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光微熹，空气中还带着一丝凉意。只夏跟往常一样早起给止哥做早餐，只是这次身份不一样了，是给自己的女朋友做早餐。
从踏进厨房，系上围裙的那一刻起，这种感觉就无比清晰。依旧是煎蛋、烤面包、榨豆浆，流程早已烂熟于心。可手里的动作却比往常更轻快了几分，哼着不成调的小曲，看着豆浆机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他的心也跟着一起咕噜咕噜地冒起了幸福泡泡。
江白被一阵尿意憋醒，迷迷瞪瞪地摸着墙根往卫生间挪。经过厨房时，他被对着豆浆机傻笑的只夏吓了一跳。
尿意瞬间被震惊压下去大半。
江白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根，又拍了拍自己的脸。
“大知了，你一大早的吃错什么药了？瞎乐什么呢？”
只夏闻声抬头，那傻乎乎的笑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满了碎钻。他摆了个手，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甚至带着点哄小孩般的腻歪，“乖，别捣乱，赶紧忙你的去。”
乖？太肉麻了，这是他认识只夏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觉得他有点恶心。江白浑身猛地一激灵，鸡皮疙瘩瞬间起立致敬。
“他果然是个恋爱脑。”嘟囔完，又飘着去了厕所。
经过两个月的磨合，只夏做早餐早已驾轻就熟，从两个小时，缩短到了半个小时。
宿舍里的止夏正在为早八做准备，桌上的电话却响了，显示着：夏蝉。
“喂，怎么了？”
“一会儿要去上课吧？”
“嗯。”她应着，等着他的下文。是有什么特别的事要说吗？比如……像昨晚那样，再说一句“想你”？
然而，那边只是顿了顿，然后传来一句无比真诚又“直男”的鼓励。“加油。”
“好。”
挂了电话，止夏还有些小失落，原来，一大早特意打电话过来，就只是为了说一句……加油啊。
蒋小喵和南枫怎么可能放过刚才那通电话的蛛丝马迹？止夏刚放下手机，还没来得及平复心情，两人就已经一左一右地凑了过来。
“谁呀谁呀？这一大清早的专属Morning Call。”蒋小喵挤眉弄眼，用胳膊肘轻轻撞她。
“就是就是，”南枫立刻接腔，脑袋凑得更近，声音压得低低的，却充满了兴奋的揣测，“这个点打电话，该不会人已经到楼下了吧？”
两人一唱一和，根本不给止夏插话的机会。话音刚落，就像接到了什么统一指令似的，动作异常同步地转身，扑向了宿舍的小阳台，扒着栏杆，探出大半个身子，对着楼下开始进行地毯式搜索。
止夏看着她们俩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笑，“行了行了，别找了。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他没来，人不在楼下。”
“夏夏！夏夏！你快来看！” 蒋小喵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回头使劲朝她招手，“那个，坐在长椅上的那个，戴着鸭舌帽的，你看像不像他？”
止夏拎起书包带子，脚步没停，径直往门口走，带着点“别再闹了”的敷衍，“怎么可能，别耽误时间了，再不走早八要迟到了。” 她心里笃定那不可能，或许是某个身形略像的路人甲罢了。
然而，蒋小喵和南枫却不依不饶，两人极其默契地一人抓住她一只胳膊，不由分说、半推半就地把她“架”到了阳台栏杆边。
“哎呀你看一眼嘛，就一眼，万一呢。”南枫把她的身子往前推了推。
止夏被她们闹得没办法，心里依旧一百个不相信，觉得她俩纯粹是“cp脑”上头，看谁都像只夏。可拗不过四只手的力道，她最终还是带着几分无奈和敷衍，顺着蒋小喵手指的方向，漫不经心地望了下去。
下一秒，她的目光骤然定格，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楼下的长椅上，确实闲闲地坐着一个身影。他微微低着头，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清晰流畅的下颌线。简单的白色T恤，挺拔清瘦的身形，一条长腿随意地支着，另一条腿微微屈起，姿态放松又带着点说不出的少年气。
虽然看不清全貌，但那熟悉的轮廓、那周身散发出的气息错不了。
她猛地收回视线，强压下胸腔里那头又开始疯狂撒欢的小鹿，迅速转过身，“我先下去等你们。”
说完，闪身出了宿舍。懂得都懂。
小跑到楼下，她放慢脚步走至他面前站定，投下的阴影罩着他的身躯。
“这位同学，能加你的VX吗？”
只夏正闭着眼享受早晨的阳光。闻言，眼也不睁，头也不抬。“不加。” 顿了一下，又像是为了彻底杜绝后续麻烦，冷冷地补上一刀，“我有女朋友。”
这反应倒是挺符合他对外人一贯的调调。
止夏心里暗笑，面上却演得更来劲了。她非但没走，反而又往前凑了半步，“有女朋友怎么就不能加了，你倒是抬头看看我再说嘛，万一……你改变主意了呢？”
这话似乎惹得他有些不耐烦了。他身体动了动，似乎准备起身离开这个“骚扰源”。止夏见状，立刻伸手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不让他走。
“啧。” 他发出一个极其不耐烦的音节，手臂下意识地想要甩开这突如其来的纠缠。然而，就在他带着薄怒转过头，目光触及那张笑盈盈的脸庞时，所有的冰冷和不耐烦，瞬间消融殆尽。
他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勾勒出一个既好笑又无比宠溺的弧度。
他低笑出声，带着点无奈的纵容。原本想要甩开她的手，就势反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另一只空闲的手则抬起来，极其自然又爱不释手地轻轻rua她软乎乎的脸颊肉，动作亲昵得不像话。
“原来是你啊……” 他拖长了调子，眼神里带着戏谑的光，像是终于抓住了恶作剧的小猫，“如果是这位美女的话，那我倒是可以’勉强’考虑一下。”
止夏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反撩弄得耳根一热，“小子还挺贪。”她当然知道他说的是玩笑话。
只夏笑得肩膀微颤，也不反驳。他弯腰，拎起脚边那个眼熟的牛皮纸袋，递到她面前，袋口散发出温暖的食物香气。
“喏，早餐。”
“你来……怎么不提前告诉我？”止夏接过还冒着热气的纸袋，抬起眼，一闪一闪地望着他。
“给你送个早餐而已，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如果你不喜欢，那我下次来找你一定告诉你。”
人怎么会不喜欢有些意外的惊喜？
“没有不喜欢。”那点强装的镇定再也绷不住，白皙的脸颊悄悄漫上一层薄红。
恰在这时，余光瞥见蒋小喵和南枫说说笑笑地从宿舍楼门口走了出来。“我先去上课了。”
她转身刚迈出两步，却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猛地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
“等我下课，”她说，“我会给你发消息的。”她主动给人发消息，很罕见。
看着她跟同宿舍的几个女生一路有说有笑，只夏比她还开心。
回到家，江白那家伙已经彻底清醒，正大喇喇地坐在餐桌前，毫不客气地享用着他做早餐时剩下的“边角料”，几片烤得焦黄的吐司边，嚼得嘎嘣脆。
“哟，大情圣回来了？”江白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打趣，见他看过来，立刻顺杆爬，“我说，只大厨，你既然都给止哥做早餐了，顺带手的事儿，把哥们儿这份也捎上呗？你看这吐司边，它虽然健康，但它扎嘴啊！”
只夏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瞥了他一眼，眉梢微挑，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调侃，“吐司边儿，最适合你这种硬汉。”
嘿，偏偏只夏这话说得一脸正气，居然一时找不到话反驳。
“对了，哥们儿下午学校有专业课，挺重要的，不能给你当免费劳动力了。”他看向只夏，提出自己的建议，“说真的，现在单子那么多，日程排得还满，干脆在招聘软件上发个帖子，招个助理算了。又不是没挣着钱，请个人帮你处理杂事，你能轻松不少，怎么算都不亏啊。”
只夏喝水的动作顿了一下，江白说的没毛病，道理他都懂。工作室确实越来越忙，收入也稳定可观，招个助理分担琐碎，是眼下最合理、最有效率的选择。
可是……
一种近乎本能的危机感，悄无声息地攀上心头。这种意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大概是从他毅然决然地和只董分割清楚，真正开始独立的那一刻起。又或者，是在他和止夏在一起之后，想要为彼此未来负责的念头变得更加强烈。
总之，他不再是那个可以随心所欲、不计后果的少年了。
他放下水杯，给了江白一个看不出太多情绪的眼神，声音平稳地应道：“嗯，我会考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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