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展会那天，两人一同前往港城会议展览中心。
谢珩身边跟着几位西装革履、气质干练的专业人士，是他的核心团队。
巨大的展厅人声鼎沸，灯火通明，各种语言的交谈声、片花播放的震撼音效交织在一起。入口处人流如织，穿着正装的商务人士行色匆匆，手里拿着资料袋或平板电脑。
展位设计五花八门，航母展台气势恢宏，巨大的LED屏幕循环播放着精心剪辑的酷炫片花，特效炸裂，明星云集，吸引了不少人驻足围观。有的则布置得很有艺术气息，像小型画廊。还有的朴实无华，主打一个内容为王。
谢珩的团队显然目标明确，开发总监低声和谢珩交流了几句，便带着其他人迅速汇入人流，朝着几个预约好的大展位方向走去。
顾砚章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有点好奇：“你不用跟着去吗？”
谢珩神态松泛：“前期筛选和初步接洽早就做完了，预约好的导演和工作室也提前谈过，现在只是线下见面进一步确认，会后还有更深的交流。我主要是在几个大环节敲定方案，现在嘛……”他侧头看向顾砚章，嘴角微扬，“就是来感受下气氛，然后和你一起找找还有没有什么沧海遗珠？小顾老师，发挥一下你的专业眼光？”
顾砚章也配合着挺了挺胸：“行！包在我身上！”
两人便像普通观众一样，在偌大的展馆里随意逛了起来。
各大展台琳琅满目，有设定和特效都十分吸引人的科幻片，也有阵容强大的导演首秀，不少古装片的服化道考究，一看就有扑面而来的历史厚重感。
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就逛到了展馆相对边缘的区域。
这里的展位明显小了很多，有些甚至是几个工作室或者独立导演共享一个展台，显得有些局促。
在一个不太起眼的角落，几个年轻人正围着一个穿着讲究的中年老板，七嘴八舌地推销着什么，神情热切又带着点紧张。
“杨总，您再看看我们这个剧本！真的很有潜力！”
“对，虽然是新项目，但故事架构非常完整，人物也立得住！”
“我们还有概念海报和初步的世界观设定……”
那位杨总似乎有些招架不住，脸上带着礼貌但略显敷衍的笑容。
他眼角余光瞥见走过来的谢珩和顾砚章，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了救星，立刻提高声音打招呼：“哎哟！谢董！您也来了？真是巧啊！”
这一嗓子，把那几个年轻人的注意力也吸引了过来。他们齐刷刷地看向谢珩和顾砚章，眼神里带着好奇和一丝探究。
杨总趁机摆脱了包围圈，快步走到谢珩面前，热情地握手寒暄：“谢董，幸会幸会！您这是也来淘金？最近有什么好项目入您法眼啊？”他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地往谢珩身后挪了挪，试图用谢珩高大的身形挡住那几个年轻人热切的目光。
谢珩神色平静，和他客套了几句：“随便看看，杨总收获如何？”
“嗨，还行还行，预算都定好了，就那几个大项目。”杨总打着哈哈，眼神瞟向那几个还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的年轻人，压低声音对谢珩说，“这几个小年轻，挺有冲劲的，就是项目还太早期……我这实在没闲钱了，谢董您要是感兴趣，可以看看？”
他说完，又说了两句场面话，便找了个借口脚底抹油溜了。
而就在杨总拉着谢珩说话的当口，那几个面面相觑的年轻人将目光聚焦在了顾砚章身上，互相使了个眼色，大着胆子就围了上来，目标明确地对着顾砚章开始新一轮“轰炸”。
“这位老板！您也是来买本子的吗？”
“您好您好！我们是青锋工作室！这是我们正在筹备的项目！”
“对对对！您看看！这是我们的项目介绍！”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迅速递过来一个iPad。
“还有概念海报！水墨风的，特别有感觉！”另一个扎着小辫子的女生展开一张打印精美的海报。
“剧本大纲也在这里！虽然还只是初稿，但故事绝对精彩！”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的男生捧着一本厚厚的打印稿，眼神发亮。
顾砚章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包围，有点招架不住，下意识地接过了iPad和海报。
海报是水墨风格，寥寥几笔勾勒出险峻的山峰和飘渺的云雾，峰顶一人仗剑独立，衣袂翻飞，意境悠远又带着一股凌厉的侠气。
他翻看着iPad上的项目简介，是一个武侠题材的故事，主角身份特殊，游走于朝堂与江湖之间，还牵扯出上一代皇室的恩怨情仇，设定听起来确实挺有吸引力。
几个年轻人看他似乎感兴趣，更加卖力地介绍起来。
“我们这剧本，武侠风纯正！剧情跌宕起伏，绝对不落俗套！”
“人物塑造特别用心！主角有血有肉，配角也个个鲜明，群像戏很出彩！”
“对对对！打斗场面我们也设计得很精彩，不是那种花架子！”
挥别了杨总的谢珩走回来，目光扫过海报和顾砚章手里的iPad。等他们说得差不多了，他才开口：“原创的武侠故事？武侠题材现在市场反响比较两极。你们这个项目，预计投资规模多大？”
“投资规模我们还在估算，如果可以的话当然是越多越好啊！”
“传统的武侠故事在当今市场并不叫好，前几年也有一部武侠电视剧，实际上主打的是悬疑办案，反响还不错。那你们呢，你们对标的是哪类受众？”
领头的男生张了张嘴：“这个，我们想的是把江湖和朝廷联系起来……受众的话，喜欢武侠的观众应该都会喜欢吧？还有权谋呢！”
“两手抓？野心不小。”
谢珩没什么表情，又挑了几个关于故事核心、主线逻辑，以及剧外的盈利点、衍生开发计划之类的问题。几个年轻人被他的问题问得一愣一愣，刚才的热情瞬间冷却了不少。
“这个……我们还没想那么远。”年轻人有些脸红。
“武侠受众基数大，但忠诚度高，口味也挑剔。没有精准定位和清晰的盈利模式，风险很大。”谢珩语气平静。
“可是那个……我们剧本真的写得很好！故事才是最重要的……”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当地口音的爽朗声音插了进来：“谢董？这么巧，你也在这里？”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走来一个男人，穿着灰西装，容颜极盛，气质却松弛不失干练，身边跟着几位助理模样的人。
这人谢珩认得，港城文娱业近几年风头正劲的青年才俊，林家明，旗下的公司主要做的是制片和院线经营。
林家明走到近前，向谢珩伸出手：“谢董，好久不见。怎么不去我们寰亚的展位坐坐？我刚才还奇怪，怎么没看到您预约。”
谢珩与他握手：“林生客气了。听说你们寰亚的预约都排到展会结束了，我这不是还准备着会后亲自登门拜访呢。”
“谢董说笑了，您可不一样。”林家明笑着摇头，目光随即落到谢珩身边的顾砚章身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探究，“这位是……？”
谢珩含笑看向顾砚章，他礼貌伸出手：“林先生，您好，我是青年演员顾砚章。”
“你好你好，我是寰亚影业的林家明。”林家明与他握手，笑容加深，“我知道你，之前的金翎奖提名有你，实力有目共睹啊。”
几人又聊了聊近期影视行业的动向和各自看好的项目，气氛轻松融洽。
林家明适时发出邀请：“展会结束后有个小范围的聚会，就在会展中心顶楼的sky lounge，来的多是些圈内的朋友，年轻人居多，比较放松。二位若晚上没有别的安排，不如一起来坐坐？交流一下，也当放松了。”
谢珩略一沉吟，他确实有意拓展在港城及海外的文娱布局，林家明的寰亚影业在港城根基深厚，是个不错的潜在合作伙伴。
他看了一眼顾砚章，用眼神询问他的意见。
顾砚章对这种行业内的社交场合并不排斥，多认识些人总没坏处，而且看谢珩的样子似乎也有意参加，便微微点了点头。
谢珩于是对林家明笑了笑：“林生盛情，却之不恭。我们晚上一定到。”
“太好了！”林家明显得很高兴，“那晚上见。”他又和两人握了握手，这才带着助理离开。
谢珩将目光转回那几个年轻人，和顾砚章又与他们聊了几句，没再多说什么，也离开了。
顾砚章看见他摸出手机，好奇问：“就这样走了？你怎么想？”
谢珩歪过来给他看手机屏幕，上面是他发给开发总监的简短指令：展馆边缘B区，青锋工作室，武侠项目，接触一下，评估潜力。
顾砚章眨眨眼：“我还以为你对他们的本子完全不感兴趣呢？刚才你提问那么犀利，把他们都快问蔫儿了。”
谢珩挑眉：“有吗？我只是陈述了这个类型项目普遍会遇到的风险和需要考虑的现实问题。”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掌控感，“但他们说得没错，故事内核和人物塑造是基础，这部分看起来有点意思。至于其他的……”他顿了顿，侧头看顾砚章，“商业模式、受众定位、制作团队、资金缺口……这些，如果我们感兴趣，可以帮他们解决或者优化。”
顾砚章听明白了，笑道：“原来谢董是刀子嘴豆腐心，表面上把人问得哑口无言，背地里已经让人去谈合作了。”
“商业评估而已。”谢珩淡淡道，随即像是想起什么，又问，“你觉得那个本子怎么样？刚才看你看得挺认真。如果项目真的启动，你想来演吗？主角。”
顾砚章闻言失笑，用肩膀轻轻撞了他一下：“哟，谢董，这就开始以权谋私，准备塞你自己的人进组了？‘带资进组’也没这么快的吧？”
谢珩被他撞得晃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笑意，手臂自然地环过他的腰轻轻扶了一下：“只是问问你的意向。你是演员，你的感觉很重要。”
“唔……本子概念确实挺吸引我的，武侠，朝堂江湖，人物群像……是我会感兴趣的类型。”顾砚章摸着下巴思索。
他接戏一般拍完一部才看一部，不会把档期排得太满太远，喜欢留点灵活度。而且这项目现在还只是个大概的雏形，后期剧本打磨、团队搭建、立项开机……周期长着呢，变数也多。
“到时候再看吧，如果项目真成了，剧本也合适，客串个角色什么的也行啊。”
“好，听你的。先让团队去评估看看。”谢珩点点头，他心里是想着把好东西都给顾砚章，但也知道这人有自己的节奏和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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