传了话，令国子监的博士们各拟三题送来，凑一堆凑了十几道难题派人送到了上上斋。
“妙呀，精妙绝伦！”学子拿着梁辰裕送来的辩题，脸上纷纷露出喜色：“这题好论义与利。论语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管子又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这个辩题好，我看那顾瞻三天两头在外为利奔走，我等倒要跟他好好辩辩！”
“这个也好。”几个学子凑在一堆：“德与才孰为重？那顾瞻要德没德要才没才，我料他辩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个好！”
“这个这个，知与行孰为先？”举着辩题的学子脸上浮现激动的神色：“好呀，每一个都好！周俊乂果然大才，大才呀！”
一伙人这才反应过来辩题是周辰裕派人送来，顿时脸上浮现羞愧之色：“先前是我等冒犯了，周俊乂这等大才我等却无端揣测人家，实在是不该不该！”
“只是不知道这周俊乂此等大才为何偏要跟次下斋那等人混在一起，不若我们请周俊乂吃酒，问问他为何不到我们上上斋？大家共商文辩，教学相长岂不乐哉？”
“很是很是。”
众人忙忙收了辩题，请传话人代为表达谢意，另说在酒馆备了酒菜务必请周俊乂前来赏光。
梁辰裕听了下人的回话，倒是没什么趣味，本意回绝，但转念一想又答应下来。
他跟这些人是没什么话好说，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眼前那些酸腐的书生正在跟顾瞻打擂台，梁辰裕自己不方便下场揍顾瞻两拳，但他可以给顾瞻的对手助力一二，若是这帮书生真的辩出个一二来，也不枉费他特意着博士们拟的这些题。
上上斋得辰王相助，很快就把拟定的题目送到了监院那边，张百熙倒是去看过，看完以后也对顾瞻有点担心，拟定的这些题目哪一个都不好辩，私心里又觉得这样对顾瞻也不公平，就想悄悄给顾瞻透个题，好歹也让人做个准备。
哪能你们背靠着辰王请国子监博士拟题，就不许人家顾瞻先准备准备？
可顾瞻拒绝了。
张百熙气得胡子都颤起来，想训斥这不知道好歹的家伙，可张嘴又说不出义正言辞的话。
“你小子不要太狂妄！”张百熙压低了声音，令夫人关上门窗后，才小声跟顾瞻交实底：“你以为这次的辩题真是上上斋他们几个想出来的？那几个人什么水平我不知道吗？那是辰王殿下！辰王派人从国子监博士那边拿的题！你不早做准备，万一真让他们辩下台，怎么办？”
“不怎么办。”顾瞻没什么反应似的：“山长不是也说了，各凭本事。我若辩赢了，他们此后无话可说，若输了是我自己没本事。”
“可那是博士出的题，不是……”
顾瞻抬眸，眼神清且沉：“跟谁出题有什么关系？没本事就是没本事。”
张百熙一时无话可说，摆摆手令顾瞻赶紧滚蛋，临滚蛋之前让夫人给他送了几本自己私藏的珍本，剩下的就只能全看顾瞻的造化。
对顾瞻来来说不管是国子监的博士还是别的什么，确实没有太大的区别，因为他知道未来他要面对的困难绝对不止这些。
想要达成所愿，那关关难过都要关关过，眼前才只是一个开始罢了。
散了学唐子宽拎着搭子咬着书卷匆匆忙忙去追顾瞻：“顾哥，顾哥，你等等我，这几天你干什么呢？郑毅说晚上热锅子，让叫你一块儿吃去，果儿都好几天没见你，想你得很。”
顾瞻拍掉了唐子宽搭上来爪子：“没空。”
“又没空。”唐子宽小声嘟囔了一句，眼梢撇见前面排场很大的那谁，气势也弱了很多：“没空就没空吧，顾哥，那谁，后来没再找你麻烦吧？”
前面的那谁忽然转过来，扫了一眼后面的俩人，最后视线落在顾瞻身上，一甩袖子又走了。
“他这人到底什么情况？”唐子宽见那辰王上马车离开后，才松了一口气：“还有那个江、侯爷，他还来书院吗？”
说到侯爷两个字的时候，唐子宽明显别扭得很，跟张不开嘴一样，顾瞻看了唐子宽一眼，唐子宽唉声叹气：“我就是想不明白，咱普普通通个小老板姓，怎么就招惹上这些人？哪一个都不是好相处的，一不小心就得掉脑袋，顾哥，到底怎么办呀？”
自打那天之后，唐子宽就没睡过一个安生觉，有时候还梦见自己脑袋跟脖子直接分家，吓得他看见那谁都腿肚子只打哆嗦，恨不得以后就不上这个书院了。也就顾哥胆子大，他都把人家辰王给揍成那样了，人家指定要报复他，可顾哥愣是跟没事人一样。
“少操闲心。”顾瞻步子不停，径自大步走：“你的功课做完了？这个月的账本算清了？有那个闲工夫赶紧把账本理清楚给郑毅核对清楚，再出差错你试试。”
“明白明白。”唐子宽急急点头：“我马上就算好，算好以后就跟郑毅对。顾哥你干嘛去？这也不是回家的方向？”
“……”顾瞻步子一顿，回头警告地瞪了唐子宽一眼：“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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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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