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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从前

以前的沈迢是真正意义上面的一穷二白,每天换来换去的也就只有那两套洗的发白的校服。

上高中的时候教辅和艺术材料的钱交的他有的时候甚至吃不起饭,久而久之养了一个胃病出来。

其实胃病不难受,冬天那漏洞的宿舍床上裹着单薄被子也不难受,真正让沈迢难受的就是纪与笙不理他。

纪与笙这个人很好,对他从来都是百依百顺没脾气,他有的时候心情不好耍无赖纪与笙也会照单全收。

从小到大,除了幼儿园不太懂事以外,纪与笙就没跟他生过气,有的时候憋的实在难受也只是自己闷在那里不说话半天就自己给自己哄好了。

但是这一次,纪与笙和他生气了整整三天。

沈迢这人神经大条不会去很感受到别人的情绪,在别人眼里的高岭之花在他眼里就是闷葫芦,心思敏感,等他反应过来对方生气的时候早就过了好久了。

纪与笙这个人生气归生气,该和他呆一起还是呆在一起,动不动就往他面前晃悠,但脸就一直耷拉着,好像全世界都欠他几百万一样。

沈迢下巴搁在桌子上趴着,看着面前的纪与笙送的撇嘴的小摆件就想起纪与笙和他生闷气的事情,气不过没忍住用笔戳了戳。

他同桌是个戴着眼镜的男生,看上去干干净净斯斯文文的,像是那种容易脸红的,可实际上比谁都懂,动不动就扶一把自己没掉的眼镜高深莫测笑着看别人。

把别人当二傻子看。

纪与笙不和他们一个班,但因为和沈迢关系好,吃饭会一起去食堂,一来二去自然也就明白两个人的关系了。

他见沈迢心不在焉一整天了,趁着下课时间靠在椅背上感慨两声后问:“沈哥这是怎么了?失恋了这副表情?”

沈迢一个眼刀甩过去,同桌立马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举手投降。

但也许因为趴了一整天趴懒了的缘故,他这下提不起什么精神来,还是没起身,只是懒懒回:“我和小余生闹矛盾了。”

纪与笙比沈迢小一点点,不知道哪次沈迢发现他的名字和和“余生”两个字音近以后就天天叫小余生了。

刚开始的纪与笙还会闹得脸红脖子粗反驳,沈迢犯贱叫久了后纪与笙就一脸平静接受了这个称呼。

同桌仔细思索了这几天两人的相处日常,好半天才摸着下巴出声质疑:“你该不会是感应错了吧?纪与笙这两天不是还是和以前一样的?”

纪与笙不爱说话,这两天更不爱说话了。

沈迢这回眼刀都不想扫给他了,懒懒看着前面的小摆件,看着上面那个向下撇的嘴角,顿时烦躁不已。

他和纪与笙闹矛盾其实也算不上,他不明白纪与笙生气的点是什么。

前几天他本来和纪与笙好好的去食堂,他们几个一起去的其他人都改善伙食跑到后门找小贩买手抓饼去了所以只有他们俩。

走路上的时候纪与笙心情还很好,沈迢居然可以看见他唇角的笑意。

直到到了食堂门口,有个班里面的女生过来问了他一道数学题,等他耐心给女生答完对方跑掉了以后就看到纪与笙坐在占好的位置上面无表情吃着饭。

虽然他不明白纪与笙为什么生气,但他那个时候只是觉得纪与笙可能因为自己没和他说好就一个劲和别人说话让他一个人干活所以生气。

吃饭的时候沈迢就一直逗纪与笙,纪与笙没有像以前一样露出什么羞恼的神色,只是淡淡看他一眼轻轻应声,吃完以后就乖乖等他吃完一起走。

刚开始沈迢还生气呢,后面发现纪与笙不对劲以后纪与笙就什么都不肯说了。

想到这儿,沈迢没忍住又叹了口气。

而且今天纪与笙甚至找借口不和他一起去食堂了,在教室里面写作业,还帮周围的人答疑解惑。

沈迢那个时候来他也只是抬眸淡淡看了沈迢一眼,扯出一抹笑客套。

沈迢当时就石化了,感受周围人投来的好奇目光同手同脚去了食堂。

虽然食堂饭很难吃,但是纪与笙什么都吃得下去,坐在那里吃的很赏心悦目,沈迢有的时候靠着偷瞄纪与笙来下饭。

他再次叹了口气,他真的不知道纪与笙这次会生气多久,之前是一点经验都没有的。

这个时间已经到了吃饭的时候,教室里面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只有寥寥几个坐在座位上或写或睡觉的。

男生写完最后一道题盖上笔帽起身看向恹恹的沈迢推了下眼镜,说:“走,吃饭去。”

沈迢摆摆手,闷闷说:“不去了,我待会儿去宿舍找个东西。”

男生也没有继续坚持,毕竟再晚一会儿那些菜就真的没有了。

沈迢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起身的时候摇晃了下,但只是蹙了蹙眉,就往宿舍楼的方向走去。

纪与笙怎么可能会和沈迢生气一周,他只是不明白自己不开心的情绪到底是什么原因,自己闷在那苦苦思索好久还是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但倒还是给自己劝好了,沈迢不可能只有他一个朋友的,沈迢以后还会有更多的朋友,甚至还有女朋友,他总不可能把沈迢绑起来不让他见人。

他本来想着吃饭的时候和沈迢说话这事就算是揭过了,可他们坐一起的地方就是没看到沈迢的身影。

他端着餐盘走到那里,看着沈迢同桌顿了下,问:“沈迢没来吗?”

同桌正大快朵颐,听到这话抬头看一眼纪与笙,笑开了说:“我就说你没生沈哥的气,他非说你生气了。”

“他说他去宿舍找东西去了,晚饭先不吃了。”

纪与笙听到这话沉吟了会,觉得沈迢可能是生气了所以坐在沈迢以前的位置开始吃饭。

虽然面上还是淡淡的,心里面已经开始盘算着怎么哄人了。

沈迢回到宿舍里面拉出床底下的箱子,沈迢其他的东西破破烂烂,这个箱子是唯一的干净平整的东西。

他掀开盖子,里面放着很多小玩意,翻了半天才翻到之前纪与笙给自己写的道歉信。

他粗略看了下,觉得这东西套模板进去就好了。

那次他忘了是什么事了,总之他特别生气,纪与笙本来就不会讲话,哄半天他更生气了,最后以纪与笙这封信做结尾才完。

虽然他不太明白这次自己做错了什么,但他莫名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做错了。

他拿起这封信走到桌边拉开椅子坐下,从自己的书堆里面找出一张较为干净的A4纸提笔开始写。

橘黄色的夕阳落在纸上,余晖跳到笔尖,反光的黑色墨水也被染出五彩,沈迢的心也一下子沉静下来了。

心沉下来,就有很多想说的话了。

这次的信说起来不太算是道歉信,更像是文绉绉的倾诉心情的信。

笔尖沙沙动着,各种情绪本来糅杂在心里面一下子涌在纸上,纸上的黑字的其他色彩也许是余晖,也许是情绪。

纪与笙吃完饭放盘子的时候没忍住往宿舍楼那边看了眼,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他莫名有种直觉。

他顿觉失笑,沈迢那么大个人了,待在宿舍楼里面总不能丢,应该是因为待会儿有考试再加上这两天想的有点多,他这会儿太阳穴突突的跳。

纪与笙那个班今天晚上有晚自习,他作为班长接受到这一情报吃完饭回班以后在黑板上写下这一消息,虽然班里面人来的不多但看到这个消息大家还是发出了巨大声的齐声的叹息。

纪与笙装作没看到这些人的眼刀自顾自回到座位坐下,拿出笔翻开练习册开始写题。

时间过得很快,英语专读过了以后老班就让他们去上厕所准备考试的事。

纪与笙刚起身准备搬桌子就被一个同学叫住了往窗外看去,沈迢的同桌疯狂冲他示意,一脸焦急的样子。

纪与笙心里面顿感不妙,大步走到外面就听见那男生说:“小余生,沈哥上晚自习没来,你知不知道他去哪了?”

纪与笙脑子里面把沈迢上天台的场景过了一遍,勉强镇定下来蹙眉问:“你不是说他在宿舍?”

那男生几乎要哭了,说:“我去宿舍了,那门是锁紧了的,可能宿管看人不在就锁住了。”

这么一说,纪与笙就确定沈迢一定在宿舍出事了。

今天下午宿管根本没有去检查宿舍,因为下午的时候宿管有事,应该是沈迢自己从内而外锁上的。

沈迢的老师并不是很管事的那种,在县城里面的老师本来就不太管事,学生出事了也不一定知道。

纪与笙想到这来不及去告假,急急忙忙往宿舍赶,刚才被他拜托搬桌子的同学出来一看就见到班长像是逃命一样往宿舍跑,摸了摸脑袋觉得莫名其妙。

纪与笙急急忙忙跑到宿舍,好在宿舍一般晚上都开灯,整栋宿舍楼灯火通明,只是有些蜘蛛网遮住了些许光线,显得有些昏暗。

他一口气跑上四楼,气都没喘匀就去拍宿舍门,宿舍门被他拍的震天响,可怜那门本来就不算很好,这两下周边的木屑簌簌而落。

但宿舍里面没有丝毫动静。

他情急之下想不出更多的法子,一脚踹上了门板,虽然掉落的木屑更多有些摇摇欲坠的感觉,但是宿舍就门锁是好的,所以还是没有踹开。

他后撤一步又猛的踹上去,依旧没有踹开。

他咬咬牙,连踹了好几脚,门锁终于变形,而那扇门也终于踹开。

宿舍里面黑漆漆的,纪与笙不敢呼吸,小心翼翼走进去打开宿舍的灯,果不其然看到沈迢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沈迢的嘴唇有些发白,额前的发丝被汗粘湿还没有干,双眼紧闭好像永远昏睡过去一样。

纪与笙上前抱起沈迢就往外面跑,与随之而来的老师和沈迢同桌擦肩而过。

沈迢班主任愣愣看着纪与笙跑出去,疑惑问:“那不是我们班同学吧?”

沈迢同桌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说,从自己脑海里面揪出了这么句话:

“是感情比较深刻的竹马。”

纪与笙一路狂奔到校医那里去,一路上晚风在他的耳边呼啸而过,虽然有风吹拂但他的后背还是起了一身冷汗。

校医今天凑巧没有早点下班,刚准备关门就看到一个人朝自己狂奔而来,脑子里面过了一遍是否有欠揍行为被人记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纪与笙抱着沈迢过来,看到校医的瞬间眼睛都红了,说:“医生你救救我朋友,求求你救救他。”

校医愣了愣,只低头看了眼沈迢的情况心里面有了个大概推测,开了门对着他说:“你抱他进来吧,我帮忙看看。”

纪与笙连连点头,把沈迢抱进去,小心翼翼放在床上,随后坐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沈迢。

校医给他大概检查了下,发现是慢性阑尾炎,瞬间神情严肃对纪与笙说:“初步猜测是慢性阑尾炎,你让他家里人先带着这位小同学去医院看看,昏迷了我担心是别的并发症。”

纪与笙听到是阑尾炎放下心来,听到有并发症一下子呆住了,他知道如果有并发症可能会很严重。

来的老师听到这话连忙去外面打电话找车,随即抱着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沈迢跑了出去,回过神来的纪与笙只是张了张嘴。

他想带着沈迢去医院,但是他没钱,这个时候只有老师才能帮沈迢了。

家里面都离这边太远了,他不能半夜打电话回去给沈母免得沈母担心,也不能给家里面打电话。

要是沈迢出了事,他该怎么办?

这个时候纪与笙的同班同学赶了过来,看到纪与笙呆呆坐在那里的样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都知道纪与笙只和沈迢好,知道沈迢在他心里面的分量,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

纪与笙下一秒站起身,冷静走向他低声说:“走吧。”

“不去看沈哥了吗?”

“我们去没用,还麻烦你跑出来搁了一场考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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