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燕今天一整天都没有课，作为一位后勤生活老师兼总务处副主任，她不是在宿舍楼值班就是在行政楼内坐班，而在京平三小的第一天就是A4宿舍楼的白日班。
警报声锐利响起的时候，她正百无聊赖地坐在A4宿舍楼的值班室里，把手机上寥寥无几的信息翻完，又反复翻了两遍值班室桌子上的工作手册，逐渐有了三分困意。
尖锐声响划破当空，肖燕猛地站起身，瞪大眼睛有些恐惧地看向值班室外的走廊，在出门前十分谨慎地打开了缝在衣服上形状如同一个纽扣的终端，开启了她的独有特质。
【最后的自卫，特质】
最高品级：紫色；当前品级：蓝色；
“希望你没有在无可奈何之时，才开启最后的自卫。”
拥有此特质的只能是女性合伙人，使用此特质时，您可在周身获得一个保护罩，为您抵挡部分精神类与物理类伤害。（展开时长：10min；冷却时间：24h）
肉眼不可见的保护罩在肖燕周身缓缓展开，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站到值班室门前，隔着玻璃向外探看。
李乐枫此时应该在教学楼内，在本次密室中，她作为师范学校的实习老师来到京平三小实习，帮助四年级三班进行语文学科的授课，并负责四年级三班文艺汇报的辅导。
肖燕必须独自面对宿舍楼内的异常。
尖锐的警报声下隐匿着黏腻滚动声，仿佛有无数小球从沾满胶水的地面滚过，肖燕小心翼翼将眼睛贴近透明玻璃，然而门外阴沉沉空无一人，只有那诡异的巨大眼球太阳悬挂在天上缓缓旋转。
那眼球仿佛感受到肖燕的注视一般，顺时针的旋转停滞一瞬，而后逆时针向肖燕看来。
肖燕的心脏猛地一跳，她迅速低下头，向后撤退一步，捂着胸口不再去看门外。
警报声骤然停止，周围忽然安静地仿佛能吞没一切，肖燕只觉得自己的呼吸与心跳都清晰可闻，危险的直觉久久不能消退，好在保护罩尚且在她周身，这使得肖燕多少得到了一些宽慰。
她努力平复自己，门口却忽然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肖燕吓得几乎心跳骤停，然而敲门声却持续不休。
她慢慢走到门口，隔着玻璃看见一个小男孩站在门口，高举着手握拳，不停拍着值班室的门。
“有什么事情？”肖燕提高声音谨慎问道。
她余光看向值班室悬挂的电子钟，现在是八点三十分，第一节课正在进行，学生不应该出现在宿舍楼。
“老师，”小男孩声音清脆，仰着头一双葡萄似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看向值班室，“我不小心摔了一跤，衣服弄脏了，我想回宿舍换衣服！”
肖燕的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深吸一口气，看向桌子上摊开的工作守则，尽力让声音平稳：“现在是上课时间，你不能擅自回宿舍，确实有需要的话让你的老师在下课时间给我的值班室打个电话。”
敲门声停止，小男孩有些失望地低下头，肖燕向门外看去，瞧见这个小男孩白色上衣的衣缘下摆确实有一大片水渍和泥泞，想必是摔在了一个水坑里。
她有片刻动摇，又在心里告诉自己这里是密室而非一个普通学校，于是狠下心又重复一遍：“你回去吧，下课了再过来！”
小男孩慢慢蹲下身，声音里带了点哭腔：“可是……如果我这样去上课，他们一定会向我发起挑战的……求求你了老师……求求你了……”
发起挑战？那是什么意思？肖燕疑惑了一瞬，但还是咬牙不为所动，甚至离开门口重新坐回了办公桌边。
过了一会，哭泣声逐渐停歇，小男孩似乎放弃了求情，肖燕听见门外传来衣服摩擦的声音，想必是小男孩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足以吞没一切的安静空气重新流动起来，细微的风声穿过窗棂和门缝，发出细微的呜呜声。
隔着门缝，一个小小的球状物体被推了进来，在地面上发出咕噜咕噜的滚动声。
肖燕才刚才松口气，听到声音警觉地抬起头，向声音来源看去。
一个小小的……黑色的……弹珠？
肖燕有些疑惑，于是站起身，走到那个小球边上蹲下身。
一个，小小的，黑色的……？
肖燕伸出的手停滞在半空，当看清那是什么的时候，她浑身僵硬，全身血液一瞬间全都往脑袋里冲去。
那是一颗小小的眼球！
黑白分明而黏腻地在地面上滚动，那眼球仿佛有自己的意识一般，感受到肖燕的注视，缓慢地冲她眨了眨眼。
准确来说，没有眼皮的眼球其实也无法完成眨眼这个动作，这个黑白分明的球体于是只能压缩自己的体积，由圆变扁，努力模拟着眨眼的形态。
肖燕惊得向后坐倒在地上，她的视线不由自主越过眼球看向门口，却陡然看见门缝里一双贴着地面的眼睛！
属于小男孩的大眼睛眨起来，他继续哀求肖燕：“老师，我把这个给你，行吗？你让我进宿舍换件衣服，可以吗……”
见肖燕久久不回答，小孩圆钝的手指隔着门缝再次将一个眼球向内推来，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到第九个眼球时，小男孩的声音显得有些委屈了：“老师……我只有这么多了，求求你了……要不然他们真的会向我发起挑战的……”
眼球的滚动声黏腻，一股属于人体组织的腥气在值班室里蔓延，肖燕恐惧到不敢动弹，但黏腻的滚动声在不断放大，一直到十颗眼球在地面上都停止转动，小男孩的眼睛一动不动从门缝里盯着肖燕看，那黏腻水声都没有停止。
肖燕屏住呼吸，视线隔着窗户向外看去，而后艰难地意识到，并不是地面上的眼球在滚动，而是天空中悬挂着的巨大的眼球太阳在看她！
心跳与呼吸同时停止，肖燕嘴唇嗫嚅，保护罩的持续时间只剩下最后三十秒，小男孩的手还在不甘心地往里伸……
在保护罩消失前的最后一秒，窒息感几乎吞没了肖燕，她的眼睛剧烈疼痛起来，对死亡的恐惧推动头脑急速运转，肖燕在眼前漆黑一片里终于大喊出声：“你去！我允许了！你可以回宿舍！”
窒息感如潮水褪去，肖燕如同溺水之人一般大口呼吸着腥臊的空气，眼前光明依旧没有回转，她终于抑制不住自己，剧烈地呕吐起来。
——
有惊无险上完第一节课，周连山出了一身冷汗。
他诚然没有什么讲课的天赋，除了机械念PPT，填鸭式传授理论知识之外，几乎没有任何课堂互动——但很难说是不是因为郭天赐身上黑白分明的眼球一直聚精会神盯着他看，时不时还认同地眨一眨眼睛。
总之，除了郭天赐看起来有些奇怪，其余的学生都如同正常的小孩一样，玩手指的玩手指，搓橡皮泥的搓橡皮泥，传纸条的传纸条。反正除了没人听课，一切都没有什么特殊的。
周连山将讲义收拾齐整，带着一脑门子不安准备离开教室，郭天赐却忽然离开自己的座位，直直向着讲台走来。
周连山收拾东西的手停顿，但还是尽量装着若无其事的模样没有看郭天赐。
郭天赐在讲台前站定，一张稚嫩的脸蛋上露出无比真诚的笑容：“老师，您还记得吗？昨天您答应过我陪我玩游戏。”
周连山平静回头看向郭天赐：“是吗，我不记得了。”
谁答应过他？周连山在心里腹诽，看来昨天阻止了这孩子继续虐猫，他来找麻烦来了。
“我要向您发起挑战，周老师。”
额角太阳穴猛地一跳，周连山瞬间感受到危险的气息袭来，他周遭的幻境迅速变换，景物似乎都在向后退，只剩下窗外阴沉灰色的天空与黑白分明的太阳，课桌和讲台的边界隐去，刚才还在嬉笑玩闹的学生们突然都收敛了笑容，齐齐站起身来。、
周连山有些恍惚，但只是一瞬间，教室里就只剩下一张小小的课桌，两边摆着两张椅子，郭天赐坐在其中一张课椅上，学生们围在他身边站着，三十多双眼睛齐齐看向周连山，似乎在等他落座。
无言的力量在催促周连山，他仿佛不受控一般向那张小小的桌子走去，然后坐在了郭天赐对面。
郭天赐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小的黑色珠子，摆放在课桌边上的一个笔筒里：“这是我的赌注，我赌三十个‘葡萄’。”
周连山皱起眉，向笔筒里看去——三十个密密麻麻的眼珠子你挤我我挤你，在狭窄的黑色圆筒里面不断发出叽咕叽咕的积压水声。
他头皮发麻，浑身仿佛过电一般炸开来，可周围站着的学生们却用如出一辙的崇拜的眼神看向郭天赐。
“三十个！三十个‘葡萄’！”
“是我的话早就破产了！”
“那你要瞎了哈哈哈！”
孩童单纯清脆的笑闹声不断在周连山耳边响起，但周连山根本无心分辨那些内容，郭天赐也只是直勾勾看着他：“周老师，您的赌注呢？”
赌注？眼球？‘葡萄’？无论是哪一样，这都只是周连山来到京平三小的第二天，他一无所有！
郭天赐仿佛也看透了周连山似的，他那张精致如同瓷娃娃一样的脸笑起来：“我忘了，周老师是咱们的新老师，没有赌注。”
纯真愉悦的笑容只持续了一瞬，郭天赐就恢复面无表情，清脆的童声有些残忍地在周连山耳边响起：“那看起来，周老师只能赌上自己仅有的两颗葡萄了，大家说，是吗？”
[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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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京平三小（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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