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听雪目光一顿，稍稍抬眼，目光定格在被口罩包裹的脸上。
喻寒身穿白大褂，头戴医生帽，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唯一裸露在外的那双眼睛，正专注盯着手里的镊子，丝毫不知有道目光在注视他。
除了名字，蒋听雪找不到其他与她所见喻寒的相同之处。
或许同名同姓而已，周敏只说他是医生，并没说他是哪科医生，在哪家医院上班。
诊疗结束，蒋听雪及时移开视线。
喻言把口镜和镊子放在待清洗消毒区域，摘掉手套洗手消毒。
蒋听雪目光不自觉追随。
喻寒擦净双手转过来，恰好与她撞上。
只一秒，蒋听雪便仓皇挪开。
淡定看向从治疗床坐起来的唐思语，“感觉好点了吗？”
唐思语捂着左边脸，还有些不适，“好点了。”
“炎症不消后面还会疼，出来再给你开点消炎药。”
“走吧。”蒋听雪扶着唐思语跟在喻寒身后。
“先去交费，取完药再拿过来注明用量。”喻寒打好药单递给唐思语。
被蒋听雪接过，手指不小心碰上他的，凉凉的触感。
指尖猛地一缩。
“……我去吧。”
让唐思语在这等她，快速跑出诊室。
几个交费窗口都排满了人，蒋听雪拿着单子去了自助服务机，好在取药窗口人不多，只等了两三分钟。
拿完药回去，诊室只剩撑着脑袋蔫不拉几的唐思语和慢条斯理整理资料的助理护士。
她左右环视一圈，“喻医生呢？”
不等护士回答，身后先传来一个声音，“我在这。”
蒋听雪转身，“药……”
男人脸上的口罩已摘掉，暴露在外的那张脸与上午在咖啡厅所见的完全一致。
真的是他。
该说巧，还是不巧。
喻寒似没看到蒋听雪惊诧的神色，淡然走过，“药给我。”
蒋听雪回神，怔神的间隙，喻寒已回到办公桌前坐下，她向前几步，递过药。
喻寒边说服用方法，边用笔在药盒上标注。
再抬头，又撞上那双探究的眼睛。
像是偷窥被抓包，蒋听雪迅速收回目光，她以为这次也会被无视，男人却将她的疑惑戳破。
“你没认错，是我。”
这次轮到喻寒打量她，“换了身衣服就不认识了？”语调微微打趣。
“不是。”蒋听雪面露几分窘色，“我只是没想到会是你。”
他不会觉得她是故意装作没认出他吧。
心声似乎被他窥探到，男人平静叙述，“还以为你是假装不认识。”
“不是的，你戴着口罩，没认出来。”她低声解释。
“什么情况？”
以为自己疼出幻听的唐思雨，再三确定耳朵没问题，当即来了精神，眼睛来回扫视两人，“你们认识啊？”
喻寒很轻地弯了下唇，仰头看向蒋听雪，等她来回答。
迎上他目光的蒋听雪忽觉无措，一面之缘的相亲对象，最多算见过吧。
沉默一会，她轻吐两个字，“算是。”
“嗯？”唐思语不太懂这回答，还没追问，喻寒把药装好递来并嘱咐，“按时吃，忌辛辣刺激食物，以后可能还会发炎，建议等炎症消了之后拔掉。”
听到拔牙，唐思语眉头一皱，忙捂住脸，再无半点心思八卦，“啊？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身为医生，首先要尊重患者意愿，喻寒只提建议，“目前来说这是最好的办法。这只是建议，决定在你。”
“不过你那颗智齿的位置有点偏，还需要进一步检查才能确定是否能拔除。”
“好吧。”唐思语无力起身，“那我再考虑一下。”
蒋听雪接过唐思语手里的药，另只手扶着她，安慰道：“没事的，你这样想，长痛不如短痛，别害怕，到时候我陪你一起来。”
唐思语干哭两声，点点头。
快走到门口，蒋听雪想起还没打招呼。
回头，正好撞上喻寒的目光，错愕一怔后，她礼貌道别，“谢谢喻医生，麻烦你了。”
喻寒神色无波，脸上没有一丝因对视而产生的异样情绪，“客气了，慢走。”
两句对话成功让唐思雨忘记拔牙的恐惧，八卦之心顺势燃起，“你和喻医生到底怎么认识的？”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实交代！”
蒋听雪四面环顾，确定没人看她们，才伏在唐思语耳边低语，“他是我早上的……相亲对象。”
“什么？”唐思语惊呼，显然心理准备还是没做足。
“他是你相亲对象？”
在众多诧异的目光中，蒋听雪低下头提醒：“你小声点，还在医院。”
唐思语眼睛一扫，瞥见两边墙面上“禁止大声喧闹”的提示牌，干笑着朝还在看着她们的人点点头，以示歉意。
随后挽着蒋听雪胳膊，快速逃离此地。
两道身影匆忙消失在拐弯处，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拿着一支笔从眼科诊室出来，站在门口左右环视一圈，试图从来往的人中找出熟悉的身影。
找寻未果，嘴里泛起嘀咕，“难道是我听错了？”
此刻正等着开药的患者以及家属纷纷望向门口，“怎么了，徐医生？是我爸的眼睛有什么问题吗？”
徐昂笑着进来，“没有没有，我就是…活动一下。”
总不能说他刚才听到他女神的声音了吧。
挺直腰，淡定走进来，“你父亲眼睛没有问题，就是最近要多注意休息，别用眼过度，按时滴药。”
重新坐下把药单补完递过来，“去交费拿药吧，用法和之前一样，早晚各一次，一次两滴。”
“好的，谢谢徐医生。”
后面暂时没有患者，徐昂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给[女神]发了条消息:【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啊。】
对面回复:【不要，牙疼[大哭][大哭]】
徐昂担忧皱眉，急忙敲字。
【家里有没有止痛药，没有的话我找人给你送去。】
两分钟过去也不见回复，徐昂直接按下视频通话。
另一边，蒋听雪送唐思语回家，从上车耳边就没安静过。
“打什么视频啊，正忙着呢！”
唐思语拒绝掉视频邀请。
【有药，你别管。】
切换成静音模式，唐思语继续盘问驾驶位上的人，“你也没告诉我，你相亲对象长这样啊。”
蒋听雪目视前方，“你也没问啊。”
“……”噎了下，唐思语长舒一口气，“我决定要去拔智齿了。”
蒋听雪单纯以为她想通了，“行，哪天去你提前告诉我。”
“明天。”唐思语痛快决定。
“明天？”蒋听雪讶异的目光转向副驾，“明天还没消炎呢，不能拔。”
“不能等了，要是喻寒被抢走了怎么办？”唐思语一想到他那张脸，就联想到那些医生护士看他时的花痴样。
“什么意思？”蒋听雪想起唐思语是个超级大颜控。
“别告诉我，你看上他了。”
帅是帅，就是冷淡了些，不是唐思语喜欢的类型。
“胡说什么呢？”唐思雨不满控诉，“这句话怎么能从一个最了解我的人嘴里说出来！”
蒋听雪心下了然，明白她的用意，“人家都明确拒绝了，还是不要去打扰了。”
唐思语侧过身，一本正经问：“那你喜欢他吗？”
蒋听雪好笑地看向她，把她的话原封不动还回去：“这句话怎么能从一个最了解我的人嘴里说出来。”
“好好。”唐思语改口，“我用词不当，不严谨，我换种问法。”
一见钟情不可能发生在她这个慢热的朋友身上。
“你对他印象怎么样？”
蒋听雪默然，以前她的回答都是，“差、不好、糟糕。”
可这次她好像挑不出毛病，长相没得说，言语上也没有不尊重，除了性子冷了些，或许是不熟的原因。
而且她自己也不是一个外向热情的人，不能把这作为挑剔点。
“都挺好的。”她照实说。
也可以说，很不错。
见了这么多相亲对象，喻寒是唯一一个没有穿西装打领带，端着架子，好似皇帝选妃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即便不合适，也是礼貌告知，而不是冷嘲热讽的贬低。
她不敢断定他一定是个很好的人，至少在上午短暂的相处中，她看到了他身上的涵养。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唐思语拍胸脯保证，“剩下的交给我。”
谈话间，车子已抵达唐思语楼下。
踩下刹车，待车子停稳，蒋听雪才说：“唐唐，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我不想给别人造成困扰。”
“所以还是算了，不要再去打扰他。”
“周姨那你怎么交代？”
蒋听淡然一笑，“她肯定会继续拖托人给我介绍。”
前脚进门，周敏的电话掐着点打来。
“妈。”
“又跑哪去了？”周敏气愤质问，“为什么把密码换了，我现在没资格进你屋了是吗？”
“我在思语家，她不舒服，我们刚从医院回来。”
蒋听雪停下换鞋，站在门口，“昨晚半夜有人踢门，还按了几次密码，不放心早上换了，新密码一会发给你。”
“行了，知道了。”
周敏怒气平复了些，回到正题，“王姨又给你介绍一个相亲对象，照片发你微信了。”
“我一会看。”
换上拖鞋，蒋听雪来到沙发前坐下。
又变天了，窗外阴沉沉的，导致室内光线也暗了许多。
唐思语换完衣服出来，蒋听雪正呆坐在沙发上，“怎么不开灯啊？”
客厅的灯全被摁亮，明亮的灯光有些晃眼，蒋听雪皱了下眉，“天还没完全黑，看得见。”
“周姨又让你去相亲吗？”
看到是周敏的电话，她就先进来换衣服了，在她的印象中，蒋听雪没有一次是开心地接完周敏的电话。
蒋听雪把息屏的手机解锁递来。
一张蓝底二寸证件照占据屏幕，照片中的男人看上去至少三十来岁，带着黑框眼镜，有些垮下的脸却看不出一丝瑕疵，明显精修过。不知修过头了还是头顶过于光秃，以至于整张脸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唐思语轻点照片返回至聊天对话框，下面还有周敏发来的两条微信。
【他是海市大学的老师，今年三十六，年纪是比你大了些，但是人家工作稳定体面配得上你。】
【王姨说他忠厚老实，为人正直，会疼人，长得差点，但也不算太丑。这周末你们先见个面。】
蒋听雪没回复。
“真是服了！”唐思语扔下手机，“这人又老又丑还秃顶，那个眼瞎王姨绝对收他钱了，条件这么好，她怎么不介绍给自己女儿。”
“说昧良心的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至于周敏，她一句不是也没说。
亲生母亲美名其曰打着为自己好的名号贬低打压，无论说周敏的不是还是替她解释，都等同在蒋听雪心口扎刀子。
亮起的手机打断她还未说出口的安慰话。
来电显示徐昂。
唐思语想起晾他好久了。
按下接通，“干嘛？”
“你在家还是店里，我给你买了药和吃的。”
那边正在开车，急促的鸣笛声顺着听筒传来依然觉得刺耳。
“我吃过药了。”
唐思语看看蒋听雪，“这样，你去店里等我，我马上到。”
“走。”
挂断电话，唐思语急忙拉起蒋听雪。
“去哪？”后者一脸茫然。
“店里。”
唐思语抓起沙发上的包，挽住她胳膊，“带你认识新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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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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