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茵转到了临城的幼儿园上学，待在中三班。
赵令渊在大三班。
尽管两个班隔着楼上楼下，却是同一个学校同一个操场，体育活动跳舞都在一块儿，难免打照面。
刚开始赵令渊还记恨这小妞抢了自己的糖，让自己吃大亏，没想到对方压根不记事，见了面甜甜地喊令渊哥哥，且在几个班级合作的拔河比赛中，大力出奇迹帮他们赢得冠军小红花。
最重要的是，在和大五班班霸南炫霖battle校霸的时候，是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一个拳头把对方捶倒在地，为此还被老师批评了。
颇为感动的赵令渊虽然觉得这傻妞脑袋不灵光，憨头憨脑是个笨蛋，就冲她力大乖巧向着自己，果断单方面收她做小弟。
——其实他跟小胖妞提过的，奈何那家伙只会吃着他给的棒棒糖、歪着脑袋傻乎乎地问：“哥哥，啥是小弟？”
于是赵令渊放弃了让她理解。
这比让亲妈三天不打自己都难。
这天幼儿园健康活动课的内容是了解指甲，知道保护指甲的重要性以及学习怎么剪指甲。
为了增加氛围、促进孩子们的社交，中班和大班合作，两两一组互相观察对方的指甲，并给对方剪指甲。
课程其实大班已经学过了，在整个环节中他们真正的作用是教导中班弟弟妹妹，承担“小老师”的责任。
原本和顾茵同组的是个娇娇怯怯的小女孩，性格十分敏感，两人面对面坐着，别说给顾茵讲解了，话都说不太利索。
到了操作环节，老师一个不留神没注意，小女孩便剪到了顾茵的手指头肉，给她疼的哇哇大哭。
辅助的老师帮忙贴完创口贴，分别安慰了受伤的小顾茵和被吓得面色发白的小女孩。本打算让顾茵休息，不再继续参与，没想到旁边的赵令渊自告奋勇。
“老师，让我和顾茵一组吧！”
他拉住路过老师的衣角，坐在自己的小板凳上，仰起头，白净帅气的脸蛋展现在眼前，老师立即心软了。
顾茵和大三班的赵令渊关系好不是秘密，上次打人就是因为他。
平常这小子上蹿下跳只差不翻天，奈何实在颜值高、长得帅，卖卖萌装装乖，对本就容易心软的幼儿园老师而言心灵暴击简直上千。
“那行，不过你可千万得小心一点，不能剪到她。”
老师叮嘱一番后走到顾茵身边蹲下，温柔询问：“你愿意和赵令渊一组，让他给你剪指甲吗？”
含泪的顾茵望向赵令渊。
他正张大了嘴巴无声比划：“你、愿、意！”
于是顾茵点点头。她向来听赵令渊的话。
因为他长得好看。
且糖多。
小女孩薛玲玲被调走了。她这会儿还没缓过来，正被老师安排在人少的地方调节情绪。赵令渊讨厌地白了她一眼，连她的椅子都不想坐，直接把自己的小椅子更换过来，凑到桌子紧跟前和顾茵拉近距离。
“别哭了，她都走了，这不是换我了吗？回家请你吃糖。”
他伸出手拍拍顾茵的脑袋，以示安慰。
旁边害怕再出什么岔子盯梢的老师看得新奇。赵皮猴小霸王一个，欺负哭的男孩女孩不知道多少，想不到还有安慰人的一天？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下班一定要跟其他老师们说说。
作为一个优秀的惹事精，赵令渊有一套自己的圆祸办法，他那伶牙俐齿的本事大概从娘胎里就开始练习，小小年纪语言天赋超常发达。
是以这会儿当小老师给顾茵讲解，不但说的详细，而且伴随各种动作模拟和比喻，简直生动到不行，完全把小胖妞的注意力吸引其中。
唾沫横飞地说完一遍之后，把自己的左手摆在桌面上当教材，挨个指着开始提问：
“现在我要问你几个问题，答对了表扬你，打错一个弹一下脑嘣——这个是什么？它长在哪根手指上？”
明显顾茵以前被他弹过脑嘣，立即捂住自己白嫩的额头，学渣本性暴露，包子脸为难又纠结：
它是指甲，它在……在……”
“5、4、3、2、1，嘣~”
赵令渊恨铁不成钢，“食指！食指啊笨蛋！”
他挫败地垂下脑袋，片刻后重新抬起头，装了星星似的眼睛亮晶晶：“我有办法了！”他找别的小男孩要了水果贴纸回来，让顾茵挑出五个最喜欢的水果，一个一个贴在自己的指甲上：
“贴了草莓的是大拇指、葡萄的是食指、西瓜的是中指、橘子的是无名指、苹果的是小拇指。”
重复几遍之后，他开始发问：“草莓糖是哪个手指？”
顾茵紧紧盯着他的指甲，吸溜口水：“大拇指！”
“答对了，茵茵真棒！”赵令渊学着大人的口吻高兴地夸奖她，“西瓜糖是哪个手指？”
“是……是……”顾茵大眼睛扫来扫去，稚嫩的脑袋瓜子高速运转：“是中指！”
“答对了！”
指甲及所属的手指名称学会之后到了操作环节，看到剪指甲刀，顾茵下意识往后瑟缩了一下。赵令渊便豪气地把指甲刀推给她：“你先来给我剪。”
别的中班小朋友都是先由大班的帮忙剪，实际示范之后再更换。顾茵犹豫地拿起指甲刀，尝试地捏了捏。
赵令渊咽了咽口水，但并没有收回自己的手。
顾茵牵起他的手，谨慎地捏住大拇指，把指甲塞进刀口缝隙。
赵令渊浑身僵硬紧绷，眼睛都不敢眨，想要扭头回避即将发生的一幕，又强忍着让自己看。他如果扭了头，小胖妞会更害怕。
“这样摆好，等下用力按就行。”旁观的老师开始辅助，手把手帮她调整。
赵令渊不动声色松了口气。
“咔嚓”响亮的声音响起，一截透明白的指甲飞出去，反复几次后顾茵信心大涨，纵然磕磕碰碰，至少不会让对方受伤。
“我会剪指甲啦！”
全部剪完之后，眉开眼笑的顾茵整张胖嘟嘟的包子脸都透着兴奋红润的光。
赵令渊看看自己狗啃般的手指甲，笑呵呵地跟着夸奖：“真厉害，现在到我给你剪了，你怕不怕？”
顾茵看看他的指头，摇摇头，大声道：“我不怕！”
下午放学，顾妈和赵妈两人结伴而来，得知俩小今天发生的事情后开心地分别表扬，然后宣布了另外一件事。
周六顾妈带顾茵去乡下姥姥家，赵妈闲来无事，刚好带上儿子一起去玩。
姥姥家里养了一窝小鸡，是最近在集市上买的，放养在西侧的一个空屋子里，用自制的栅栏隔起来一个五、六平米的空地。
黄澄澄的小鸡仔们扇动着翅膀，叽叽喳喳在栅栏空间内跑来跑去，生机勃勃又可爱无比。
两个孩子被小鸡吸引，死活不挪脚。反正是在自家屋里，桌椅都高，没什么危险物品，大人们便去了前院，留他们自己玩耍。
“它们叽叽叽的肯定是饿了。”
大翻译官赵令渊观察了一会儿，斩钉截铁地说，“咱们得给它们找点吃的。”
跟屁虫顾茵顿觉有理，俩小只开始在屋子里晃荡着找食物，很快找到了一袋饲料，里头一柄老式的白铝勺。
赵令渊舀了点伸进栅栏中，小鸡们立即颠颠跑着围过来，一点一点地啄吃。
“别抢别抢，都有。”
第一次投食不由得手足无措，倒是把旁边的顾茵看得摩拳擦掌蠢蠢欲动：“我也要我也要！”
赵令渊把勺子递给她，顾茵拿过勺子舀了点伸进去，一只只簇拥攒动的小鸡们环绕在勺子中央，不时你挤我我挤你，热闹极了。
喂完这边一波，顾茵把勺子移动到另一侧没能挤进来的小鸡中间，想让它们也多吃点，料不到那些原本吃得正香的小鸡不肯撒口，死死围追，甚至有个胆大的直接跳进勺子里头吃。
“下去！不许抢别人的！”
她生气地把勺子反过来掀翻小鸡，那家伙扑腾着翅膀试图再次跳进勺子中，顾茵用力敲它的脑袋：“不听话，打你这个坏蛋！”
小鸡被几下敲倒在地，没了动静。叽叽喳喳的鸡崽子中间，唯独这么一只静静躺着，格外醒目。
顾茵心中害怕，勺子轻轻推动它：“你怎么啦？”
赵令渊也吓了一跳，到底皮实惯了胆子大些，道：“是不是被你敲死了？”
顾茵眼里瞬间涌出泪花，泪汪汪的大眼看着小鸡尸体，虽然没办法完全理解“死亡”的含义，但直觉告诉自己做了不对的事，正要嚎啕大哭，连忙被赵令渊拦住。
“嘘，别哭别哭，你要是一哭，他们肯定都来了。”
虽然不是主犯，年仅五岁的赵令渊同样心虚，脑瓜子灵活的他很快想到了歪主意。
“咱们把这只藏起来，这么多小鸡，你姥姥肯定发现不了。”
说干就干，他和第一次生出愧疚情感的顾茵一起把小鸡舀到勺子中，藏在了庭院的花盆里。花盆里种了金边吊兰，郁郁葱葱的兰草垂落下去，刚好将其掩盖。
“你看，看不出来吧！”
赵令渊叉腰，得意洋洋。
顾茵眼眶依旧红红的，直勾勾盯着花盆不吭声，肉肉的手指头紧紧攥着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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