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存睡的不安稳,迷迷糊糊做了很多梦。他梦到自己才几岁大的时候,一个男人正拿着一根羽毛球拍打他,看球拍打他不疼,就换了个方向,变成了把手,把手打人疼,他疼得满屋子乱窜,嘴里又哭又嚎,急得说不出话来。
画面一转,变成了另一个男人弯腰低头看他,脸上带着阴沉猥琐的笑,说:“小温啊,我听你妈说,你胸口有个心形的胎记,你把衣服脱了,给叔叔看看。”
他砸碎了一个暖水壶,踩着玻璃渣跑出去。
他奶奶把他接走,供他读书,他上学比别人晚了好几年,但成绩好,老师喜欢他,同学排挤他。他觉得同学们都很傻,却又羡慕他们有那么正常的父母。
他成绩优异,决定跳级,和老师商量好,兴冲冲回到家里想告诉奶奶这个好消息,在门外听到奶奶说:“可惜了是个男娃,卖不出去,又不能下崽。”
“你这老太太,人家都重男轻女,你咋唱反调?”
“三娃(指温存的爹)又生了个儿子,他跟那个女人走,将来还能养我的老咋的?”
“做鸭子?啥意思?他那细胳膊细腿,杀个鹌鹑都费劲吧?”
“你说男人喜欢他?男人喜欢男人?”
温存又跑了。
他在福利院做了两年义工,包吃住,又给同学写作业,赚学费。他奶奶带人找过他,这时候他已经认识了刘凯乐和井雨,井雨帮温存摆平了很多事,但温存的经历没对任何人说过,除了他两个知情的朋友,他们一直都在帮温存保密。
如今它们总是隔三差五出现在温存的梦里,让他时不时感觉到心悸。
他害怕男人,也害怕女人,他害怕人面兽心的亲人,顶着亲人的幌子,在他头顶悬着刀子。
他被噩梦惊醒,呼吸紊乱,身上出了好多汗。
他还在左瞰临怀里,躺在宽大柔软的沙发上,男人胳膊圈着他,躺着,很安静,温存能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
温存缓缓坐起来,酒差不多醒了。
“哥哥。”
“嗯?”左瞰临应了一声。
“我做噩梦了。”
左瞰临把他像小孩儿那样抱起来,搁到自己腿上,从背后圈住他,大手揉他的头。
“哥哥。”
“嗯。”
温存抓住左瞰临的大手,把它抓着放进自己胸口,放到那个胎记上。
他感觉到左瞰临的呼吸顿时粗重了,在这黑暗里听上去异常明显。
左瞰临声音听上去挺平静,“勾引我?”
“不是。”温存声音很小,意识到自己举动的唐突,“哥哥,对不起。”
送上门的肉没有不吃的道理,左瞰临手动了几下,他布满茧子的手把少年揉得浑身哆嗦。
“要和我睡觉?”
男人忽然发问,温存抖得更厉害了,说不要。
男人也没逼他,“懂了,就给解馋。”
光摸也解不了馋,他想掀起这碍事的衣服好好亲一亲,又怕把小孩儿弄哭,只好强忍着躁动,把人头发揉的一团乱,哑着嗓子:“去洗漱。”
“哥哥,我帮你洗澡吧。”
左瞰临嗤笑一声,“你现在最好躲着我。”
温存光顾着男人胳膊上的伤,忘了他现在欲求不满,现在猛地想起来,快步跑到浴室。只觉得自己的做法真是越来越大胆,但男人一直宠着他,真的没有强迫他伤害他。
温存去刷牙的时候一直想,自己真是捡到宝了,这个男人比自己梦里出现过的所有有无血缘关系的亲人都要靠谱,人世间的事可真说不准,如果他单说一个萍水相逢的室友就好过他的一切亲人,又有谁会相信?
他洗的香喷喷出来,看到大马金刀坐在沙发里的左瞰临,忽然就很想继续粘着男人,不想让他离开回去卧室。那样他就看不见他了,那些藏在心底的怪兽说不定就会伺机而动,出来给他添堵。
他站在客厅不走,就那么看着左瞰临,也不好意思开口,自己的想法太任性了。男人胳膊还有伤,本应该早点休息,却一直在照顾醉酒的自己,现在自己酒醒了还不放过人家。
他正胡思乱想着,左瞰临拍了拍大腿,“坐上来。”
温存走过去,坐在他腿上。洗过澡洗掉了酒味儿,左瞰临胳膊上的药味儿和血腥味就明显起来。
温暖的体温包裹住自己,温存渐渐又开始产生困意。左瞰临把他抱起来,送到他卧室去,给他盖好了被子。
温存下意识不想让左瞰临离开,但他忍住了,只是在黑暗里默默看着左瞰临,看他无声离开,关上自己卧室的门。
温存在心里安慰自己,天一亮他还会继续看到左瞰临的,安慰了几次,终于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温存起床去看左瞰临,看他顶着受伤的胳膊神色如常地去锻炼,想起昨晚上自己喝醉之后那些模糊的场面,知道左瞰临又特殊关照了自己,就主动去做早饭。
这边井雨从他爸办公室的酒柜拿了一瓶酒,他爸随口问了一句送给谁。
井雨说是送朋友,但这个朋友不一般,所以需要送点上档次的,最好是不太好买那种。
他们井家算是豪门,但人丁不旺,人少事少,亲人之间关系没有影视剧里豪门演得那么乱。井雨跟他爸妈和他哥的关系都很好,这事儿原本求不到老井头上,但他哥去外地考察了,得下个月才回来。
井雨从小跟着他见世面,能让他说不一般的,老井也产生了好奇,“哪的,咱们家以前有来往吗?”
“特殊部门的。”
老井微微一愣,神色有些严肃起来。
井家在b市不说数一数二,但能压他们头上的凤毛麟角。他知道c国每一个特殊部门的人,想结交都难如登天,“你哪来的牵头,别是让人骗了。”
井雨不能说是他朋友的室友,那样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便只说道:“朋友的朋友。”
老井便告诉他,能交好尽量交好,要是没本事交好,也千万别结仇,如果有机会,井家可以为他提供一切便利。然后又说这瓶罗曼尼康帝年份不够好,要不要换成市价百万以上的。
井雨拒绝了,那样温存必不可能收。如果温存拒绝,左瞰临也不会要。他看得出来,这男的看似不好惹,但非常在意温存。
送酒之后的第二天,老井把他叫到总部。司机直接来学校把他接过去,他一到公司,发现老井正端坐在老总办公室,神色肃穆。
“爸?”
他爸叫秘书从外面关上门,对他点头:“老二,坐。”
井雨坐下来,就听他爸开始对他嘘寒问暖,问他在学校过得怎么样,都交了哪些朋友,钱够不够花。
井雨听了一阵,说道:“爸,您有话直说吧?我听新闻说你这几天要参加国际会议,你咋这么有空找我?咱们之间不用说场面话吧?”
“L城那边一直被卡着的批文,今天下来了。”
“啊?”井雨想起来,“您说的是,十几年前那块地,政府不让改的?”
L市一块面积不小的开发区,因为这是坐中原古城,动辄能挖出古董来,就连地铁都比同规格的城市晚建了十几年。这块地算是个烫手山芋,地产圈谁都不爱碰。
那时井龙飞事业蒸蒸日上,势如破竹,人就有些膨胀,不顾亲朋好友们劝阻,花了不小的代价拿下这块地,但没想到官家一直卡着不让他改建。老井前后能找的关系都找遍了,但卡着他的不是竞争对手,也不是地区小领导。h市的市长在酒桌上喝的醉醺醺的,抓着他的手说:“大侄子,叔是真帮不上你,唯独这事儿,上面说了算,抓不住空。”
井龙飞就问他有没有通过的可能,哪怕只有一点儿。
“除了十大基地的人,我想不出来。而且这是直属中央,就算你有基地门路,也得是基地高层。”
井龙飞一听十大基地,心顿时一凉,后续十几年他虽然没放弃,但也不抱太大希望。十大基地太过于神秘,只有顶尖豪门才能知道些许风声,且都藏着掖着,老井家底蕴中规中矩,不能说寒碜,但当官的少,进特殊基地的人更是没有,根本搭不上线。
没想到他儿子前天送了一瓶酒,隔天这尘封十几年的事儿就有了动静。肯定是那位来路不明的大人物打了招呼。
井龙飞就想着能不能把人约出来,他想亲自感谢一番。
这一纸批文给他们井家带来的长远收益何止数百亿,居然是被一瓶三十万的酒解决的,这种事儿恐怕小说都不敢写!更何况不仅是钱财,能搭上这么条人脉,他们井家从此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井雨听明白了来龙去脉,有些愣神。
怎么说,事情他全都能想明白,左瞰临是特殊部门的他知道,那样的人来自十大基地而且身份地位不低他也能想到。家里的资产变多对他而言也是好事。唯独没让他想到的是左瞰临会帮他。
因为一瓶酒吗,他可不信。温存在左瞰临那有面子他能理解,自己……自己是个啥?
“这事儿,我得先问问我朋友。”井雨说:“人家不一定能卖我面子。”
今天正赶上五一放假前最后一天,下午没课,现在是中饭时候,温存接电话时井雨能听到炒菜的声音。
“存仔,你在做饭吗?”
“对呀。”温存说:“要来吃吗?吃我就再多准备点食材。”
井雨顿时感觉到饿了,但还是没忘记正事儿,把左瞰临帮他的事儿三言两语说了,没有任何隐瞒。
“啊?”温存也很惊讶,说道:“那我问问他吧。”
井雨赶紧说好。
“你不是有他联系方式吗?为啥不找他问。”
“我问左哥估计不会回我。”井雨笑道:“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温存直接关了火,拿着手机去客厅。左瞰临在沙发上,对着笔记本不知在忙什么。
“左哥?”
“怎么。”
“井雨来电话了。”温存问他:“你帮了他家很大的忙,他想感谢你,他爸想请你吃饭。”
“用不着感谢。”左瞰临压根没当回事,“我吃你的饭就行。”
他声音不大,但温存拿着手机,那边井雨直接听见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井雨也有点犯难,换个人他们井家都帮得上忙,但左瞰临这边他还不敢胡乱主张,怕触他霉头。
温存看着左瞰临,想着收到酒时问了一句龙飞集团也就没了下文,没想到直接帮了这么大的忙。温存不懂商业上的事具体有多大分量,但他隐约意识到这是看在他的面子。
“左哥,我该怎么感谢你。”
“批文很多,堆积在一起,先处理哪个只是顺序问题,没有我,这份文件也早晚能审到。”左瞰临难得耐着性子跟温存说这么多,“真想感谢我,就陪我睡一晚?”
温存开始还认真听着,听到最后直接涨红脸蛋,猛地想起电话还通着,那边井雨吸了一口气,说道:“要不……我陪左哥睡一晚?”
左瞰临:“行,那你晚上洗干净过来吧。”
温存:“……?”
井雨那边沉默了。
没等温存说话,井雨:“存仔,先不说了,我准备准备,晚上给我留门!”
温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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