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宴的钢笔在记录本上轻轻敲击，节奏与他腕表秒针的走动完全一致。下午四点三十分，他的最后一位预约患者已经迟到了七分钟。
"祁医生，您的茶。"助理小林将茶杯轻轻放在办公桌边缘，正好是祁宴伸手可及却不会干扰文件的位置。三年来，小林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位心理医生近乎苛刻的秩序需求。
"谢谢。"祁宴微微颔首，目光扫过茶杯——杯柄45度角朝向自己，茶水七分满，符合他的所有要求。"那位沈先生有来电说明情况吗？"
"没有，要我再联系一次吗？"
祁宴看了眼窗外渐暗的天色和开始飘落的雨丝："不必了，再等十分钟。"
就在小林准备退出办公室时，门铃突然响起。透过百叶窗，祁宴看到一个高挑的身影站在诊所门口，黑色风衣被雨水打湿，显得格外沉重。
"看来您的患者到了。"小林快步走去开门。
祁宴整理了一下领带，将钢笔平行于记录本边缘放好。他习惯在第一次会面时观察患者的每一个细节——从进门时的步伐频率到选择座位的偏好。
"祁医生？"低沉的声音伴随着雨水的潮湿气息一起涌入办公室。
站在祁宴面前的男人比他预想的要年轻许多，约莫二十七八岁，苍白的脸色与漆黑的眼睛形成强烈对比。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右眉上的一道疤痕，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那张原本堪称完美的脸。
"沈夜先生？"祁宴起身示意对面的扶手椅，"请坐，外面雨很大。"
沈夜没有立即坐下，而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扫视了整个办公室，目光在书柜、窗户和门锁处各停留了一秒。祁宴注意到他的右手始终插在风衣口袋里。
"安全出口在哪？"沈夜突然问道。
祁宴挑眉："走廊尽头右转。沈先生对逃生路线很在意？"
"只是职业习惯。"沈夜终于坐下，却选择了背靠墙壁、正对门口的位置，"我在游戏公司做场景设计，总是会下意识评估空间安全性。"
祁宴在记录本上写下"被害妄想倾向？"几个字，然后抬头微笑："那么，是什么原因让您今天来到这里？"
沈夜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解锁后推到祁宴面前："先看看这个。"
屏幕上是一张照片——一间破败的医院走廊，墙壁上布满血迹，尽头的手术室门缝下渗出诡异的绿光。照片拍摄质量极差，像是用老式胶片相机拍的。
"我们公司的新项目？"祁宴试探性地问。
"这是我上周三凌晨三点十七分拍的。"沈夜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在'游戏'里。"
祁宴的钢笔停顿了一下："您是说，您梦游时去了某家医院？"
沈夜突然扯开自己的衬衫领口，露出锁骨处一道狰狞的伤口——那明显是最近才受的伤，边缘还泛着不自然的紫色。"这是在同一个地方被手术刀划伤的，按理说应该已经感染致死，但你看。"
他用力擦了擦伤口，结痂脱落，露出下面粉嫩的新生皮肤。
祁宴的职业素养让他保持着面部表情的平静，但心跳已经加速。作为心理医生，他见过各种妄想症状，但从未遇到过能展示"证据"的患者。
"沈先生，您是否考虑过这可能是一种——"
"我不是精神病。"沈夜打断他，"我来找你是因为系统提示说，你是区域内最适合的'修复者'。"
"系统？修复者？"
沈夜突然倾身向前，两人的距离瞬间缩短到不足半米。祁宴条件反射地后仰，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听着，我没时间解释第二遍。"沈夜的声音压得极低，"'无限游戏'是一个真实存在的死亡游戏，我被困在里面已经经历了七个副本。每次通关都能获得奖励和休息时间，但系统出现了bug——我无法彻底退出。"
祁宴试图抽回手，却发现这个看似瘦削的男人力气大得惊人。"沈先生，请您冷静——"
"我比任何时候都冷静。"沈夜松开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银色硬币放在桌上，"下次游戏将在今晚午夜开始，这次是团队模式。系统已经选中了你作为我的队友。"
硬币上刻着一个诡异的符号：一只眼睛嵌在齿轮中央。
"这只是一个预约信物。"沈夜站起身，"如果你不信，今晚十一点五十九分，看看你的镜子。"
说完，他转身离开，黑色风衣在门口一闪而逝。祁宴愣在原地，发现那枚硬币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自己手中，冰凉的触感异常真实。
小林探头进来："祁医生，一切还好吗？那位沈先生走得很急。"
祁宴下意识将硬币塞进口袋："没事，只是...一个比较特殊的病例。"
窗外，雨下得更大了。祁宴看着沈夜的身影消失在雨中，一种莫名的不安在心头蔓延。他告诉自己这只是又一个妄想症患者，但锁骨处伤口的愈合速度确实超出了医学常理。
更让他不安的是，当沈夜提到"午夜"时，自己腕表上的日历显示——今天是满月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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