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高三毕业生,校园里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夏天的风,温热吹着耳畔,昔日的熙攘,也变的静默。几位老师收拾好东西,开开心心锁上办公室的门,分享今日趣闻,再度对那几位考分高对学生赞不绝口,都要夸出花来了。
“老师,我想进去一下。”
“姑娘,老师们都走啦。你去了找谁呢?你看,那边最后几位老师也都准备回去了。”门卫说着,破例打开电磁门。这个女生他是知道的,不是早早取了成绩就走了嘛。
“谢谢老师。”夏天不紧不慢,抿抿唇,朝着人群走去。这里面有昔日高三化学老师/生物老师还有那位特别潇洒的物理老师。夏天走过去逐一打招呼,老师们当着夏天的面又是一通夸奖,跟着告诉夏天,吴老师还在会议室收拾东西。得到老师们的指点,夏天直奔三楼会议室。
“咚咚咚”叩门三声。
“又落下什么东西了?进来吧。”等门打开,吴老师见着门外站着的夏天,笑了,“我还以为是宋老师又忘了什么东西。原来是夏天啊。怎么啦?”
“吴老师,我有点事情。”夏天进来礼貌的站在一边。吴老师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正在把最后两把椅子进行复位。夏天看着吴老师熟练的动作,也插不上手,索性站在一进门不碍事的地方。
“有事就说啊,刚毕业就这么陌生了么?这可不像你哦。”吴老师收拾完,走近夏天,笑着看着她,一叠材料夹在手里,打开会议室门,“走,上我办公室去吧。我还有两瓶冰镇的花生汤,正好你陪我喝一杯。”
“嗯,谢谢老师。”
“客气。”吴老师说着,带上会议室的门,和夏天一左一右,回办公室。一整栋建筑,就剩下她们两个人还在这坚守者。毕业了,在看这楼道,空空的,干干净净的,就像是刚入学时候一样,却又不一样。这些办公室,没有一盏灯点亮,楼道里稍显灰暗,走路都有回声。
“吴老师,志愿填报系统现在还可以修改密码么?”夏天问。
“当然。每年都有同学会忘记当初设定的密码,修改密码是常见的事情。都是可以修改的。怎么想到问这个?”
“我好像忘了密码了。”夏天说着将头发别到左耳后,不自觉的摸了一下耳垂。
吴老师眨眨眼睛笑了,弯腰打开桌子下面的小冰箱,从里面拿出两罐花生汤,打开给夏天:“你尝尝,冷的味道会不一样。”
这边九中办公室师生二人促膝长谈,那边舞蹈教室萧伍正在一个一个纠正着孩子们的姿态。
“左手再抬高一些。好。”纠正完这位,又往那位身边去,“腹部用力,对,屏息。”
“好,我们再来一遍。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
镜子里,萧伍头发半扎着,身姿挺拔,舞姿曼妙。孩子们看向萧伍,就像是在浩瀚宇宙寻找最闪亮对星。萧伍在前面带着,孩子们在后面跟着,一遍又一遍的重复。音乐想起,孩子们原地坐下休息,萧伍和着音乐翩翩起舞。孩子们捧着小脸,看得入迷。
熟悉的旋律,熟稔的动作,萧伍今天的精神却不够饱满,她就这么跳着跳着,一个旋转动作,脚下一滑,一个超标准一字马劈了出去。不知所以的孩子们疯狂鼓掌,为这精彩的表演瞬间叫好。闻声门外的驻场老师,拔着脖子往里面望,见状赶紧开门跑进来。
“小五,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萧伍不说话,摇摇头,额头沁出一颗颗豆大的汗珠。这种失误按道理讲,本不该发生,就算是发生,也不应该是发生在一向认真仔细的萧伍身上。可它偏偏就发生了,为了确保萧伍身体没有问题,驻场老师执意要送萧伍去医院。但是眼下孩子们的课还有十分钟才下呢。萧伍坚持要把课程上完,最后十分钟,又讲了一下今天容易犯错的地方,让孩子们又巩固了一下,才下课。
下课铃响,家长们一拥而上,领上自己的孩子,把萧伍团团围住,七嘴八舌的询问孩子表现情况。
“小萧老师,我们家孩子今天练得怎么样啊?”
“老师啊,我们家孩子动作标准不标准?”
“老师,我家孩子幼儿园下周有才艺展示,您看给编个独舞行吗?”
“老师……”
“老师……”
“老师,还有我们家……”
萧伍依靠着,冒着冷汗,耐心解答,每一位家长都得到了满意的答复,方才满意的离开。等到所有家长都走了,萧伍扶着把手,一点点挪到软垫旁,缓缓坐下。驻场老师,叫住其中一位家长。
“这位家长,舞蹈室一再嘱咐不要将饮食带入教室,您家几次三番都不停劝告。今天可倒好,不仅把饮品带进教室,还洒在了地板上。害得我们老师,因此受伤了。您……”
“真对不起。真对不起。这孩子我和她说了很多次了,不是不嘱咐啊。她就是不听话。”家长转身朝着孩子甩脸色,“你这孩子怎么说怎么就不听,这下闯祸了把。”
孩子哪里见过这样都场面,委屈和着不知所措,哭了起来。萧伍见不得小孩子哭,走上前去安慰孩子。
“老师,真对不起,我带您去医院看看吧。”家长态度诚恳。
“我也这么说,你赶紧去医院看看吧。九月还有比赛呢,可别出什么岔子。”驻场老师说话很是直爽。
“老师,老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老师,我们带您去医院看吧。我车就在外面呢,很方便的。真的是像这位老师说的,可别出什么岔子。”家长补充。
“妞妞不哭啊,老师没事。妞妞妈妈,不麻烦您了。我一会儿还有一节课,下课我自己去医院就行。”萧伍摸摸妞妞的头,朝着孩子笑笑。
驻场老师一听不干了,“一会儿的课找个人替你上就是了。还是身体要紧,赶紧去医院。”
“这……”家长也不知道怎么是好,“老师,还是身体重要,咱们走吧。我去把车开过来,一会儿请这位老师搭把手,给您送到门口。妞妞,你和老师在这等着妈妈,妈妈去把车开过来,然后咱们一起送老师去医院,听话啊。”家长说完,一路小跑出去。
“小五,你这么拼干什么?你又不缺钱花。”
“我有自己的计划。”
“老师,你的计划是什么呀?”
“我的计划呀,暂时保密。”
“切!”驻场老师投以鄙夷的目光,干脆坐下来,看着远处,“要我说啊,计划赶不上变化。”
萧伍只是笑,不和她争辩,牵着妞妞的手,摇啊摇,哄着孩子。舞蹈教室奖杯展示柜,有很多都是萧伍获得的奖项。家长们对此也很认可,虽然萧伍年纪轻轻,舞蹈经验很是丰富,教孩子也有自己的一套方法。萧伍长得又漂亮,教得又有趣,孩子们也爱上她的课。除了吕嘉兴,没有其他同学知道萧伍的这个密码。就连班主任吴老师,对此都一无所知。
“老师啊,我把车开过来了。咱们去医院吧。”
“我送你上车。赶紧去医院,听医生的,医生说没事,那你再回来。”驻场老师说着,架起萧伍。萧伍虽然很瘦,但是个子很高,现在又受了伤,驻场老师一个人有些力不从心。这位家长很有眼力见,跟着上前帮忙驾着萧伍。小孩子走在大人们前面,开门啊,掀门帘啊,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情。
“下一节课的代课老师……”萧伍还是有些担心,下节课质量是不是有保证。这些小朋友都是她从小带的,课程质量是信誉保证。
“老师好找,你就别操心了。”驻场老师把萧伍送进车子,关好车门。萧伍从里面把窗户放下来。
“桔子一会儿过来,本来是想借教室练9月比赛的舞蹈。正好让她先给你带带学生。”驻场老师领会萧伍的担忧,为接下来的安排做补充说明。
“这怎么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你赶紧去医院吧啊。这边有我们你就放心吧。”
桔子的舞艺萧伍是信得过的。既然驻场老师都这么说了,萧伍也就应了,手上拨通桔子的号码。车子发动,目的地医院。
“桔子,我有点事情要先去一下医院,舞蹈班拜托你帮我带一节课。”萧伍不好意思。
“代课没问题。你怎么样,受伤了么?严重么?”
“还好,滑了一下。去医院看一下。”
“好呢好呢,一定要听医生的话。”
“好的谢谢。”
“老师啊,要不要给你家里人打电话,让他们到医院去。”家长建议。
萧伍笑着摇摇头,“不用了,应该没什么事。”家里人都好忙的。从小到大,这种情况也有发生过。小时候,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来接来陪,萧伍则是有大哥哥大姐姐来接,这些大哥哥大姐姐多是爸爸妈妈的助理。后来萧伍慢慢发现这些事情,自己可以处理,也就不再麻烦别人了。萧伍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
医院急诊室,有很多人,挂了号,很快就被叫到。家长陪着萧伍进去,医生简单的询问了一下情况,又摁捏了一下,做了初步诊断,跟着开了检查。x光片检查室,有辐射,萧伍执意自己去检查,请家长回去了。检查完,萧伍一蹦一蹦的跳出检查室。
检查室推拉门,打开的一瞬间,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眼前,墨绿色吊带,白色外套,卷卷的长发。
“夏天?”
“小五,受委屈了。”
夏天上前扶住萧伍。萧伍嘴角上扬,撇头看,却发现夏天眼里有晶莹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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