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双头屋蛇很警惕，没有立即攻击，立起上半身，碧绿尖细的双眸和她对视。
咕噜咕噜，四只眼睛转动，阴冷毒湿的目光全部聚集在李焚身上，精神力幻化成细密的线条，朝她攻击而来。
李焚额头渗出细密的汗，双唇渐渐失去血色，不住颤抖，双头屋蛇的精神力自四面八方而来，牢笼一般，越缩越小，将她和胡杨树包裹起来。
夕阳融化成金黄色的柿子，香甜的汁水被薄薄的刀片涂抹在天边，天幕之下，胡杨树崎岖的枝桠伸出一片同样金黄的叶子，和天幕相接。
没人看得见，叶子和天幕之间，是一道充满杀意的精神牢笼。
李焚学着双头屋蛇的模样，将精神力分得更细，包裹住自身。
闭眼，伸出一抹精神力，试探向那片叶子。
两方精神力相接之时，头颅一抹刺痛，李焚痛得喘气，自己的精神力……被双头屋蛇的硬生生割断了。
原来等级更高，精神力的强度和韧性也更强。
贸然的试探让双头屋蛇对她的实力有了判断，精神牢笼开始缩小。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李焚将作势加强保护性牢笼的强度。
双头屋蛇看她懦弱不堪，精神力变幻成无数尖细的刀，冲她攻击而来。
刀刃和牢笼相撞，摩擦出火花，精神力快速消耗，李焚头痛欲裂，突然有一种干涸的感觉。
意识中出现不大不小的湖泊，消耗精神力时，湖泊里的水变少。
眼下这个湖泊，只剩一半的水了。
为了自己的小命，不宜恋战，李焚决定今天就跟先学到这儿了。
她将操纵精神力，凝结成匕首状，如果有制造师在场，就会发现这些匕首设计精巧，能最小化使用材料，同时拥有最锋利的刀刃。
湖泊中的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失，眼看就见了底。
双头屋蛇瞳孔颜色愈深，它对于这个杀了自己配偶的人类，只有潜意识里的攻击欲和破坏欲。
B 级的精神力终究不抵A级，李焚精神力变幻成的匕首逐个消失。
必胜的结局下，双头屋蛇放松了警惕，更随意地折磨她，精神力幻化成老虎，将那些快要消失的匕首揉捏成兔子等弱小的形状，在爪子底下踩，在尖利的牙齿间嚼。
“射！”
仅剩的精神力变换成弹弓的模样，射向毫无保护的屋蛇头部。
它太自大了，所有的精神力都用来玩弄和折磨杀死配偶的罪魁祸首，忽略了对精神力来源的保护。
马大爷曾经教过她，物质决定意识。
没有了客观载体，精神力如何产生？
这一攻击用尽了她所有的精神力，双头屋蛇脑子震荡，脑组织在头颅中反复碰撞，直至碎裂。
双头屋蛇全身绵软地躺倒在地，没了动静。
李焚全身被汗水浸透，表面看上去，她站在胡杨树顶一动未动，短短几分钟内，精神力却消耗殆尽。
整整两分钟内，她都一动未动。
上次越级杀了A级异能者，将近三年的努力前功尽弃，这次呢？这次……李焚手指踹在口袋里，紧握藏于其中的营养液。
考试之前，她专门去医院找了一次王医生，医疗水平进步，营养液的成分比之前更为丰富，同样都是二十毫升，口袋里的这瓶能保证她再次面临两年前的情况时，身体不会突然崩溃。
就是贵了一点。
两分钟了，萦绕将近五年之久的饥饿感没有出现。
布满细汗的手指放开。
李焚长舒一口气，头痛欲裂，身体却前所未有的轻快。
她好了，她真的好了。
太快黑了，萦绕心头的阴霾却忽地散了。
夜色将近，天光却大盛。
李焚就这样蹲在树顶，按着自己的胃，肩膀微微颤抖。
她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成了一个健康的人。
收拾好心情，李焚爬下胡杨树，回收战利品。
爬上蛇身，匕首割开蛇头上防质密坚韧的皮肤时，另一条蛇头突然暴起，冲她的后背张开血盆大口。
一阵腥臭味弥漫开来，李焚手臂掏进匕首割开的裂口内，身体以此为支点翻飞，掏出里面的A级晶核。
双头屋蛇被她捣毁了大脑，竟然还能回光返照？
意识里的湖泊干涸，眼下湖底竟然也有了湿润之意。
精神力消耗之后，可以再生。
李焚抽出这一点精神力，探向屋蛇的大脑。
狡猾的东西，竟然还有一点精神力没用，包裹住脑子的一团功能区，就等着偷袭她呢。
剿灭这一小缕精神力。
两枚A级晶核收入囊中。
现在她已经有了两枚A级和两枚B级晶核，一共一千零二十积分。
“哎在这里在这里，没死！”李泽琦大喊。
王大王语气很冲：“你没长嘴吗，遇到A级异兽不知道求救？”
要是让别人知道，一个D级指挥被他们几个保护死了，他们的脸往哪儿搁？
时间倒回到十五分钟前，三人正过着和和美美的兄弟生活，突然地面轻微震动，B级异兽的气息出现。
冯缝缝第一个反应过来，从帐篷中走出：“B级异兽，在李焚的方向。”
李泽琦倒是无所谓：“放心吧，她和白执缨做了五年的室友都四肢健全，没那么容易死。”
王大王也无所谓：“白执缨性格偏执，把她惹毛了可没好结果，听说这个李焚刚入学没几天就把她得罪了，两个人在宿舍打架，白执缨一拳把宿舍门都打穿了。”
冯缝缝第一次听说这种事，嘴巴张大成O型：“她这些年……没少挨打吧。”
王大王：“后来学校为她们修了宿舍，李焚挨没挨打没看见，但听隔壁和楼下的学姐说，那个宿舍经常传来砰砰声。”
冯缝缝“嘶”了一声，从李泽琦手里抓了一小把瓜子，叹道：“真牛啊，一个D级竟然能在白执缨手下活这么长时间。”
李泽琦：“很耐揍的，这要是学校有最抗揍指挥榜，她肯定能排第一。”
王大王哈哈大笑：“这怎么不算是第一呢。”
三人正热火朝天地调侃李焚，B级异兽的气息消失了。
李泽琦将瓜子壳扔在地上，踩进沙子底下，拍拍手心：“啧啧啧，傻人有傻福，看来是遇到好心人了。”
直到A级异兽的气息出现。
冯缝缝变了脸：“A级，好像是两个，气息很相近。”
三人面面相觑。
李泽琦给李焚发了条通讯，问她遇到的人是什么等级，如果碰到的是一个B级指挥，那这俩人可算是要玩完了。
肖赫只说S级异兽身旁有S级单兵看守，其他地方可没人及时救这些小指挥。
他们只是看不上这种废物指挥，可没想过要让她死在考场，丢他们单兵的脸。
王大王：“万一她碰到的是A级单兵呢，她一个指挥，肯定能判断自己的处境，有危险会向我们求救的。”
五分钟过去了，李焚还是没有向他们求救，A级气息来源的方向格外平静，没有任何打斗的动静。
这不对劲。
李泽琦当即决定：“走。”
越往李焚的方向靠近，A级的气息越浓郁，三人心情愈发沉重。
冯缝缝：“她不会被异兽一巴掌拍死了吧，其实我不是很讨厌困困大王的。”
李泽琦：“闭嘴。”
单兵的第一要义，保护指挥，哪怕是个他们根本瞧不上的废物指挥。
远远瞧见双头屋蛇庞大的身影时，李泽琦心想完了。
如果李焚的初始投放位置离他们特别远还好，但系统会记录每个人的初始投放位置，考试结束后所有人都会知道，他们三个A级单兵，竟然没保护住一个指挥。
巨大的羞耻感和悔恨淹没了他们。
谁也没想到，李焚还活着。
她蹲在屋蛇尸体旁，正用沙子吸附手上的血迹，经过一整天太阳的炙烤，沙砾灼热烫手，李焚却好像没感觉，脸上没什么表情。
除了手上的血迹，她身上没有任何肉眼可见的伤口，只是脸色苍白了点，谁看到她这副模样，都不会相信这是一个刚从A级异兽的攻击下全身而退的废物。
火急火燎赶来的三人被她这副岁月静好的样子刺激到了。
“李焚，遇到危险为什么不向我们求救？”李泽琦气不打一处来，他环顾四周，没看见别的人影，嘲讽道，“怎么，那个人没把你一起带走？”
闻言，李焚只动作停顿了一秒，继续用沙子洗手。
李泽琦：“你怎么不说话，聋了吗？”
李焚：“1。”
“喂，你什么态度。”
李焚起身，拍拍手：“抱歉，指挥不是服务行业。”
不需要配合你演习，满足你的精神需求。
李泽琦听懂她的弦外之音，脸刷的一下红了，到底只是十三岁的少年，没什么坏心眼，意识到李焚差点因为他们的自傲死在这里后，心里升起了一丝愧疚。
李泽琦僵硬道：“喂，从现在开始，你不需要别人保护，我们三个会负责你的安全。”
王大王点头：“那个人把晶核抢走了吧，从现在开始你跟着我们，该是你的积分别人抢不走。”
冯缝缝拍拍胸脯：“你肯定吓坏了吧李焚，A级异兽就是比较凶残，不过你放心，对我们来说，不在话下。”
这也是这次考试只选择A级单兵的原因，这次考试的目的是淘汰不合格的指挥系学生，不是让他们直接送死，A级单兵系学生，能最大可能保证指挥的安全。
李焚目光扫过这个冯缝缝，定格在他的衣领上：“绣的不错。”
那里是一个很小的F，一看就是人工绣上去的。
军校的校服不允许改动，这点小小的刺绣不扎眼，也不会引起大条的单兵系老师注意。
冯缝缝被她这一夸冲昏了头脑，低头摸着自己头发：“谢……谢谢。”
李泽琦：“？？？”
王大王：“？？？”
故事的走向好奇怪，他们不是气冲冲来看李焚死没死的吗，冯缝缝这一脸娇羞是什么状态。
“想跟就跟着吧，我死不了，你们不会丢脸的。”李焚背着背包，天黑了，她要找个地方休息，顺便消化今天屋蛇老师的免费教学内容。
至于这几个人，来得正好。
她精神力枯竭，恢复需要一段时间，免费的劳动力，不要白不要。
被戳破心事的几人：“……”
不远不近的跟在李焚身后。
李泽琦悄声：“王大王，你有没有觉得她还可以？”
王大王目光瞥向因为李焚这一句夸一直美滋滋的冯缝缝：“指挥系好深的心机。”
不过是一个D级指挥，一句看似随口的夸赞，竟然一下踩在冯缝缝最在意的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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