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观因此耗费完他好不容易积攒了几天的精力,最近在别墅休息。
今天很晚都没有人回来,据朱寻说他们去什么不夜城了,
对于这个没伤害过他的男生,尽管知道和严咨杰玩得好的人没有一个不是万恶的资本家的孩子,但有时,他欣赏因此被保护下的天真与恶意。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
陈买苏全身湿漉漉地回来了。这里年纪最大的就是江观,25岁,第二严咨杰24,最小的朱寻只有20。
陈买苏排第三。年龄23。
江观悠闲地窝在客厅沙发看比赛直播,严咨杰说的对,直播还是比重播舒服。
看到陈买苏进来,他下意识望了一眼窗外,没下雨啊。
江观上下打量他,并不想和他说话。
陈买苏回房间洗完澡,出来趴在冰箱看了好久。
江观知道他饿了。
英国的晚上没有夜宵,店铺关门也很早,外卖的普及度和收工时间都和国内大相径庭。
陈买苏捣鼓了一会儿手机,无望地败下阵来。
他洗了一个苹果啃,江观瞟了他一眼偷笑。
他起身来到厨房,打开冰箱查看。
因为他在家吃饭缘故,佣人还是买了很多菜放在冰箱,米箱也是满的。
只是想都不用想,陈买苏之类的人不会做饭。
江观蹲下,舀出一桶米,站起身时突然浑身没力。
他瘫软地跌了下去,腰像是活生生被人斩断般钝痛,仿佛疼痛充斥着每一个细胞,如同癌症般扩散。
江观咬紧牙关,双手跪撑在地,他尝试起身,却被疼痛吞噬。
真是的!
他咒骂一声。
他厌恶残缺不堪的身体,又无可奈何。
每当他找到存在的意义时,身体总会大声提醒他:
你快不行了。
不,你本来就不行,你是被药物强行从死亡边缘拉回的。
“江……哥?”
突然一个人扶着他起立,陈买苏听到动静,有些疑惑和期待地扶他起身:
“你煮饭?”
江观借力扒住餐台:“我自己吃。”
陈买苏扶稳后瞄了电饭锅里的饭一眼:“那么一大桶,你吃得完?江哥你身体不好,要不我帮你分担点?”
江观撑着餐台上喘着粗气,听见陈买苏这么一说,放下勺子扶着餐厅和桌子移到沙发上躺下。
陈买苏慌了:“怎么了?”
“身体不好。”江观揉着心口,“不做了。”
他很安然地倒下,左手压住心脏,全然没有一点想动的意思。
陈买苏去看了一眼电饭煲……
这什么东西?
江观接着看比赛,直播的足球反转不停,去的时候1:0的比分,仅仅2分钟后回来,就变成了3:0。
他捣鼓着想回放进球,科技日新月异的发展,他有点跟不上了。
在他救严咨杰之前的两年,他没有手机,不准碰除了做饭洗衣之外的所有电器,电脑电视变了很多。
江观对着遥控器试探性地按,同样搞不懂电器电饭煲的陈买苏悠悠地晃了过来:
“你得按首页-回放啊,大哥。”
江观:“……”
他不动声色地照做,两粒精彩的进球跃然画上,江观回头瞟了一眼对着电饭煲发呆的陈买苏:
“你别按它。”
陈买苏:“我怕它糊。”
“电饭煲不会糊的。”江观接着去看比赛去了,
或许他们两个人就应该没有交流,偌大的别墅内除了比赛解说的声音,只留下电饭煲冒水汽的嘶嘶声。
叮。
饭煮好了。
比赛进入到白热化阶段,领先三球的沃特队被连追2球,沙发上的江观感觉快要停跳的心脏更加不行了。
他听到电饭煲的响声,犹豫了一会儿。
最后慢慢起身,一步三回头地来到厨房。
陈买苏正在舀白米饭,江观一筷子敲了过去:
“我煮的吧。”
“我看的!”陈买苏很自信,“吃一碗总行吧。”
江观看着他,内心偷笑。
那人举着碗就埋入饭中,腮帮子塞得鼓鼓的,严咨杰的兄弟都长得不错,看起来是饿极了。
江观去冰箱拿菜,忍不住好奇道:
“严咨杰虐待你了?”
陈买苏刨一大口饭:“江观,我就说你很多时候不会说话吧,叫什么严咨杰呢?!叫严哥。”
江观淡淡道:“我比他大。”
陈买苏:“啊?”
能看得出来他表情很不可置信,这也不怪他。江观本身骨架就比严咨杰小很多,他长相是清美挂的,与严咨杰那种锋利凌厉的五官气势不同,比较显小。
以前江观凭借小时候农活练就的童子功和肌肉和严咨杰干架未尝败绩,
现在……江观拿出番茄和鸡蛋,牛肉和土豆。
现在他骨架上沾了一层皮,几个月前他长了几斤肉给严咨杰高兴坏了。
陈买苏停了筷子:“你做啥?你能吃这些吗?”
江观冲洗番茄,切成丁:“番茄炒蛋还是能吃的。”
“那另一个呢?”
江观顿了顿,看着自己解冻好的牛肉,不答反问:
“你们晚上吃什么了?”
陈买苏不想说。
这个鬼混蛋严咨杰,说什么带他们去不夜城玩,结果根本没有这个地方!四个人开车来到游乐园,不准带食物进去。
陈买苏提议先吃饭再去玩,严咨杰不干,几个人玩完泳池后,游乐园餐馆关门了。
陈买苏这才知道,那仨人下午是吃过饭的,气得他一个人跑了回来。
“他妈严咨杰是个傻子吧!”陈买苏越想越气,江观一边切土豆一边点头:
“这句话说得对。”
陈买苏怒了:“你敢说我们严哥?”
江观不动声色:“是你说的哦。”
他笑笑,切菜需要低头略微弯腰,这个动作很耗费腰力,江观撑着腰缓缓:
“不想让我告诉他你就闭……安静一点。”
他是个很爱安静的人,以前不这样。
严咨杰之前给他做过脑袋电击片惩罚,等他幡然醒悟时,检查江观神经已经严重损坏,神经衰弱。
但他忘记了鬼混的小伙最讨厌威胁了,陈买苏几乎是同一时间夺过江观手中的刀,一手提起他:
“你是觉得你有靠山吗?江观。”
江观不想跟他吵,做饭费腰又费手,他挣扎想挣脱,“你放开我。”
“你刚刚说什么?你有胆再说一遍吗?”
其实只是一句实现都不可能的小话,但这些富家子弟,特别在乎面子。
江观几年间什么没学到,只学到这个:
“不敢。”
在硬碰硬不行的情况下,严咨杰用手压断了他的头。
曾经把自尊骄傲视作生命的少年,真的学会了低头。
陈买苏眼中的怒火消了几分,扯出个笑:
“很好,严哥教得好。你记得吗,江观,你刚来跟条疯狗一样,快被打死了还在叫板,这样多好啊。”
说完撒手放开,江观没站稳,踉跄几步才扶住灶台站立。
陈买苏沉浸在自己的胜利中,没有发现处理牛肉的江观眼神黯了几分。
他原来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一个人身体不好时,情绪也会被放大。
江观将土豆和牛肉炖好,撑在沙发后面一边看比赛一边观察牛肉,比赛沃特队3:0开局输了,他的心揪了一揪。
沃特队在他喜欢之前是名门望族,最近却落入难求一胜的地步。
严咨杰曾趴在他身上对他恶狠狠地说:
“你知道为什么百年豪门沃特队最近一直输吗?因为你喜欢上了他们!你就是个罪孽。”
“你只会带来不幸。”
他记得那天电流开很大,江观被电得神志不清,视线被扭曲的人脸和身体的苦痛填满。
又输了。
他转身而去,捞起土豆炖牛肉,番茄炒蛋很快,一会儿上桌。
吃了一碗白米饭的陈买苏背对着他坐在客厅打游戏。
江观把所有菜端上桌,舀了一碗饭。
饭菜香味吸引来了陈买苏,他看了一眼只有一碗饭,赌气似的扭过头:
“你还真敢吃啊,吃死了不怪我。”
江观眼底映着被揉碎的柔光,很轻地道:“给你做的,吃吗?”
陈买苏:?
他手机一放就飞奔过来,看着色香味俱全的菜拍拍脑袋,不敢相信:“你专门给我做的?”
江观的语调低了:“你不是说你没吃饭吗?”
陈买苏抱臂转着圈打量江观:“不可能!我对你这样你不可能对我这么好!你是不是下毒了?”
江观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不吃算了。”
他一个人坐在餐桌的椅子上,单薄地穿着一件白衬衣。
他不穿任何外套时露出的体型是有些吓人的清瘦,晚风闯进别墅,江观捂着嘴咳了几声。
陈买苏尝了一口牛肉,整个人都差点飞天!
太好吃了!
该说不说不愧是他严哥训了两个练出来的,江观本身在农村就肩负起一家人的饮食起居,在团内是最大的哥哥,也负责做饭。
他狼吞虎咽地吃着,高谈阔论道这是他来英国吃得最好吃的饭菜。
道歉他不会,夸人还是可以的。
看见江观坐在风口脸色惨白一直咳嗽,嘴里塞着牛肉的陈买苏抽出间隙给他关了窗。
可他发现,江观不知什么时候,情绪一直很低落。
他低着头,不知为何眼角有些粉红,细长的手指微微颤动,摸着鼻头。
白皙的皮肤滲出冷汗,看不清他的眼睛,读不懂他的伤悲。
陈买苏以为是因为足球输了。
“江观,不就是输了一场球赛吗?”他大吞一口炖得稀烂的土豆,“没事的,沃特队有底蕴的,下一场能赢。”
江观只浅浅嗯了一声,那声音很轻很轻,陈买苏只看见他点头,没听见人声。
“没事啊,沃特队没有降级风险,下一场打弱队,能拿分的。”
陈买苏有点慌了,因为对面那人突然抹了下脸,
还好抬头没哭。
他左思右想也不明白什么事值得如此低落?不是足球……不会因为刚刚他拎起了他吧?
陈买苏:“那个……刚刚我是想吓吓你,你看也没打你对吧,毕竟你确实有靠山。”
江观:……
一句话给江观干沉默了。
一生顺遂的人无法理解那种被反复拉入深渊的无助,江观摸着腰,感受着自己的无力。
无力在靠自己都无法站起的身;
无力在做好的饭菜对自己却是毒药;
还无力在,喜欢的球队拼尽全力,只落得一个伤病满员,被人嘲讽的结局。
一个浮于死亡线上的人,能感受的也只有一些小事。
他无法靠刺激的游乐园去排解情绪,无法靠可口美味的饭菜去消化负面,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江观静了一会儿,看时光过去,再次抬眼时眼底已一片平静:
“我先去洗漱睡觉了。”
他看了一眼被风卷残云的盘子,陈买苏不明所以,只对他竖起了个大拇指:
“好吃!”
“哥……你没事吧,睡一觉吧,你身体不好,别想太多。”
江观自嘲地笑:“我这叫身体不好吗?”
“我快死了。”
他慢步上楼,留下一句:“盘子放着,我明天洗。”
这几个少爷严咨杰让他强制去伺候过,美名其曰“工具共享”,所以他知道,陈买苏连水都冲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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