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光未亮,高昌王宫仍笼罩在一片朦胧的灰蓝色中。
晨风掠过交河城高耸的夯土城墙,卷起细碎的沙尘,在宫檐下盘旋。
王宫内悬挂的彩绸在风中轻扬,昨夜燃尽的焰山余烬还散发着淡淡的沉香。
侍女捧着金盆,盆中漂浮着新鲜的玫瑰花瓣,轻轻叩响了新娘的房门。
“姑娘,该梳妆了。”
无人应答。
侍女又唤了两声,心头忽生不安,推门而入——
“殿下,许姑娘不见了!”
急促的脚步声自长廊传来,宇文珩一身喜服未换,腰间狼头金印在晨光下泛着冷芒。
他踏入房内,只见床榻上整齐叠放着那件绣满金线的火鼠裘嫁衣,凤冠上的珍珠流苏纹丝未乱,仿佛从未被人戴过。
而嫁衣之上,搁着一封信笺。
宇文珩拾起信,指节微微发紧。纸上是许清遥一贯洒脱的字迹,却只寥寥两句:
“殿下所念之事,自会有人处理。烦请殿下将几日前的商队放行。”
他低笑一声,指腹摩挲过纸面,仿佛还能触到她落笔时的温度。
窗外,晨风卷着沙粒拍打窗棂,远处传来驼队的铃铛声,悠远而空旷。
***
许清遥裹着粗布斗篷,混在一支向西行的商队中。
骆驼的蹄子踏在黄沙上,发出沉闷的“沙沙”声。商队刚刚离开高昌边境,正沿着古老的丝绸之路,朝着更远的西域前行。
她抬头望向远方,天边泛着淡淡的金色,朝阳刚刚爬出地平线,将无垠的沙漠染成一片赤红。
风掠过她的耳畔,带着干燥的沙土气息。
【恭喜宿主,完成「逃婚2」,请宿主及时领取奖励!】
系统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系统,你说萧舟衍会帮那个六皇子吗?”许清遥唇角微勾,从怀中摸出一枚小小的狼头金印——那是她从宇文珩的枕下顺走的。
【从情感角度,萧舟衍与宇文珩属于“情敌”,从大局观上看,他俩不是没有合作的可能。】
“情敌?”
他们什么时候成情敌了?
【虽然根据你们那里的法律,同时和八个男人只结婚不领证不算违法。】
【但是宿主,你确确实实的结了一次婚,还有一次是快要结婚。那他俩怎么算都是情敌。】
“哦。”已老实。
“那……谁让你是逃婚系统,”许清遥找到理由给自己开脱,“我这不是给你上点业绩嘛。”
“你就说,这任务是不是你发布的,那我肯定是以任务优先……”
【!!!宿主!做人要厚道!】系统在脑海里为自己鸣不平,【这个任务虽然在我的管理权限中,但是这任务是你要我发布的!】
“我不听我不听,”许清遥直接给系统闭麦,“你就说这任务是不是你发布的吧。”
【*%##*】
“你是系统,你不发布任务,你当什么系统,再说了,逃婚系统就要有个逃婚系统的样子,这多好的机会呀……正巧发个任务让我赚点零花钱怎么了!”
【#%&%#】
“系统?怎么不说话了?”许清遥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忘记给你开麦了……”
【宿主!你居然关我麦!】
“消消气…消消气哈……”
突然,系统在脑海里提醒。
【滴——前方出现剧情人物。】
剧情人物?
许清遥回忆了一下剧情,这个时候出现的应该是被女主救下的吐蕃王子。
“姑娘,前面就是吐蕃了。”商队首领回头笑道,“吐蕃的雪蚕丝与茶砖最受欢迎……”
前方传来一阵骚动,商队首领的话戛然而止。
三十步外的沙丘上,赫然倒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靛蓝锦袍被血浸得发黑,手指无意识垂在身侧。
【滴!恭喜宿主成功解锁关键人物:吐蕃王子松赞云烈!】系统突然兴奋起来,【原著中他对女主一见钟情,宿主快冲——】
系统添如乱……
“闭嘴。”许清遥翻了个白眼,却已利落地跳下骆驼,快步上前。
松赞云烈意识模糊间,感觉有人翻动他的身体。他猛地睁眼,灰蓝色的瞳孔如雪原上的狼,警惕而冰冷。
“别动。”许清遥按住他染血的肩膀,指尖银光一闪,三根细针已刺入他颈侧穴位,“箭上有毒,再乱动你就等着见阎王。”
王子闷哼一声,却意外地没有反抗。他盯着许清遥腕间露出的墨色桂花纹,沙哑道:“……汉人?”
“救你的人。”她麻利地撕开他的衣襟,伤口处泛着诡异的青紫色——乌头毒,高昌边境常见的暗杀手段。
三日后,松赞云烈的高烧终于退了。
他靠在吐蕃使团的营帐内,指尖摩挲着一枚银铃——那是许清遥“不小心”遗落的,铃内刻着交河城的狼首徽记。
“许姑娘。”他抬眸,声音仍带着病后的沙哑,“你救我一命,吐蕃人从不欠人情。”
许清遥挑眉:“所以?”
“跟我回逻些。”王子唇角微扬,“让我尽地主之谊。”
许清遥本欲拒绝,但系统突然弹出提示:
【宿主,萧舟衍已经收到消息,正派人往高昌国赶。】
她眸光一闪,转而轻笑:“好啊,正好见识见识吐蕃风光。”
松赞云烈满意地点头,挥手招来侍从:“备马,回王城。”
***
吐蕃王都逻些城矗立在雪域之巅,日光倾泻而下,将红山宫的金顶映得璀璨夺目。
许清遥骑在雪白的牦牛背上,身披吐蕃侍女献上的雪蚕纱披风,细密的金线在阳光下流转如星河。
松赞云烈亲自引路,王庭卫队分列两侧,手持牦牛尾幡,吹响鹰骨号角。浑厚的声响回荡在山谷间,惊起一群雪雀。
“许姑娘,”王子侧首,灰蓝的眸子含着浅笑,“吐蕃以‘白羊毛毯铺路’迎贵客,你是十年来第一人。”
【哇——好大的阵仗!宿主小心有诈!】
许清遥垂眸,脚下果然铺着雪白的羊毛长毯,绵延至王宫正门。她指尖轻抚牦牛颈间的银铃,心中暗忖——
这排场,怕是没那么简单。
红山宫的大殿内,鎏金酥油灯映照着壁画上的天神像。
许清遥被引至镶珊瑚的檀木案前,案上已摆满吐蕃珍馐。
酥油茶盛在镶宝石的木碗中,风干牦牛肉切成薄片,旁边配着辛辣的青稞酒。
赞普高坐主位,头戴金翅宝冠,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他身旁的大相手持九眼天珠,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许清遥。
“汉家姑娘,能救下我儿,实属难得。”赞普的声音浑厚低沉,“按吐蕃的规矩,救命之恩,当以厚礼相报。”
他一挥手,侍从捧上一只鎏金木匣,匣中赫然是一件雪蚕丝内甲,薄如蝉翼,却刀剑难透。
许清遥还未开口,松赞云烈已起身道:“父王,许姑娘医术高明,儿臣想请她暂居药师殿,为我吐蕃将士疗伤。”
赞普沉吟片刻,缓缓点头。
当夜,许清遥被安置在药师殿的偏院。院落清幽,窗外正对雪山,月光洒在雪峰上,宛如银练。
【宿主,已检测周围环境,目前安全。】
***
暮色沉沉,凉州城外的古驿亭被秋风卷得簌簌作响。
萧舟衍一袭墨色锦袍立于亭中,玄色披风被朔风卷起,露出腰间悬着的鎏金令牌——那是临行前圣上亲赐的使节印。
远处马蹄声疾,卫一翻身下马,单膝跪地:
“主子,江府来报——夫人只在府中宿了一夜,次日清晨便出了凉州西门。”
萧舟衍指尖摩挲着玉佩上的裂痕——那是许清遥逃婚那日摔的。他忽地轻笑:“西门?她倒是会选路。”
卫一低头:“守城兵说,夫人跟着一队胡商走的,方向……似是吐蕃。”
“真是赶巧了。”
萧舟衍望着黄沙漫天的大漠,喃喃道:“当真是避我如蛇蝎吗?”
“将军……”卫一双手奉上:“夫人离开江府后,一路向西,昨日刚有消息从高昌传来。”
萧舟衍展开信纸,熟悉的字迹跃入眼帘——
“将军亲启:
清遥蒙高昌六王子宇文珩相救,得以脱困。然二王子穆昆心怀叵测,囚禁六王子于私牢,意图不轨。
你我夫妻一场,望将军出使吐蕃时,顺手解决此事,权当还他救命之恩。
——许清遥”
信纸背面,还画着一只歪歪扭扭的兔子。
萧舟衍眸光微动,指尖轻轻摩挲过那行字迹,仿佛能触到她落笔时的温度。
“将军,”卫一低声道,“属下查探过,几月之前,高昌二王子穆昆确实暗中调兵重伤六王子宇文珩,虽如今六王子被救,但穆昆仍未死心,恐怕……”
“恐怕什么?”
“恐怕夫人也被卷入了高昌内斗。”
萧舟衍冷笑一声,将信笺收入怀中:“她倒是会给我找事。”
卫一犹豫片刻,又道:“还有一事……夫人似乎与吐蕃王子有所接触。”
“松赞云烈?”萧舟衍眉峰一挑,“她倒是会挑人。”
夜风掠过荒原,萧舟衍抬眸望向西方——那里是高昌,更远处是吐蕃。
“传令。”他忽然开口,“使团照原计划前往吐蕃,你带一队精锐随我先行潜入高昌。”
卫一愕然:“将军是要……”
“既然她开口了,”萧舟衍翻身上马,唇角勾起一抹淡笑,“这救命之恩,我替她还。”
*
萧舟衍换了一身粟特商人的装束——赭色窄袖胡服、羊皮靴,腰间悬着一串铜钱和镶宝石的短刀,面上贴了络腮胡,连那双锐利的眼睛都用草药熏得微微泛黄,活脱脱一个行走西域的驼队首领。
凉州往高昌的商道上,他混在一支贩卖丝绸的胡商队伍里,无人起疑。
入城时,守卒懒洋洋地盘问:“哪儿来的?货呢?”
萧舟衍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染黄的牙:“疏勒来的,上好的波斯毯,明日才到。”说着塞过去一小袋碎银。
守卒掂了掂,挥手放行。
高昌王宫依山而建,六王子宇文珩的府邸位于西侧偏殿,墙外栽满胡杨,正是藏身的好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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