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级公寓从昨天早上开始便空无一人,直到今天将近十点半,才迎回它的主人。
赵东晖亦步亦趋地跟在谭澍旸身后,不住致歉、不住解释。
“……昨晚提前结束了派对,肯定没‘流窜’……宗耀再三向我保证,不会再把那种东西带到‘水城节奏’了……今天他是真有事,实在抽不出身来……”
谭澍旸眼睫一扬,眼尾还带着一丝猩红。
“你又不是他的跟班,何必替他背黑锅?”
“都是朋友,知根知底的,我晓得他不是故意找我麻烦。”
赵东晖讪笑,两边都姓谭,他是一个都得罪不起。
为解尴尬,他把目光投向茶室空间墙面上的一幅小画上,顿时心头一亮。
“澍旸,这幅‘金影’挂了两年还是三年了?你很喜欢它吧?这幅画是周教授的学生画的,正好宗耀今天和教授见面,要不我帮你问问这幅画的作者……”
兴许是睡眠不够,谭澍旸的脸上又出现了漫不经心的困倦。
“画得这么烂,有什么可打听的?”
这番评价算是说到赵东晖心坎上了,打从他看到这幅画的第一眼起,就确定其作者是个外行中的外行。但,哪怕它一无是处,还不是被谭家二少爷放在了家中最显眼的地方?
当然,他也只是想想,不敢吐真言。
正在这时,门铃响了。
谭澍旸肯定地推断并送客:“邵翊来了。你折腾一晚上也累了,回家休息吧。”
赵东晖扯了扯嘴,状似感激他的体贴,开门后同邵秘书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
西装笔挺、连头发丝都一丝不苟的Beta在门声落下后登时“张牙舞爪”起来。
“我一年就休假这么几天,居然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二爷家的那位小爷在小事上不靠谱也就罢了,竟惹到你头上来了!我得赶紧给秦总和理事长打个报告,不能就这么算了!对了,还要叮嘱赵公子,这事必须处理干净……”
谭澍旸本就没休息过来,听到他要跟妈妈和爷爷“告状”,脑浆更是变得跟宿醉了似的如火如荼。
“昨晚发生的一切,除了我、那名服务生以及你,没有第四个人知道。你要声张,大可直接敲锣打鼓。”
邵翊很是掏心掏肺地安慰:“澍旸,别总活在封建社会,你守身如玉固然品质高尚,但破了处也没什么好自责的。”
谭澍旸咬牙,“你能听人把话讲完吗?我是因为感受到了那人的信息素才——”
邵翊一下激动起来,“你、你说什么?你能、你能——”他前言不搭后语地高嚷,“走!我们立刻去医院!带上那个人一起!”
谭澍旸贴揉了下耳朵,蹙眉,“我不晓得那人长什么样子。”
邵翊按住心脏位置,匪夷所思地说:“祖宗,玩一夜情也是要有眼缘的,难不成你突然长大、变得饥渴难耐了?”
谭澍旸咬着牙,“没玩一夜情!我被下药了,没力气摘掉他的面具。”
邵翊作为“秘书”的主人格回来了,冷静地说:“不论如何我们也该去医院检查检查,说不定你的病就好了呢?”
“哼,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你不是说你能闻到信息素了吗?”
“不是闻到,是感受到……雨水的气味……不,不是气味……我也形容不好。”
谭澍旸有些苦恼地抓了下前额的发。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信息素呢?那是一阵旷野的秋雨,饱含着萧瑟和肃凉。
邵翊沉声说:“看来他与你的匹配度很高。可他为什么没有录入系统呢?”
谭澍旸的身上散发出一阵烧焦的松脂香。
“你想办法把人找到,该怎么赔偿就怎么赔偿。如果对方狮子大开口,你就按自己的风格来解决。尽量低调。”
“我明白,难道这件事光彩吗?”
Alpha没什么心情理睬Beta的反语,沉默地靠在沙发靠背上。
邵翊到底是心疼“祖宗”的,换了个柔和的语气,“放心,人肯定给你找到,说不定他就能治好你的病……”
“别天真了,连医生都说我这是基因缺陷,无药可医。”
“祖、不是,谭总,你不要这么悲观嘛。”
谭澍旸挑眉轻笑,“我,悲观?”
邵翊封口,“算我没说。”
“嫂子的预产期快到了吧?这事速战速决,别到时候耽误你休陪产假又赖我头上。”
“才35周,还早。”
说完严重的事,就该说正事了。
“‘星萃’那边已经准备就绪,只等你介入了,这回白总还算‘地道’,没给你留太多‘烂摊子’,都是没开张的‘新项目’。在那之前,你还有个酒会要出席一下,就是你注资的‘零食铺子’被政辅选入资助贫困山区孩子的指定物资,你那个学长老板想请你一起庆祝一下,地点在‘虹垂岛’,先飞机再轮船过去……”
邵翊滔滔不绝地说着,谭澍旸却不觉间走了神。
脑海中挥之不去那洁白细长的颈子,以及泪珠与汗水交汇的湿润,就连银色的面具都泛着绮丽的色彩。每进一寸,便又贪婪地想要更多;滚烫的血液在雨水般的信息素的包裹下,非但没有降温,反倒愈发沸腾。
他的右脸颊似乎有一枚浅浅的酒窝,咬紧牙关时,盈满了生涩的性感。
对了,还有……
谭澍旸摸出两粒只有指节一半大小的竹节,暗淡的绿,显然年头不短了,背后的“生”和“诺”两个字只有在光亮下才能辨别得出来。然而光滑润洁,可以想得到主人对它们的爱惜程度。
拿近闻了闻,仍残留着秋雨的气息。
“你,到底是谁?”
下意识的,谭澍旸的眸光落在那幅《金影》上——少年的背影似有若无地融入了如雨滴纷飞的枫叶之中。
*
“……我还记得当时给你们布置了一个‘自画像’的作业,你画的是枫叶下自己的背影,我当时觉得意境很好,就放在了画展里。后来有人出价买那幅画,你竟也没收钱!”
一头银丝的老教授一脸和蔼地回忆着陈年往事,慈祥地望着这位“旁听生”。
许秋季有些不好意思,“我画得那么差,哪敢收人家钱啊。”
严格来说,他不算彭教授的学生,他只是在画室打了三年工,空闲时用学生们丢弃的画笔和快用光的颜料随意涂鸦的时候被夸赞了,才会得到这次意想不到的机会。
彭教授感慨:“小许,你是有天赋的。”
许秋季摇头,“天赋不适合停留在我身上。”
彭教授遗憾地叹息,“真的不吃了饭再走?”
许秋季绽开笑意,“不了,教授,我蹭了您的课,可不能再蹭您的饭了。”
“你这孩子,我又不介意!”彭教授也笑了,“好吧,你有事就去忙吧,左右我回了国,以后还有机会再聚的。”
许秋季敬重地鞠了一躬,离开了宴会厅。
没走几步,便有电话进来。
[许秋季:喂,学长,你弟弟还好吗?]
[何子川:没什么大事,阑尾炎,当夜就做了手术。小许啊,你不用把钱退给我,昨晚要不是你救急,我损失可就大了。]
[许秋季:我并没有做满一整夜,不好全收。]
[何子川:派对提前结束,你就是做满了工的,安心收下吧。]
[许秋季:我不收是因为我还有件事想拜托学长……]
许秋季边讲电话边走出酒店,却在一个转头时,看到了一个身影。愣了一下后,他当即掉头走开了。
不远处与他对到眼的Beta默默地望着他坐上了公交车。
“喂,你们说刚才那个小美人是在看我吧?”
不怀好意的声音把Beta的注意力拉了回来,他忙陪笑:“那当然啦!谁能抵挡得了谭总您的魅力!”
“谭总,我瞧着小美人长得有些像二少的那位姜小公子呢。”另一个跟班的谄媚功夫可比他高明。
谭宗耀舔了舔唇,“他应该也是来参加彭教授的归国宴的,去查一下……”
“是,谭总!”
虽然反应比对手慢一拍,但Beta没有丝毫挫败感,自己亲巴巴的表弟哪用得着查?这次的功劳他是抢定了!
公交车走到第五站的时候,许秋季收到了一则回复消息。
【A诚接各种兼职短工经验丰富:小许,我刚问了保洁阿姨,她没发现你说的小竹节。不过我跟阿姨讲好,让她之后多留意些。】
许秋季的心重重一沉,结局果然没有惊喜。
【许:麻烦学长费心了。】
【A诚接各种兼职短工经验丰富:对了小许,刚群里问昨晚有谁上过十楼,你去过吗?】[]
许秋季的手抖了一下,敲了几个字。
【许:没有,怎么了?】
【A诚接各种兼职短工经验丰富:好像是十楼有位客人喝了柠檬水不太舒服。可这和我们服务生有什么关系?不是应该好好问问后厨和采购吗?】
【许:事情是不是很严重?】
信息框正上方出现了几秒“正在输入中”,对方似乎在思考。
【A诚接各种兼职短工经验丰富:我对象说问题不大,人家没想深究。而且1010那边没有监控,据说是常用那间房的客人不喜欢,老板早早给拆除了。这就叫‘死无对证’。】
好一个“死无对证”,将死的Omega瞬间活了过来。
刚要再回复什么,屏幕上出现了“林暑雨”的名字,他顺手按下绿键接通。
[林暑雨:你去医院了吗?]
[许秋季:去了。]
[林暑雨:骗人!]
[许秋季:……]
[林暑雨:你妈妈的遗物找到了吗?]
[许秋季:没有,应该是找不到了。]
[林暑雨:……我晚上早点下班,给你炖排骨。]
[许秋季:我已经在回学校的路上了。]
[林暑雨:你宿舍开门了?]
[许秋季:李瑞亮听说我没地方住,以研零的身份向宿管申请了。]
[林暑雨:……那我去你宿舍炖。]
[许秋季:你不怕炖到半夜也炖不熟就过来。]
[林暑雨:……算了,我主要是怕着火。你学校门口的自助小火锅开门了吧?哥请你!]
许秋季:嗯,我画画是很烂。
谭澍旸:我错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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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02 死无对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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